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朝廷要在湖廣與其決戰,依我看,朱高煦肯定要在其他地方想辦法陰我們。」

「咱們一定要好好守住關中。」

「萬一關中被破,在官軍和叛軍正在湖廣大戰的時候,瞿能的叛軍從關中繞到湖廣,可以打到官軍屁鼓,朝廷必然又要大敗,所以我們這裡,千萬要守住。」宋晟一邊說一邊用在地圖上指指點點。

宋璟看向地圖,果然,如果關中被破,瞿能可以帶兵長驅直入,到時有兩條路可以選。

一是從武關(關中四大門戶)往湖廣鄖陽和襄陽方向,打擊官軍西翼。

二是從函谷關(關中四大門戶)進入河南,再從河南直接繞到武昌後面,那就直接出現在官軍屁鼓後面,更加的危險。

瞿能甚至可以不管湖廣官軍,從河南長驅直入,往江南去,到時官軍必然要回師。

宋璟和宋長保一看地圖,就知道陝西非常重要,關中一定要守住。

關中守不住,瞿能進來後,想打哪就打哪。

因為朝廷河南、江南等地的兵馬,已經大部份被抽調到湖廣前線。

宋璟這時沒說話,他輩份小,自然讓輩份大的先說,同時看了眼宋長保。

宋長保左右看看,大殿里也只有他們一家人在。

「四叔(宋晟排行老四),你覺的朝廷能在湖廣取勝嗎?」

宋晟臉色微變,不可思議的回頭看看宋長保。

宋長保臉上發紅,有點不敢看他。

「你想說什麼?」宋晟微怒道,說罷又看看宋璟:「你又想說什麼?」

宋長保被他一噴,嚇的沒敢出說,只是臉通紅。

宋璟年輕氣盛,終於忍不住:「我父親戰死在靈壁,啥也沒有得到,如果咱們宋家再選錯了,後果不堪設想。」

宋長保重重點頭,他弟弟宋長峰都失陷在四川戰場。

「砰」宋晟重重拍著桌子,大怒:「伱們瘋了,京師多少叔伯兄弟?」

宋晟六個兒子裡,二兒子宋瑄戰死靈壁,三子宋瑜早死,其餘四個都在京師……

四人的夫人兒女們,也全在京師,加上宋長保家裡,宋氏一族老老少少,上百口都在京師,你們瘋了嗎?不管嗎?

宋璟不甘心,喃喃道:「陛下不會如此做罷?」

宋晟氣樂了,你們真是不了解朱棣,老頭子我敢降,他敢把我們宋家誅九族。

「四叔不用降,指揮不力就行。」宋長保突然道。

「你——你放屁-——」宋晟英明一輩子,豈能幹這種事。

他瞪著宋長保:「你跟誰學來的?朱高煦派人找你了?」他剛剛還說朱高煦會在戰場上用陰招,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

