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杌尋繼續道:「張家古樓周圍的山體全是可以防止密洛陀分泌液體融化的火山岩,所以它們進不來這裡,但我們身上散發的熱量依舊可以被它們感受到,從而慢慢匯聚過來。」

「古樓整個的設置就是一種大型的機關,最關鍵的位置設計了類似氣泵的結構,通過穿插在樓中的管道,就可以將鹼氣反推到所有的空間裡。」

「密洛陀匯聚過來時,外圍岩石空腔里的氣壓就會發生變化,內外氣壓產生了差異,外界的鹼氣就會被擠壓進來,機關管道只起到傳輸氣體的作用。」

鹼氣既是驅逐密洛陀的設施,也會將古樓里的生物全部殺死,也只有來送葬的張家人才能找到隱藏的臨時避難所苟一苟。

霍初十適時提出疑惑,「那這麼說來,這種釋放鹼氣的機關是屬於無差別攻擊,於爺你們豈不是也同樣出不去?」

「對啊。」張杌尋漫不經心道,「張家樓本就是所有張家人的歸宿,天然的墳墓,死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

霍初十無語凝噎,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但看張杌尋和小哥兩人臉上淡然的表情,似乎他們真是這樣的想法。

眾人的內心又開始焦灼起來,「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能夠讓我們活下去了?」

「嗯哼。」張杌尋從兜里摸出一顆糖拆了,慢悠悠道,「被你們殺死的偉大預言家霍小夭同志不是之前就說過了,我們都得死在這裡。」

「那我們還待在這裡有什麼用?」霍家人崩潰的喊道,「反正早晚都得死。」

「延長保質期啊。」張杌尋指了指牆上的黑色窗紙,「最起碼可以享受一下死亡的過程,也可以給你們留下寫遺言的時間。」

「你……」霍家人都快讓他給氣死了,索性也不再去搭理他,各自窩到角落裡蜷縮著,儘量放緩呼吸。

張杌尋看了眼腕錶上的時間,決定先睡一覺再說。

等一覺睡醒,或許一切就到了終結的時候。

本以為這一覺會睡很長時間,然而待張杌尋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才過去了四個多小時。

霍家人都安靜的待在角落,看到張杌尋站起身,臉上也沒有半分波動,一開始的焦慮過去,他們顯然已經坦然接受了自己必死的事實。

霍初十甚至將食物分成了兩份,將最多的那一份挪到張杌尋跟前,壓低聲音道:「您雖然不說,但我知道您有讓自己活下去的辦法,這些食物或許可以讓你堅持的更久一些。」

張杌尋靜靜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霍初十笑了一下,臉上掛著一種看破生死的釋然,「我們其實並不是有血緣的霍家人,若是沒有家主,我們這九個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多活了這麼些年,也算是賺了。」

「我們的命是賣給家主的,家主出不去,我們就算出去了也沒有什麼意義,若是可以,還請您能將她的屍骨收斂帶出這裡,交給秀秀小姐。」

剩下的霍家人對他的話保持了默認,他們其實並不在乎死亡,只是有些遺憾死的這麼沒有意義,若是此時有一枚子彈憑空射出來,他們肯定會義無反顧的替霍仙姑擋槍。

張杌尋還是沉默著,什麼都沒有說,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沒有得到回應,霍初十眼底划過一抹失望,遺憾的嘆了口氣,將自己身上最後一袋壓縮餅乾放在食物堆上,轉身去了霍老太太身邊守著了。

「小哥,你也休息一會兒吧。」張杌尋對一直靜坐在邊上,仰頭盯著天花板的小哥道。

小哥點點頭,抱著刀靠在牆上,閉上眼睛,呼吸悠長而緩慢。

張杌尋聽著手錶秒針轉動時循環的咔嚓聲,心裡默默計算劇情進行到了哪裡。

吳小邪這時候應該發現密碼出了問題,已經戴上了三叔的面具,和解雨臣潘子他們往巴乃的山上趕來了,加上召集人手和趕路的時間,最快也得三四天才能到這裡。

裘德考的先遣隊伍或許已經進來了,不然密洛陀們不會這麼瘋狂。

有他提前畫好的地圖在,胖子出去的速度應該會比原劇情里快出許多,也不至於卡在牆縫裡餓得腰都瘦出來。

這次的鹼氣釋放時間會持續很長,二十四個小時之內覆蓋到整個張家古樓區域,後續還不知會釋放多長時間。

因為之後幾天裡,在聽說小哥在裡面出事後,裘德考便會再次派人進來尋找他想要的東西,守在外面的霍有雪他們也不是省油的燈,只有確定霍老太太徹底死在這裡,並且將證據帶出去,他們的爭權才會名正言順,不被其他九門人詬病。

