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一月下旬時,城外的官軍其實已經走了十萬,只餘四十萬。
此時城外的溝牆也基本完善好了,叛軍想衝出去都幾乎不可能。
朱高煦下令攻城,火油彈開始上場。
朱棣已得到永平城破的消息,各種準備,牆頭不亂堆放,只放水和沙土。
可儘管如此,朱高煦這次集中了所有的投石機,足足有兩百台,砰砰叭叭一頓扔,城上又是烈火滔天。
第一天沒攻上去,但北平城裡也損失慘重,很多火油彈扔到城內,到處都燃燒。
第二天還沒攻城,袁珙被從城牆上放下,來和朱高煦談判。
朱高煦聽了想笑,不過也想知道朱棣還有什麼絕招:「放他過來。」
很快他見到袁珙。
「拜見漢王。」袁珙進來後,神色自若的道。
「大膽。」四周一片怒罵聲。
朱高煦卻不以為然笑著揮手:「朕已經貴為天子,你叫朕漢王,也改變不了事實,圖一時嘴快而已。」
袁珙便道,陛下認輸了,願意禪讓帝位於漢王。
「哈哈哈。」四周一片哄堂大笑,但袁珙還是神色自若,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朱高煦也被逗笑了,我這父皇臉皮真是厚啊,不過他臉皮若不厚,也不會靖難成功。
當年項羽輸給劉邦,就是臉皮不夠厚。
所以說,想做皇帝,臉皮首先要厚,想事業成功,臉皮一定要厚。
「還有呢?你接著說?」朱高煦笑問。
朱棣這傢伙臉皮真是厚。
他說願意投降,然後禪讓帝位,朱高煦再以皇帝名義,讓他帶兵北進草原,他就帶著幾萬兄弟,離開中原,去幫忙打蒙古,以後也不回中原了。
袁珙最後道:「陛下最後說,你幫俺告訴高煦,俺指天發誓,以後不再回中原。」
我呸,朱棣發誓千萬別信,還想忽悠我呢?
朱高煦一本正經的道:「朕雖然不是他親生,但好歹有養育之恩,也不想咄咄逼人,他只要說話算數,投降開門,朕,如他所願。」
袁珙一聽大喜:「漢王你先下旨。」
「你讓朱棣先開門投降。」
「漢王先下旨比較好。」
「他先開門比較好。」
然後兩人面面相覷,相互看著對方。
袁珙當然知道,朱高煦這人比朱棣還不要臉,他的話要能信,母豬都能上樹,一定要讓他先下旨才行。
袁珙漲紅了臉,也不知道後面說什麼了。
突然。
當,朱高煦從袖子裡摸出一把短劍,扔在地上。
袁珙又驚又怕,目瞪口呆。
「袁珙你不要怕,你回去後,偷偷用劍捅死朱棣。」朱高煦道:「朕指天發誓,讓你袁家富貴。」
「……」袁珙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他瞪著朱高煦好一會,才結結巴巴的道:「你——你-——你還是-——人嗎?」
朱高煦也神色自若:「這事你不幹,自有人干。」
嘶,袁珙臉色大變。
只聽朱高煦緩緩道:「任何人一旦到了窮途末路,很可能變的眾叛親離,那些原本可以信賴的人,你又怎麼知道,他們會不會在背後捅你一刀?」
袁珙變的更加驚恐起來。
這次朱高煦提議換人,用抓來的薛祿、劉榮、譚清、金忠等文武換投降的家屬。
朱棣答應換了,但是,這些人里,會不會有想出賣陛下的?
「朱高煦,你是我見過,最可怕的人。」袁珙顫聲道:「也是最無恥的人。」
「袁珙你對無恥好像理解錯了。」
「朕若是勝了,就是賢明,朕若是敗了,才能叫無恥。」
自古都是以勝敗論英雄,那些在戰場上取得勝利的人,可以肆無忌憚的改變史書,從而把悲劇描繪成喜劇,把邪惡說成善良。
「我袁珙,是不會如你所願。」袁珙厲聲道。
「來人,送客。」朱高煦立刻道。
袁珙回到城裡,朱棣聽完又是大怒,這是逼他拚命。
這時袁珙欲言又止,朱棣看出什麼:「你還有啥事沒說的?」
袁珙實在不想說,即怕上朱高煦的當,又怕真有這事。
朱棣逼問了幾句,他只能說出實情。
「這畜牲。」朱棣又是暴跳三尺。
居然想出讓袁珙拿刀在背後捅自己。
等等,你不幹,其他人會幹?
這是離間還是真的?
