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此時城頭上沉寂已久的火炮再次響起,並且打的很猛,炮彈是追著官軍中陣和後陣就打。
官軍這下跑的更快了,原本還不敢跑的,現在也得跑。
戰場的失敗像瘟疫一樣會漫延,越來越多的官軍開始往後跑。
後陣有朱能安排的督戰隊用箭射,用刀砍,仍然止不住。
因為最前面的人都在往後跑,想避開討逆軍的箭雨,這讓中後陣的人進退不得。
而且討逆軍不停的往中後陣打炮,留下來只會陷入更多的恐懼中。
官軍扭頭的人越來越多,很快從局部變成北面全局。
站在城頭的李遠看的清楚,確信官軍已經不可能再反撲了。
朱能準備的兩萬騎兵根本進來不,只能在遠處看著。
福州城北面都是崩潰逃散的官軍步營,所有人恨不能伸出四條腿往後跑,其中在北門的最是混亂,並且開始漫延到其他各面。
徐安和李壽帶著五千騎分兩邊掠射,不停追著官軍屁鼓後面射。
官軍一邊跑,一邊倒下,各種叫聲,哭聲,大罵聲混雜不堪。
「豎紅色的旗。」李遠果斷道。
城頭高豎起一片紅色大旗。
徐安和李壽很快回頭看到,不由揮刀揚槊:「沖啊,兄弟們,漢王必勝——」
「漢王必勝-——」現場響起震耳欲聾的聲音。
討逆軍紛紛收起弓箭,有的直接把弓給扔了。
錚,錚,錚,長刀飛揚,馬槊開路。
轟隆隆的鐵騎像鋼鐵洪流衝進官軍步兵陣中。
官軍鬼哭狼嚎抱頭鼠竄,崩潰逃散的官軍根本無人抵抗,脆弱的陣容一衝即潰,很多人看騎兵追上來了,直接往地上一坐,也不跑了,聰明的大叫投降,反應不過來的,眼爭爭看著討逆軍的長刀揮砍到他們的脖子上。
此時和當年北平城下大破李景隆是沒多少區別,如果這時外面有支討逆軍過來,朱能三十萬大軍就要盡喪在此。
可惜這會通訊不發達,討逆軍其他各地的兵馬也不知道官軍這時會崩,都無法過來支援。
而且官軍是主攻北面,崩潰較嚴重的也是北面。
徐安和李壽一路砍殺,追出去兩里左右,場面非常壯觀,眼看著官軍就要演變成一場大敗。
對面的朱能、陳志、劉榮等將也知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現在他們要是再退,很快就會演變成三十萬大軍的慘重潰敗。
朱能、陳志、劉榮紛紛提兵壓陣,更喝令朱平兩萬騎兵反衝,遇到敗退的官兵自己人都是格殺勿論。
雙方騎兵很快在城外三里處接戰,接著城中討逆軍源源不斷的出來。
李遠也發現了官軍的敗勢,只要打敗眼前這股騎兵,官軍三十萬就可能全敗。
他立馬組織後繼兵馬,從城中出戰。
原本的福州攻守戰,突然間就變成了野外大決戰。
雙方的陸續投了步騎,在福州北門前數里內戰成一團。
戰場上人馬雜亂,到處都是弓弦和喊殺聲,不時還夾雜著炮聲。
朱能氣急敗壞,帶著一股兵馬邊打邊看。
他知道現在要擋住北面叛軍,如果擋不住北面叛軍,圍在福州四面八方的官軍都要敗。
現在就是鼓著氣頂住,頂住叛軍的襲擊,叛軍就會回到城裡,今天攻城失敗,也沒什麼重大損失。
但是頂不住這股氣,被叛軍殺出來,官軍可能大敗,到時三十萬大軍能回去多少還是個未知數。
「令陳志去南面收攏步騎,準備接應。」
「令劉榮帶人去東面,防備叛軍水師。」
「讓後面的人不要再跑了,誰的兵馬再跑回頭砍了指揮使。」
他一道道命令發出去,時不時還要躲幾支箭。
因為他前面百步之內就是雙方混戰的兵馬,雙方步騎交錯,殺成一團,不時有箭射向他這邊。
官軍兵多,但討逆軍士氣大震,一時殺的難分上下。
城頭不時有火炮打過來,每一炮落到官軍陣中,都要引起一波慌亂。
朱能只是想止住敗勢,穩住大軍陣腳,但討逆軍像打了雞血似的,纏著他們不放,拚死攻擊。
朱能有點騎虎難下,打不退討逆軍,他自己也不敢退。
現在他敢下命令退,對方一個追殺,三十萬大軍立馬就能崩。
可他不下命令撤退,很快叛軍水師要來了。
果然。
也不知打了多久,身後陸續有哨騎飛奔而來。
「報,成國公,叛軍水師進入長樂碼頭。」
叛軍水師似乎知道這裡在打仗,有部份船加快速度,搶先往裡開,已經進入長樂船廠閩江處。
朱能又驚又怒,但他還是不敢下命令退:「讓劉榮、陳志都去南面,叛軍水師不怕,若上岸,則擊之。」
隨著他的命令,陳志和劉榮紛紛帶兵來到福州城南。
對岸就是後世的江心公園,閩江從中橫穿而過,北面就是福州城南門,碼頭距離城門,不到三百步。
大股的官軍在這邊集合。
陳志原本收攏西面和南面的官軍,準備有序撤退,先拉出戰場,那朱能在前面就算敗退,也不會影響全局。
但他們打了兩個時辰沒攻進去,叛軍水師突然來了,只能匆匆先集合。
這時侯要退,朱能來不及走,就會被叛軍水師包圍,朱能要現在撤,立馬可能變成全軍慘敗。
近十萬官軍從攻城隊伍中撤出來,然後沿著南岸一字排開,嚴陣以待。
只要守住岸邊,等朱能戰退討逆軍,官軍大部隊就能保全下來,撤離戰場,等到休整。
陳志他們想法是很好的,但十萬大軍集合都半天,好不容易集合好了。
只見江面上緩緩出現一艘大船,接著船越來越大,越來越多,一艘兩艘,叛軍水師來了。
「不要慌,他們上岸就打他們,水師不敢上岸。」陳志和劉榮騎著馬在官軍陣前來回奔馳,同時心中都在想,叛軍這水師,從那來的?