到時候古樓就會變成一個吃人的妖樓,進來的人越多,密洛陀會聚集的更多,鹼氣也就越多,簡直是惡性循環。

解雨臣和潘子就算拿著地圖先一步進來,在多方勢力的擾亂下,肯定也會遇到危險,密洛陀和心跳一樣不可控制,要只是普通的密洛陀還好,但張杌尋最怕的就是人氣太多,會把古樓底下的密洛陀祖宗也勾搭出來,那個噩夢讓他的心裡始終緊緊繃著一根弦。

得想個辦法,把所有的密洛陀都引到古樓的某個角落裡,這樣他們在進來的時候就不會碰上等級高的密洛陀,同時也不會觸發致死的強鹼機關。

而且還有很奇怪的一點,藏在隊伍里的那個人始終都沒有找到,他知道張家古樓太多的秘密,絕對不能讓他活著出去,得趁著這段躲避的時間把人找出來除掉。

張杌尋的視線在剩下的幾個霍家人身上掃了一圈,還是看不出有什麼破綻,他皺了皺眉,去看時間,又過去了兩個小時。

要麼是那傢伙耐心太好,要麼,就是那人的確不在剩下的這些人里。

他忽然想到遇到強鹼時沒跟上隊伍的兩個人,霍小黎,霍初七。

莫非那傢伙是個倒霉蛋,已經在外面死翹翹了?

理智告訴他在那種強度的鹼氣下就是連一隻蒼蠅都會被融化成乾屍,但莫名的心裡總是有種不安,這種超出預知控制的情況讓他有些無所適從,在靜謐的空間下,隨著心跳聲,那點不安也在一點點蠶食著他的理性。

他把這種不安歸咎於一直以來對背後汪家的忌憚,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出去查看一番,必須確定那兩個人都死了,不然他始終放心不下,他不允許已經制定好的計劃出現任何差錯。

看了眼已經陷入沉睡中的小哥,他告訴自己再等等,等小哥醒來,他順便也可以觀察一下剩下的這些人。

他就不信,那個人真的會對自己被困在這裡的情況無動無衷,沒有拿到想要的東西,他必然會有所行動。

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長而又最短,最容易被忽視又最讓人惋惜的,就是時間。

好像升溫時的水蒸氣,炙熱只在一瞬間,剎那便會消失。

又過去了六個小時,先前吸入鹼氣帶來的後遺症還在持續,霍家人咳嗽的一次比一次嚴重,霍秀秀已經堅持不住有了要昏厥的跡象,霍初十既要照顧霍老太太,又要照顧霍秀秀,分身乏術,自己也吃不消了,加上之前在水潭溶洞外他曾將自己的防護服給了霍老太太,其實算起來,他的內里損傷是最嚴重的一個。

張杌尋見狀,便起身將霍老太太接了過來幫他照顧著。

霍初十以為他是答應之前的事情了,眼睛都亮了一瞬,輕聲道:「多謝。」

張杌尋隨意擺擺手,帶一具屍體出去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困難,帶出去之後也算是給真正的霍秀秀一個交代。

這一次小哥不知什麼原因,睡得格外沉。

張杌尋還以為他身體出現了什麼問題,檢查了發現確實就只是單純的睡著了,便也沒有打擾他。

一直到被困在這裡第二天的晚上,小哥才悠悠轉醒。

他醒來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張杌尋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小哥的淡漠的眼神里多了一些讓人看不清的東西,仿佛是一種脫離時間的空寂遙遠,垂下眼皮的時候,他又瞬間從那個雪山之巔回到了眼下的凡塵。