逆子真是太無恥了。
朱棣內心更加的煩燥起來。
當天下午,他再召集諸將議事,特別看著剛被交換過來的薛祿等人,左看右看,感覺每個人都會出賣自己。
他拚命搖了搖頭,暗暗提醒自己,別上當,別上當,逆子狡詐,故意如此。
可無論他怎麼想,總歸還是提心弔膽,都不敢讓薛祿這些人靠近。
此時,他就後悔把這些人換回來了。
次日攻城繼續,朱高煦的投石機,只有一部份在扔石頭,少量的投火油彈。
猛火油這會也不是隨便弄,他好不容易從四面八方收集了一些,也不能一下子用完。
他每天兩百多台投石機,不知要扔多少猛火油,這要天天扔下去,整個大明都不夠他用。
即便如此,這麼多投石機對城頭的傷害還是挺大的,叛軍傷亡不大,士氣很低,根本不敢呆在城頭和靠近城牆的位置。
就在官軍猛打北平城的同時,距離北平的不遠處,通州城下,大量的土司兵馬正在集合。
這批土司兵是經過隊列訓練的精銳,不但攀起山地如履平地,而且紀律嚴明,討逆戰中立下很多汗馬功勞。
朱高煦這會也在城下,打了兩天之後,他就知道北平城不好打,肯定要靠蟻附。
火炮沒啥大用,投石機也沒這麼多猛火油給他用。
如果有後世的汽油,或者無限量的猛火油,朱高煦還是比較有信心。
現在看來,最終還是要靠蟻附。
他想在寒冬來臨之前打下北平,只能用蟻附最快。
通州城牆也是相當高大,比北平城矮了約一米左右。
此時在城下豎著二十部雲梯,二十排土司兵分在雲梯後面。
所有土司兵都包裹的嚴嚴實實。
他們身上穿著明軍最精銳的扎甲,裡面還有一層暗甲(棉甲)。
這會棉甲是北方明軍特有,朱高煦在攻下永平、山海關等地後找了一批新的來。
「都看看你們的盾牌?」此時那氏土司領兵大將那華大聲道。
土司兵們紛紛抬起左手,用右手搖了搖。
在他們左手臂上,固定套了一面寬約四十公分,長約六十公分的鐵皮包木盾。
盾牆內有兩個皮圈,正好套過手臂,固定在左手小臂上。
這樣固定後,他們左手有時可以不用抓盾牆。
且在盾牌內部上方,還嵌了一把短斧,一枚吹箭。
「看頭盔。」那華又叫。
大夥摸摸頭盔。
這批頭盔全是去年末剛剛打造,學習西式全防禦,從頭包到脖子,下面還有一層羊皮包裹,覆蓋到肩膀,上面只露出雙眼。
這樣的頭盔戴進去後,就算上面潑下熱水和熱油,都能流到肩膀上,不可能從脖子衣領里漏進去。
頭盔里還有大量的棉布絨物塞在頭盔頂部,以防有巨石擂木的撞擊,導致頭部重創。
另外在他們身上的扎甲最外面,又貼了一層火浣布,用來防火防燙。
每人腰後插有一把劍。
這是專門打造的雙刃劍,拋棄了明軍用常的刀,長度大概在一米左右,用於近戰肉搏。
這二十隊土司兵,每隊一百人,共兩千人,可以說是武裝到了牙齒。
這也是從去年進入京師後,到現在為止,朱高煦全新打造的攻城部隊。
「通州城高三丈二(十米左右),十息上去為優,十二息為次,十五息者不合格,都聽到沒有?」那華大聲叫道。
「喏」全場應聲。
「準備。」
嘩,所有人來到雲梯下面,他們左手綁著盾,劍在腰後,雙後抓著雲梯。
那華抬頭看了城頭,上面有人向他做了個手姿。
「上。」那華重重一揮手。
嗖嗖嗖,第一個土兵和猴子似的,飛快的往上竄,速度奇快無比,根本看都不看,也不停。
後面一個個緊跟,嗖嗖嗖,瘋狂往上爬。
之前他們已經在京師訓練了幾個月,蟻附攻城,最重要的就是不怕死,和速度。
爬上去一定要快,不要猶豫,不要抬頭看上面。
因為他們左手綁著盾牌,在攀爬的時候,左手盾牌幾乎就是頂在頭上的位置。
十息不到,第一個已經到了垛口處。
只見他嘴巴做出吹箭的動作後。
接著接著原地一個空翻,跳了下去。
整個過程又快又急,像猴子似的。
後面陸續有人爬上來,個個速度飛快。
城頭有人在計時。
「十息。」
「十一息。」
「你十一息。」
「十二息。」
這時代也沒秒表,大部份估計是毛估估,肯定有誤差,但如果你真的爬慢了,可以和邊上其他雲梯的比較中看出來。
二十部雲梯,每隊一百人,前五名全部一百人先爬完的雲梯,每人賞一兩銀,一斤白糖。
第一輪下來,前五名爬完雲梯的都在歡呼,其餘沒爬到的都在罵罵咧咧,說某某某,你剛才爬慢了。
那個說我腳扭了下,沒踩好,下次不會。
這個說我剛才有一腳踩空了,意外意外。
休息片刻,大夥從城頭下來,回到雲梯下,第二輪開始。
朱高煦在城下看了會,中間有時還會有人爬太快,不小心從小面掉下來,摔了個半死。
他摸了摸頭,想了下:「出錢收集城中的棉被,鋪在雲梯下,以防摔傷。」
「多收集火浣布,以備後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