他不可思議的瞪著宋長保,因為最近宋長保一直跟在他身邊,如果和朱高煦有聯繫,代表西安城裡,已經朱高煦的人了。

「沒有,當然沒有。」宋長保一口否認。

宋晟冷然道:「你倆都把兵權都交出來,從明天開始,不要領兵,就在我親兵營中,暫充為親兵。」

「啊」兩人目瞪口呆。

——

十月的福建天氣不錯,整個福建也非常平靜。

漢王起兵後,福建的兵馬主要原地駐守,防範來自浙江的劉榮軍。

劉榮於七月底的時候,讓江西都司的兵馬和他一起,他從處州方向,進攻福安,江西都司的兵馬,從建昌進入邵武。

結果李遠先放棄福安,大敗了邵武的江西都司兵馬,然後放劉榮進來,在寧德縣又大敗劉榮。

劉榮這下是見識到靖難第一名將李遠的厲害,趕緊掉頭就跑。

劉榮跑回去後,原本想整頓兵馬再來攻的,結果這時廣西、貴州、四川三大戰役的慘敗消息已經傳到這邊,劉榮頓時嚇的沒敢再攻,只能暫時把防線守在處州和溫州一線。

此時李遠反過來組織兵馬,從廣東和福建進入江西,江西朱棣原本就準備放棄的,這會想不放都沒有用,因為沒多少兵馬可用。

江西的兵馬之前都被抽調到湖廣和浙江,江西在李遠的攻勢下,節節敗退。

到十月份時,江西南昌以南,已經全部被李遠所占。

好在這時,李遠也知道兵馬太少,不便深處,討逆軍和官軍在南昌一線對恃,李遠不攻,官軍自然也不敢攻過來。

這樣大半個江西,又到了朱高煦手上。

朱高煦在各個戰場獲得勝利,伴隨著他的全員加餉活動,大明朝廷內部已經風雨飄搖,很多地方的官員,都等著朱高煦打過來,可以一起發財。

十月下旬,福建都指揮使,徐安召集福建沿海很多商人,到福州開會議事,據說很多浙江和江南地區的沿海商人,也偷偷來到福州。

當天福州都指揮使衙門的大院裡,人滿為患,上百名來自大明各地的商人齊聚在這裡,他們要麼直接收到福建都司的請貼,要麼都是私底下偷偷收到的消息。

福建有重要的事情,事關大夥海路商貿,在九月份就隨著兩地的商人傳遍沿海,很多人得到消息,不顧朝廷的封海禁令,偷偷來到福州。

人群中有個中年男子這會正左右打探,一臉希奇,他臉上全是鬍子,眉毛也很長,頭上還戴著個斗笠,也不怕熱。

如果有人仔細打量他,就會發現他臉上的鬍子都可能是故意貼上的去假鬍子。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時的世界第一大海盜陳祖義。

陳祖義祖籍廣東潮州,明洪武年間,全家逃到南洋入海為盜。盤踞馬六甲十幾年,成為當時世界上最大的海盜集團頭目,成員最鼎盛時期超過萬人,戰船近百艘。

他主要活動在日本、朝鮮、灣灣、南海、印度洋等地。劫掠超過萬艘以上的過往船隻,攻陷過五十多座沿海城鎮,南洋一些國家甚至向其納貢交稅。

論當時的影響力,後世的鄭芝龍拍馬都不如他,不過他結局不好,所以在歷史上的名氣遠遠不如鄭芝龍。

明朝之所以海禁,也是有一半原因,是被陳祖義劫怕了。

老朱在時,給陳祖義懸賞五十萬兩,等朱棣上台,這傢伙也是個狠人,立馬加價到七百五十萬兩。

這讓陳祖義成為有史以來,懸賞最高的海盜,並且以後也不會有後來者。

陳祖義對大明朝對於海貿的消息極為敏感,據說漢王起兵時,即五月份占城就有消息傳到南洋,福建官方要召集各海商於十月議事。

幾個月前他收到了這消息,今天更大著膽子,以南洋商人的身份過來參與。

當然,如他所猜,門口盤查也不嚴,衛兵簡單問了他姓名,地址,做什麼生意的,規模多大,然後就放進來了。

他當然全部說了假的,反正也沒人認識他。

到了現場後,他帶著兩部下,在院子裡打量,覺的很希奇。

院子比較大,應該重新修繕過,中間放著長長的一排桌子,上面有各種零食,酒水,水果。

這邊是都司衙門,徐安是統兵大將,這種安排,在商人們眼裡還是很少見,不,是根本沒見過。

但可以肯定的是,徐安這樣的安排,讓大夥很高興,感覺被尊重了。

此時徐安還沒有到,現場來自各地的商人們三五成群的在吃著東西,聊著天。

陳祖義轉了轉,發現有江南和浙江的商人,那邊現在正和漢王打仗,沒想到也過來很多,但更讓他驚奇的是,還有日本和朝鮮的商人,甚至有南洋來的外國商人。

還好陳祖義化了妝,要不然被南洋商人認出來就麻煩了。

現場差不多有一百多人,基本按省份和地方的在一起,陳祖義聽著各種地方話,感覺有點不真實。

因為明廷向來看不起商人,從來沒召集過這麼多商人在議事,關鍵大夥還都來了。

「二叔,這漢王想幹啥?」此時他隨行一個部下詢問陳祖義,是他的侄子陳鋒。

陳祖義想了想,小聲道:「聽說漢王給天下官員和軍士們加餉,這混蛋肯定沒錢了,想在商人們身上打注意。」

陳鋒笑道:「漢王都快把安南搶空了,還會沒錢?」

陳祖義聞言一愣,接著笑了,漢王真是不講武德,毫無天朝上國的禮儀,到了安南像土匪似的,聽說把安南都快搶空了,市面上現在都看不到什麼銀子,到處都是銅錢在交易。

「他還是挺有想法的,他要不這麼干,哪有錢起兵,和收買人心,我看他套路很深,給天下官員加餉這事,朱棣就很難受。」陳祖義笑道:「朱棣那邊的官員們現在都在等著,他到底加不加?」

朱棣要跟著加,朝廷沒這麼多錢,朱棣要是不加,下面人心就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這招真狠,陳祖義發現漢王挺厲害的。

「朱棣有錢,二叔你值七百五十萬呢。」陳鋒笑道。

「他有屁的錢。」陳祖義哈哈大笑。

天下的官員知道陳祖義值七百五十萬,不知做何感想,你抓個海盜肯花錢,給咱們加工資沒錢?

陳鋒這時又問:「以二叔看,漢王和朱棣,誰會贏?」

陳祖義想了想:「朱棣我不和他熟。」說罷笑了笑,但這傢伙把老子賞銀從五十萬,漲到七百五十萬,是個狠人。

不過,朱高煦好像更是個狠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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