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劉榮率先反應過來:「到底是在海上還是江面上?」
如果是海上,就是還在東海,如果是江面,就是已經從東海進入閩江,這差距就大了。
「我過來時,剛進閩江。」哨騎驚慌道:「全是叛軍水師,無邊無際。」
朱能的臉色更紅了,表情幾欲吐血,眼看著要攻進福州,叛軍居然來了援軍。
「閩江哪裡?」劉榮又問。
哨騎這下蒙了,因為不是當地人,可閩江全長一千多里,僅福州這邊,從東海入口過壺江島,再到福州城就近百里。
哨騎道,他在壺江口看到的。
劉榮腦子飛快盤旋起來。
哨騎從壺江口跑過來走陸路只有幾十里路,最多半個時辰,船開進來將近一百里,最少兩三個時辰。
「打下福州,多少船來了也不怕?」劉榮厲聲道。
朱能當下決定,繼續進攻,只要打進福州,叛軍水師來了也只能退。
城下戰鼓的聲音越來越響,四周的喊殺聲震天動地,官軍此時上牆的越來越多,占據的牆頭也越來越多,叛軍節節敗退。
突然。
「哇吼」不知何時響起沖天的狂吼聲,只見牆上的一面叛軍旗幟轟然倒下。
「成了,進去了。」朱能和劉榮、陳志三人對視一眼,激動的狠狠一握拳頭。
官軍在只能半進不能後退的命令下,像瘋狂似的連綿的攀爬,終於攻上城頭,占據了一塊地盤。
隨著越來越多的的官上牆,叛軍開始後退。
突然。
「轟隆」城頭一聲巨響,震徹天地。
與此同時,官軍就見城頭上飛起來一些東西,有的好像是整塊的身體,有的好像是飛出來的腿和手。
反正場面十分震撼,城頭大量的人被這爆炸掀翻出來。
叭叭叭,現場像下雨似的落到城角下。
很多官軍都被爆炸炸的搖搖欲墜。
正在爬雲梯的官軍們嚇的一個個不敢動,緊緊摟著雲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所有一切,好像被按了暫停鍵似的。
下一刻,轟隆,轟隆,城牆各段相繼發生巨大的爆炸。
陸續有人被掀翻出來。
這些飛出城牆的,大部份都是官軍,但也有守軍自己人。
如果朱能可以從天空中俯看到劉湍兵馬剛剛攻進去的地方,就會看到因為劉湍上去的人太多,剛才有個年輕的討逆軍,二話不說,抱著一包炸藥,點燃了後,直接沖了上去。
這波爆炸徹底震懾住全場,四周陷入短暫的停滯,很多官軍還沒反應過來,啊,啊,城頭各種慘叫響起。
沒被炸出來的人,幾乎個個受傷。
接著到處都是討逆軍衝上來,有的舉槍就捅城頭重傷的官軍,有的抱著一個個火藥包來到垛口。
這火藥包大概臉盆大小,平時外面是用木框包起來,方便安全運輸,裡面是用牛皮棉皮包裹的炸藥包,內部裝了大量的火藥,鐵釘,碎石頭。
戰時用刀斧破開木框,拿出來就可以用,每個重約二十斤。
原本歷史上,要到天啟末和崇禎時期,才有重型炸彈萬人敵出現。
明末的萬人敵重約八十斤,外面也是木框,然後是泥殼,所以比較沉,裡面裝的火油棉被等物,扔在城下時,爆炸後主要靠火來燒傷攻城的兵馬。
朱高煦因為火藥配方較好,所以造了幾種,有五十斤以上重的,專門炸城門。
十斤、二十斤和三十斤重的用來守城。
野戰可扔的手擂式還在發明中。
之前武關一戰,思滄木膽子比較大,自製了個比較簡易的,還扔出去爆炸成功了。
現在李遠這邊用到了十斤到二十斤的。
先用十斤的在城頭炸了幾個,直接把衝上來的一批官軍給掀翻下去,因為第一次用,沒啥經驗,討逆軍自己人也震炸死炸傷了好幾個。
這玩意因為福州大舉支持前線,所以李遠手上也不多。
現在福州被官軍猛攻,李遠也沒辦法,只能拿出大殺器。
在現場一片震憾中,討逆軍狂涌而上,點燃了一批十斤,二十斤的,嗖嗖嗖往城下扔。
這會城下官軍非常密集,官軍以為城要被攻破了,紛紛往前涌。
劉湍還在雲梯下抬著頭,突然就看到有個黑呼呼的東西往下面扔。
他下意識往右跳了步。
砰,那東西重重落在他腳邊。
劉湍定睛一看,是一個四四方方像是棉皮包裹的東西,兩邊各有兩個長長的竹管。
這是什麼東西?劉湍都沒反應過來。
此時竹管里的火藥引線正在瘋狂燃燒。
劉湍下意識感覺這玩意不對勁,他彎腰抱了起來,想往遠處扔,結果發現很沉,根本扔不遠。
耳朵里好像聽到什麼哧哧聲。
