看到漢王還有些猶豫,朱高燨語重心長的說道:「二哥,叩問天下浮屠塔,世間安有兩全法?這塵世間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事等著你,總得做出來一個選擇,要麼替老爺子把這事給辦了,要麼下半輩子在囚籠里養老,你總得做出一個選擇。你要是想自盡,我也不攔著你了,但我得告訴你一句話,活著的花,有一萬種開法。」

漢王看著祁王的眼睛,沉聲道:「老四,你實話告訴我,這是老爺子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朱高燨毫不猶豫的說道:「我也不瞞你,這是老爺子想的主意,他讓我來勸你。」

他當然不可能說這主意是他想出來的。

要是漢王知道坑他的主意是祁王想出來的,朱高燨好不容易才營建出來的「好弟弟」形象就徹底崩塌了。

現在的漢王該忽悠還是得忽悠。

最起碼,也得忽悠到所有的一切都走向朱高燨布局的正軌。

漢王還想再談點條件:「你剛才說的意思,是讓我到邊疆就藩,可我一個沒兵沒將的王爺,到了邊疆就藩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還有什麼意義?」

朱高燨微笑道:「二哥,你放心好了,這事辦妥了,我從遼東軍力調兩個衛給你。」

漢王震驚了:「你認真的?」

祁王這是籃子占據了腦子吧!

兩個衛,過萬的兵馬!

朱高燨道:「當然是真的,而且我不湖弄你,這兩個衛絕對不會是駐守屯所的弱旅,而是遼東軍中的精兵悍將。而且,朝廷不會拘束你的發展,你想打哪兒就打哪兒,雖然這兩個衛後續的糧草需要你自己解決,但是我會以監國的名義,給你提供第一年的補給。」

「此話當真?!」

漢王有點不敢相信了,不僅給兵給將,還給糧草,祁王瘋了吧!

朱高燨嚴肅的說道:「若有半句虛言,我死後不入宗廟!」

漢王被鎮住了,祁王把不入宗廟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他如何還不相信。

這是真夠狠的,可謂是最毒的血誓了。

宗廟,在在夏朝時稱為「世室」,殷商時稱為「重屋」,周稱為「明堂」,秦漢時起稱為「太廟」,天子或諸侯祭祀祖先的地方,按照制度,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大夫三廟,士一廟,庶人不准設廟。

祁王能否繼承皇位這事不用懷疑,就看老爺子還能活多久罷了,若是皇帝死後不入宗廟,那可真就是千古笑談了。

到了這個層面的人,跟死後不入宗廟這種誓言比起來,「我拿我爹的命保證」、「我拿我祖宗的墳頭保證」、「我拿我妻子的貞潔保證」之類的根本就算不上毒誓。

漢王擲地有聲的說道:「就沖你這個誓言,老四,哥哥信你,你說什麼我做什麼!」

……

朱棣有些疑惑:「你說,要讓漢王重新就藩,還拿入廟發誓?」

他忽然覺得,眼前的祁王有種腦幹缺失的美感。

讓有造過反這樣優秀履歷的藩王重新就藩,而且以宗廟毒誓為保證,你認真的?

「爹,我當然是認真的。」朱高燨笑道,「我和漢王說的話,可沒一句是假話。」

「你湖塗啊!」

朱棣感慨的說道,「這話能亂說嗎,就算漢王把宗藩的事解決了,讓他帶著軍隊跑到邊疆去就藩,他反倒是成了永樂一朝最有威脅的宗藩,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爹,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無非就是怕漢王跑到外省接著造反,您放心,我早就給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

朱高燨取出了一份羊皮地圖,放在了桌子上展開。

這份地圖上,不僅僅包括了明帝國的整片疆域,還囊括了大明的鄰國,甚至是中亞的國度。

他將手指放在了地圖上的一個點位,道,「我打算讓漢王去這兒。」

朱棣對自己的帝國何其了解,一眼便認出來了此處:「嘉峪關?」

嘉峪關,天下第一雄關,大明王朝的疆域邊緣。

河西走廊最西一處隘口,河西走廊夾於巍峨的祁連山和北山之間,東西長達數千里。一條古道穿行於祁連山麓的戈壁和沖積平原上,絲綢之路正是此地。

「你傻了嗎?」

朱棣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祁王,仿佛在看一個白痴,「此地道路艱險,到了嘉峪山隘口處,狹谷穿山,危坡逼道,嘉峪關踞此,形勢非常險要,東通肅州,西達安西,如此重鎮,你送給漢王,你是怕漢王造反不成嗎?」

嘉峪關始建於洪武五年,比山海關早建九年,是現存長城規模最大的關隘,也是大明朝最大的關隘。

在宋元以前,嘉峪一帶有關而無城,只是稽查來往行人。大明立國之後,朱元章敏銳的戰略目光意識到,若想西北太平,嘉峪一帶必須得固若金湯。

於是,朱元章命開國大將宋國公馮勝在此修建關城,九眼泉平地而起一座黃土夯城,周長二百二十丈,高兩丈,寬一丈。自建成嘉峪關後,此地便是西部軍事重鎮,護得河西安然無恙。

現在祁王居然說,要把嘉峪關讓給漢王?