張杌尋明白了他發生這種變化的緣故,什麼也沒說,只是把弄好的吃的遞給他。

霍仙姑依舊沒有要醒來的跡象,這樣其實也好,張杌尋還挺怕老太太突然迴光返照,抓著他的手交代他一些什麼遺言之類的,那可真就把他綁到霍家這顆爛果子樹上了。

轉頭一看小哥已經快吃完了,張杌尋便避開霍家人那邊,用口型告訴他自己得出去一趟。

小哥先是一愣,隨後皺眉,堅決反對道:「不行,出去會死。」

「死不了,你放心。」張杌尋笑笑,然後就看見小哥放下飯盒,並且有了要起身的動作,渾身的肌肉都開始緊繃。

這是他要動手之前調整內息,調動肌肉的前兆。

張杌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小哥這是見他不聽話也勸不動,要直接出手將他打暈的節奏麼。

這下他也不敢亂動了,萬一小哥誤會了直接出手來打他那可就慘了,乖乖挨上一下他肯定得暈到吳小邪他們進來才會有醒的機會,要是反抗,他倆打架的動靜那得把這個龜殼大點的小密室生拆了。

「小哥小哥,你可別動手啊,你聽我說。」張杌尋急忙解釋道,「我必須得出去,那個人還沒有找到,沒有確定他死亡之前我肯定不放心,我得去確認。」

小哥還是擰著眉毛,幽深如古井的眼睛始終盯著他,一動不動,這是張杌尋在他臉上看到的除了淺笑之外幅度最大的表情。

張杌尋心下頓覺不妙,渾身的筋骨也不由自主的繃了起來。

小哥像是從他的反應判斷出了什麼,面無表情道:「你沒說實話。」

即使不知道原因,但小哥的第一反應還是阻止他,將危險打暈在搖籃里。

張杌尋心中警鈴大震,肩膀一矮就側身貼著地鑽了出去。

由於提前預判到了,小哥這一下抓了個空,緊接著半點遲疑沒有,立即就追了過來。

張杌尋緊急後退,對於小哥的攻勢只是躲避,半點不還手,還手那性質可就變了。

霍初十有氣無力、昏昏沉沉的躺靠著,意識剛醒來一點,然後突然就看見那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頓時驚得徹底清醒了。

他掙扎著想要起來勸一下,卻不防腳一伸,正好擋住了張杌尋的退路。

「你妹的!」

這點狹小的空間他也無處躲避,一腳踩在霍初十伸出來的腿上,給自己絆了個踉蹌,小哥藉機錯步上前一掌要砍在他的脖子上,給他打暈。

雖然最後關頭他躲了一下,但小哥這一下還是把他左邊半個肩膀都給震麻了。

「嗷——」

霍初十叫得賊大聲,昏睡中的幾個人都被他這一嗓子嚎醒來了,虛弱的躺在地上,沙啞著聲音詢問。

「什咳咳……什麼情況?」

「怎麼了?是不是密洛陀……打進來了?」

霍初十下意識抽回被踩到的那條腿,張杌尋本就硬抗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調整姿勢,加上要躲小哥的下一招,索性趁站立不穩順勢倒下,從霍初十的身上滾到了兩步開外拍地翻身而起,然後立即沖小哥比了個暫停的手勢。

小哥這才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定定的看著他。

張杌尋齜牙忍痛揉了揉肩膀,「嘶……你個悶油瓶,下手夠狠的你。」

要是換了平常人,這一下得直接拍骨裂。

倒霉的霍初十抱著腿,疼得臉都扭曲了,還不忘出聲勸他們倆,「有話好好說,你們畢竟咳咳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快歇著吧你,我們就是窩的時間太長看活動活動筋骨而已。」張杌尋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蹲下檢查他的腿,「沒斷,就是腫了。」

霍初十咧咧嘴,反倒是斷斷續續的寬慰起他來,「沒事兒咳咳……反正我的肺都……咳咳已經爛了,斷不斷無所謂。」

這裡的密室也是木質結構,雖說木料都經過特殊處理可以暫時躲避,但鹼氣遲早會滲透進來。

感謝〔年少時最是天真〕〔不念〕〔霖萌〕等大佬的打賞,比一個超大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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