他扭頭看向竹管。
「轟隆」現場一聲巨響。
哧啦,數部雲梯被炸成粉碎。
人群像被風吹過的稻麥,嘩啦,成片成片的倒下去,甚至飛出去。
轟,轟。
轟。
福州城下此起彼伏,一個個炸藥包相續爆炸,也有炸藥包沒有起爆的,估計竹管里的火藥沒弄好,但大部份都能起爆。
城下官軍如遭重擊,巨大的爆炸掀翻了方圓十步以內一切可以站著的人和物。
爆炸過後,城牆下十步內幾乎看到的人。
所有的雲梯也被全部摧毀。
二十步內,到處都是倒在地上慘叫不止的官軍。
那炸藥包里裝了大量的破舊的鐵釘鐵片和碎石,最遠能飛出三十多步。
就算被打中一片,也是非常難受。
官軍被這波炸蒙了。
畢竟之前從來也沒有人在守城和攻城戰時,用過炸藥包。
「這是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我在哪裡?」遠處的朱能也被炸蒙。
他整個人都呆住,滿臉不敢相信。
剛剛幾息前,官軍士氣大震,幾乎要攻破福州城。
一轉眼,形勢急轉而下,全部被炸蒙了。
那炸藥包的核力威力範圍也就在十步內,十步外受傷就較少,但現在三十步外的官軍都大量的蹲到地上,甚至趴到地上,所有人都不敢起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湍兒-——」突然,朱能身邊發出悲痛欲絕的慘叫聲。
劉榮瘋了似的往前沖。
劉湍上去之後,劉榮一直盯著兒子,剛剛城頭和城下的第一波爆炸,都是在兒子所在的地方。
「劉將軍。」朱能叫都來不及,劉榮已經瘋狂往前面去。
但前面是螞蟻一樣的官軍,劉榮根本擠不上去。
他身後一波部下,也趕緊衝上來連拉帶拖,這才把劉榮拉住。
「沒了,沒了,將軍,前面的兄弟,都沒了。」有人哭道。
「我的湍兒啊。」劉榮捶胸頓足,指著福州城:「李遠,老子與你不共戴天——打破福州,雞犬不留-——老子要弄死李遠全家-——啊-——我的湍兒啊-——」
劉榮還在哭聲哭地。
突然。
嗡嗡嗡,福州北大門轟然打開。
「不好。」朱能神色大變:「朱平,快,帶你的騎兵,準備迎上。」
通常攻城的時候,會預防守城兵馬衝出來。
當年官軍攻城北平,仗著兵多,也沒預防,結果被劉榮等帶著兵馬突然衝出,官軍大敗,撤退數里。
這次劉榮他們也是準備著兵馬的,由朱平領騎兵兩萬,在後押陣。
但現在情況不同。
剛剛所以人以為城要破了,大批步營衝到前面,前面現在密密麻麻全是步營,騎兵想上去也上不去。
「殺啊-——」此時城中喊殺聲震天,一波精騎沖了出來,然後立刻分做兩路。
徐安和李壽各率兩千五百騎,兵分兩翼往外衝殺。
衝出城門時,徐安道:「記著,官軍若不鳴金,看城頭旗幟撤退。」
「喏。」李壽大叫,揮起馬槊:「給我沖。」
李遠在他們出城前已經吩附過,如果官軍鳴金撤退,則趁勢追殺,說不定能大敗官軍。
如果官軍不鳴金,肯定還準備反撲,李遠在城頭觀看官軍遠處布陣,隨時豎旗,看到有黑色的旗幟時,全軍撤退,看到豎紅色旗時,全軍衝殺。
為防官軍趁勢反撲往城裡沖,李遠還安排了三百死士,到時專門斷後,死守城門。
討逆軍騎兵突然衝出去,外面被炸蒙的官軍還沉反應過來,騎兵已經衝到身前。
噼里叭拉,對面一波箭雨先射過來。
官軍陣中又是慘叫連連,各種東倒西歪,很多人都沒從剛才的爆炸中回過神,還蹲在地上,就被射中。
但這時李壽和徐安還沒往前沖,只是從傍掠射,一是剛剛大股官軍往前,前面官軍陣容太厚,太密集,騎兵不適合沖。
他們騎兵能跑起來,全靠剛才的爆炸,撕出一條路來。
二是官軍還沒鳴金,怕官軍擊鼓反擊。
果然。
遠處的朱能看到討逆軍突然衝出城,臉色大變。
「擊鼓,擊鼓,全軍反擊。叫兄弟攻上去。」
朱能沒打算鳴金撤退,他下了死命令,今天一定要破城。
但沒等他的鼓聲響起來。
「跑啊」前方不知那個營里,突然一聲慘叫,很多官軍扭頭就跑。
這下簡直是炸鍋了,原本大夥還想著軍令如山不能跑。
但只要有人帶頭,其他人可管不了了。
反正現場亂鬨哄的,誰也不知道誰先跑。
人群有人扭頭,接著就是潮水般紛紛扭頭,往後狂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