這祁王怕不是漢王派來打進朕身邊的臥底吧!

他娘的,漢王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這麼幫著漢王?

不料,朱高燨卻搖了搖頭,道:「此言差矣,嘉峪關哪兒送給漢王,要是把嘉峪關送給漢王,和陝西行都司送給漢王有什麼區別?若是如此,咱爺倆直接把腦袋也送出去得了。」

「你既然明白,為何還要將此處送予漢王?」

「父皇,我說的可不是把嘉峪關作為漢王的藩國,我說的是關外,也就是長城以北的這片地方。」

朱棣順著地圖看去,嘉峪關以北?

地圖上勾勒出層層山脈,這山脈在地圖上的占比甚至不亞於一省,朱棣不確定的問道:「你是指,亦不刺山?」

朱高燨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裡!」

朱棣懵了:「亦不刺山,也不是大明的疆域啊。」

此地位於大明以北,瀚海以南,嚴格來說應該是韃靼人的地盤,歸東蒙古太師、和寧王阿魯台管轄。

朱高燨理所當然的說道:「我給漢王那兩個衛是幹什麼的?他把這地方打下來,那不就是大明的疆域了嗎,大明的疆域作為藩王的藩國,很合理吧?」

朱棣驚了,居然還有比他更不要臉的人!

他腦子裡已經有畫面了——

祁王:看見這地方沒有,你把宗藩的事解決以後,這塊地我就賞你了。

漢王:老四啊,這還不是咱們的地盤吧?

祁王:這我不管,地方我給你了,你自己沒本事怪誰!

「從頭到尾,我對漢王說的話,可沒一句造假。」

朱高燨淺笑道,「遼東兩個精銳衛,我可以給,一年的糧草,我可以給。他不是喜歡打仗嗎,可以,想打哪兒打哪兒,我不管,只要他不打大明,隨便他打!」

朱棣沉聲道:「你可曾想過,漢王願不願意去接手這地盤?」

「他當然願意,因為等他把宗藩的問題解決以後,我才會告訴他,他的藩國在哪兒。」

朱高燨悠悠的說道,「等他平了宗藩以後,可就由不得他了,要是他不想要這地方,那就把兩個衛還給我,繼續在昭獄裡關著。」

他之前說了,漢王想打哪兒就打哪兒。

可不是想打哪兒打哪兒嗎,不打不行啊!

漢王帶著這兩個衛到了藩國以後人都傻了,他娘的藩國在蒙古,要是不打就只能乖乖的回來把東西全還給祁王,這是逼著他去打啊!

「若是漢王到時候不滿,與韃靼部勾結在了一起……」

朱棣仍有疑問,「亦或者,他在亦不刺山越做越大,豈不是留下了後患?」

別到時候漢王到了亦不刺山變得勇勐蓋世,一路打穿阿魯台吞併了韃靼,反噬大明,那樂子可就鬧大了。

「早就防著他這手呢。」朱高燨微笑著說道,「倘若他和韃靼部勾結在了一起,或者是吞併了韃靼部,那嘉峪關這時候可就起到作用了。爹,我知道,您還念著北征的事呢,屆時我們再次北征,有嘉峪關為天險屏障,就算他漢王吞併了韃靼,我們亦可將其覆滅。」

朱棣搖了搖頭:「不妥,你我在世,北征自然尚可,區區一個韃靼部,朕還沒放在眼裡。可若是漢王在漠北安了家,他耗死了你我二人,到時候漢王的後人造反,又恰巧大明後世皇帝不中用,當如何?」

北征,朱棣就沒輸過,他自然不怕。

就算他沒了,還有祁王亦可北征。

可若是祁王爺沒了呢?

再過一百年,後世皇帝北征,還能十拿九穩嗎?

朱棣曾經以為可以,知道他在模擬里了解了叫門天子的戰績以後,他才意識到自己錯了。

十拿九穩的仗,終究還有有一成的不穩啊,誰能想到後世皇帝得有多蠢,這種基本沒有懸念的仗都能打輸。

他相信祁王,也相信祁王的兒子朱瞻墭,可祁王的後人里百年千年總有一個是蠢貨吧?

萬一恰巧和漢王的後人撞上了,這不就全完了嗎。

朱高燨神秘一笑:「您多慮了,坑漢王,我是專業的。」

「我怎會留下這麼一個破綻給漢王呢?」

「自打漢王在昭獄裡相信我的話的時候,他就已經全盤皆輸了。」

「他被我騙了這麼多次,居然還沒意識到一個問題——」

「祁王對他說的話,打死都不能信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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