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討逆軍現在則基本靠開水和弓弩還有肉搏。
以前朱高煦史書,守城是用擂木滾石,熱油挺多的。
但他真的用來守城後發現完全不夠用。
巴陵守了三天,石頭和滾木就消耗很多,火油也快沒了,朱高煦果斷叫停滾木,讓燒開水,而且現在這天氣,用開水挺好的。
木頭更被鋸開,用來當柴。
事實上,滾木從城上扔下去,更多的是把人砸的掉到雲梯下,很多人掉下去都不會死,甚至傷勢都不會重。
特別像這樣的攻城,死傷太多,下面都是人。
巴陵城又不是很高,人被木頭砸下去,重傷的機率都很小。
用木頭就是浪費,只能用石頭,或者澆開水,潑熱油。
就在朱高煦觀看下面情況時,嗖嗖,幾支箭破空往上拋射,馬上不遠處有人慘叫,應該是運氣不好被射中了。
「在哪?」
「在那。」邊上有人尖叫,接著一隊弓手出現,對著剛剛射箭的方向。
噼里啪啦,射了兩波,城下也很快傳來慘叫。
朱高煦嘿嘿一笑。
這是討逆軍的優勢,討逆軍弓箭多,弓手多,而且朱高煦下令,先優射對方箭手,所以官軍城下的弓箭手現在都不敢露頭。
你城下和城上對射,如果弓箭不夠多,肯定吃虧。
朱高煦打荊州時,因為箭多,射的城頭守軍抬不起頭,朱植迫不得已,得加班加點做箭垛來防,不然城頭都站不住人。
現在朱高煦還是箭多,射的城下官軍又是抬不起頭,不敢輕易舉箭。
官軍失去箭的支持,火炮支持也有限,蟻附起來就比較艱難。
只見一架雲梯正好在離朱高煦十步內。
前面一個官軍用嘴咬著長刀,拚命往上爬。
爬到一大半時,上面突然露出個頭,一個討逆軍對著他吱牙一笑,先縮回頭,再伸手。
嘩啦,一大盆開水對著他頭的方向就潑下去。
官軍反應有點慢,等回過神來時,哧啦,那波水有很多潑在他臉上。
「啊」官軍當場痛的慘叫,嘴裡咬著的長刀也掉了下去,他身體在原位上急晃,右手在臉上抹了幾下,接著整個人站不穩,嗖,從半空摔下。
他身後的官軍硬著頭皮繼續往上爬。
這時側面突然出現一個討逆軍,手中拿著一把弩箭。
叭,輕輕一扣扳機。
撲哧,射在這官軍腰部。
官軍又是一聲慘叫,從雲梯上摔下去。
他身後的官軍繼續往前,瘋狂加速。
眼看著快到垛口了,垛口兩側同時出現兩個討逆軍。
兩討逆軍反手拿著長槍,如同在河裡叉魚似的,對著下面,嗖嗖嗖,不停的猛扎。
這官軍右手扶著雲梯,左手用力一抄,叭,居然被他抄到一桿。
討逆軍用力一拉,沒拉回來。
官軍大喜,還想往上爬,另一桿長槍,撲哧,捅在他肩膀上。
「唔」他悶聲慘叫,但依然沒鬆手,而且嘴裡還咬著刀,怕刀會掉,繼續往上爬。
對方飛快收槍,再捅。
官軍顧不得扶雲梯,右手抓起嘴裡的刀,當,一下格開長槍。
這官軍很猛,被捅了一槍,還奮力往前,借抓著那杆長槍的借力,嗖,又逼近一步,眼看就到垛口下面。
「滾下去。」剛剛被他抓著長槍的討逆軍,從身後摸出一把短刀,撲哧,一刀甩在他臉上。
「啊」這官軍像掉線的風箏飛出雲梯。
排在身後的另一個官軍小心躲著他掉下去的身影,剛想抬頭細看,嘩啦,頭頂一盆開水對著他臉潑下。
這官軍比較靈活,看到倒開水,趕緊低頭,縮脖子,同時身體往邊上躲了下。
「哧啦」開水一大半倒在頭盔上,然後沿著頭盔流進他衣領,進入脖子。
嘶,他痛的全身顫抖,兩邊手上也沾到不少。
好在臉部沒有受到重創,他也不敢再抬頭,忍著痛繼續往上爬。
「嘿」突然頭頂傳來呼聲。
官軍下意識抬頭。
只見一個討逆軍舉著豬頭大小的石頭,對著他吱牙一笑。
然後鬆手,嗖,石頭從城頭落下。
特娘的,這官軍想都沒想,縱身往右一躍。
城下的全是官軍倒下的屍體和傷員,他也是估計高度摔不死人,索性跳下。
但他後面的人就慘了。
這石頭沿著雲梯往下急墜。
在他身後的一個官軍都沒反應過來,砰,被重重砸在頭盔和肩膀之間。
他連慘叫都沒有,一聲悶哼,撲通,隨之飛出雲梯。
這討逆軍回頭,在身後地上找了找,摸到一塊拳頭大的石頭,他拿手上拈了拈重量,笑了笑,又來到垛口邊上,就放在垛口上。
很明顯,有些近距離砸臉,不一定要用短刀,拳頭大小的石頭砸到人臉上,足以把人砸下雲梯。
這部雲梯上此時只餘下一個人,那官軍站在中間,想上又不敢上,回頭看看下面,下面的同仁也不敢上來,頓時又驚又怕。