來的這麼巧?
此時距離他們兩三里外,陳祖義正站在寶船船首,不時左右看看,表情興奮的同時心中也很震憾,這寶船真是大,比他以前的旗艦大了好幾倍。
他有點慶幸自己的招安。
漢王要把這隻船隊開到舊港,他們的港口可承受不住,特別是漢王這新造的重型火炮。
陳祖義摸著身邊粗獷的炮管,這門火炮重量超兩千斤,炮管特別長,漢王說算加農炮。
炮身通體一氣打造而成,陳祖義從來沒見過這種鑄炮法。
以前的火炮,就是炮身很難打,分成幾斷鑄接成。
現在漢王的這船炮,長度遠超普通火炮,卻是一體打造而成。
這種炮看看樣子就知道威力不凡,並且耐用。
他回頭看了眼洪錚,便上前笑問:「洪兄弟,這炮能打多遠?」
洪錚也不介意他的江湖習氣,笑道:「三里左右。」
「這麼遠?」陳祖義有點不敢相信。
這時代普通水師的炮,最多也就打到一里以上。
「工匠們改進過,好像火藥不同,炮身較長,所以威力更大,打的遠。」洪錚道:「陳將軍在海上經驗豐富,一會可以看看他們打炮。」
當然要看看,陳祖義還是不相信。
「好像漢王想到的。」洪錚又加了句:「記得當年在雲南,漢王經常召工匠們議事。」
陳祖義更震驚,漢王還能懂這個?
「漢王無所不能。」兩人身後有媚笑道。
洪錚轉過頭,看到紀綱諂媚的站在原地,伸手拍拍紀綱的肩膀:「紀指揮棄暗投明,大王知道一定會重重有賞。」
紀綱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漢王天命所歸,末將也是順應天命。」
「走,看咱們怎麼教訓朱能。」洪錚哈哈大笑。
洪錚原本是鎮守雲南的大將,隨著朱高煦占領的地盤越來越多,形勢越來越好,朱高煦調他到前線。
洪錚帶了一萬步騎從雲南到交趾,然後在交趾坐船,先到廣東,再到福州。
而且他運氣好,討逆軍正好在交趾抓到去打探消息紀綱。
紀綱一看情況不對,立馬說出一個驚天消息,朱棣好像密謀打福州,紀綱也是偶爾間偷聽到的。
洪錚原本就準備支援湖廣,從福州登陸,正好借這機會領兵北上,隨同過來的,有交趾附近部份水師和廣東、福建水師,包括鄭和投降的所有寶船大船都被徵用。
此時對面的陳志、劉榮兩人根本不知道他們面對的是什麼。
這兩人常年在北方領兵,靖難難前一個是指揮僉事,一個是百戶,估計以前連船都沒見過幾次。
在他們的印象中,靖難中唯一看到水師就是陳瑄率水師投降燕王,載著燕軍渡江,一直來到南京城下。
水師差弱的感覺肯定被他們牢牢記在心裡。
近十萬官軍從福州城東西兩側往南岸集合,密集的排列在岸邊,陳志還生怕叛軍不上岸,等著給叛軍痛擊一場。
至於船上有炮,他們當然想過,福州城不也是有炮,他們不是一樣進攻。
就在陳志和劉榮準備痛擊叛軍水師的時候。
陳祖義的船率先橫過福州城南門,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從右側出現。
鄭和兩千料寶船原本的火器配置,即大中型火炮30門、小型火炮(碗口銃)數十門、單兵火器100門,以及各類神機箭、爆炸類火器若干,當時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存在。
朱高煦拿到手上,已經進行若干改裝,取消了大量的小型火器,兩側分別有五門洪武大炮,五門他自己造的中型火炮(長型加重炮)。
全船大中型火炮二十五門,小型碗口銃類十門,主要的武器,定為火炮。
「開炮。」就在這時,陳祖義一聲令下。
轟,轟,轟。寶船右翼十門火炮先後打響。
緊接著,他身後一艘艘海船緊跟在其中,所有船的右翼火炮,連綿不絕,對著岸邊打響了大明歷史上目前為止最大的炮戰。
鋪天蓋地,連綿不斷的炮彈轟向岸邊。
站在南岸的陳志和劉榮看的呆若木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