四周全是傷兵和死亡的將士,攻城十幾天,毫無寸進不說,死傷無數。
突然,噹噹噹噹,官軍陣後響起鳴金聲。
那官軍如蒙大赫,趕緊從雲梯上跳下來,二話不說,扛起雲梯就走。
城頭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官軍像潮水般的退去。
「快。」朱高煦一揮手,諸人心領神會,紛紛跑向各處。
「把傷員運下去。」
「通知醫士們,澆開水消毒。」
「統計傷亡。」
一道道命令傳向巴陵各處,城中有序的運轉起來。
半個時辰後,大量的傷員被運到西城碼頭,大部份傷員將從這裡坐船運往長沙。
如果被運走五百傷員,很快從洞庭湖的各處,會征派五百新生力量過來補允,保證巴陵戰鬥不減員。
另外每隔五天左右,長沙和常德會有數千人過來,替換一批巴陵的守軍,保持巴陵城守軍的戰力。
朱高煦依靠洞庭湖,可以從四周諸州城,得到源源不斷的支持。
當然了,中間時常會遇到官軍,官軍火真帶著騎兵沿著水驛道到處竄,看到有船經過就射火箭。
但洞庭湖四通八達,圍著一圈有湘陰縣、沅江縣、龍陽縣、安鄉縣、華容縣、監利縣六個地方可以走,所以火真等官軍忙的不得了,東跑西跑,防的了這邊,防不了那邊,完全靠運氣。
因為你也不知道巴陵什麼時候會有船進出,完全靠運氣才能撞上,他還得防著討逆軍出來圍他,所以火真這支騎兵相當機動,跑來跑去,整天不停。
另一支官軍吳達部今天打監利,明天打華容,後天打安鄉,到處瞎逛,每次聲勢浩大,不見效果,主要還是以牽扯討逆軍援軍為主。
等官軍退去之後,朱高煦緩緩站起身,探頭看到下面,城下到處都是躺著的官軍,還有大量傷員沒有被帶走,通常都是重傷的。
和往常一樣,大概半個時辰後,官軍會派人過來清理,帶走傷員,拖走屍體,城頭的討逆軍當然也不會阻止。
這套過程在濟南之戰時,朱棣圍攻鐵鉉就曾經這麼干過。
倒不是因為大明內戰大夥才有這樣的默契,因為如果時間長了,屍體堆積在下面,朱棣自己那邊也不敢再攻,一旦城下積屍腐爛,兵士們靠近,容易把瘟疫和疾病帶回軍營。
所以通常攻守雙方,會有默契,打完之後,雙方各自清理一番。
當然也有不講武德的,比如蒙古當年攻打襄陽,數年沒有打下,後來就用投石機,把死掉的雞,豬,甚至兵士的屍體,在腐爛之後,往襄陽城裡扔,想讓城中發生瘟疫和疾病。
所以打仗只要不要臉,不講武德,通常勝率就會比較高。
——
朱棣大營。
蔣善、井十五、王許兒等指揮使都站在他身前。
這批人都參與了南城牆的攻防戰,連續數天無功,都無精打彩的在彙報。
朱棣臉色陰黑著聽了會,片刻後,轉頭問:「洪武大炮還有多少能用的?」
他帶過來兩百多門炮,用了十幾天,已經損失很多。
這會他還沒有成立歷史上有名的神機營。
臨時編了個火器營。
火器營指揮使道:「還有三成能用,但也堅持不了多久,炮身都快散架了。」
拼接的大炮就是這麼脆弱,打多了就會散架,這是官軍工匠們也沒辦法的。
「為何城頭叛軍的火炮響個不停?」朱棣道:「他們的炮就不會散架嗎?」
火器營指揮使低頭不敢哼聲,心想,可能真的不會散架,而且叛軍打的頻率挺慢的,明顯在收著打。
朱棣的心思在福建,當然不會真的責罰他。
果然,第二天襄陽就有消息傳來,叛軍攻占了勛陽,官軍退往河南南陽。
朱棣也不慌,襄陽在手上就不用怕。
「俺在德安駐有重兵(其實已經被他調往福建)」他還是弄套路,連自己人也騙。
「南陽、襄陽、德安成犄角之勢,叛軍想用偏師進來,除非一個個攻克這些城池。」
朱棣是真不怕,勛陽的盛庸敢過來,他敢連夜帶著五萬騎兵往西痛擊盛庸。
其餘的兵馬在這裡包圍住巴陵就好。
盛庸也知道朱棣會這麼干,所以他在勛陽考慮了會後,並沒兵進南陽。
此時盛庸已經距離朱高煦地盤比較遠,再離開勛陽進入河南,他就變的孤軍深入,如果沒有足夠的補給,和可靠的消息,他不會輕易進入河南。
雖然外面說朝廷集中大軍在湖廣決戰,河南兵力很少,但盛庸並沒有急著攻入河南。
他現在輸不起,所以一切要穩。
他的目光,投向了西北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