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稅改,他們當然知道,但這件事操作的另有其人,現場大部份人都沒參與,聽說主要是戶部和錦衣衛在干。

夏原吉這時來勁了,馬上站起身,聲音也無比洪亮。

「按陛下區分,全國主要分四種稅:農業稅、房產稅、商業稅,海關稅。」

「京師有農業稅和商業稅、房產稅三種。」

「京師目前共有糧田一百二十八萬畝。」

此時南京城大概四十萬畝大小,但很多勛貴在城外有田,包括在應天府八縣中其他縣也有田,這些按人來計,人在京師當京官的,就算在京師的稅收中。

「朕打斷下。」朱高煦突然想到什麼。

夏原吉愣了下,也沒出聲,等著他。

「朕現在只有糧田一萬畝,除了皇莊的一萬畝田,其他皇莊官田全都賞賜分封出去,等新的『大明田地證』做好,全國糧田都有歸屬,這事就塵埃落定。」

皇帝是告訴他們,自己以身作則,只留了一萬畝田,以後也沒有田分封給新的藩王和子女們。

「按陛下的稅制,所有糧田都要收稅,百姓五畝以下免稅。」

「按年產兩石計,全年可收稅三十八萬石。」

眾大臣紛紛震憾。

這是大明有京師以來,第一次在京師能收到這麼多稅糧。

以前京師的田基本都勛貴擁有,要麼就是藩王官員,要麼就是官田,包括學田等等,根本收不到什麼稅。

「前段時間,由錦衣衛和戶部聯合勘查,京師大小商鋪需納稅的,統計為兩千一百六十二家。」

夏原吉這時抬頭看了下眾人:「堵當和紅樓不在其中。」

「全年當收稅為十五萬七千六百十八兩。」

這裡面的納稅大戶,都是賣絲綢絨布,高檔酒樓、白糖精鹽等賺大錢的商鋪。

像有些鐵匠鋪,肉鋪等,收稅極少。

反正就是越賺錢的商鋪,收稅越多。

這糧稅和商稅也沒多少,眾大臣聽著也不以為然。

但轉過頭想想,這只是應天府一個城,全大明所有城府加縣都收起來呢?

「另有紅樓稅,分兩種,一是牌照費。」

夏原吉道,陛下月初舉行了拍賣,十個牌照,合計拍了九百四十二萬兩。

「啊」全場這下齊齊驚呼。

有些官員之前都無精打采的,大概感覺自己身為朝廷高官,在談商賈的那種蠅營狗苟的下作事,非常不理解。

現在突然聽到這筆銀子,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當然,這是十年的使用費,摺合每年也就九十多萬。」

「重要的是稅收。」夏原吉笑道:「暫時各個拍到牌照的,都已經向戶部文藝司上報了規模和大小。」

「初步測算。」

「十個牌照,每年少三十萬兩稅銀。」

「那在這塊,朝廷在京師,年收入可達一百多萬兩。」

夏原吉現在說的眉飛色舞,手舞足蹈:「按陛下這麼推——廣下去,如果整個大明各承宣布政使司都能幹好這件事,加上商業稅,那全國年收入-——。」

「如果再加上海貿關稅,嘖嘖,這可不得了。」

夏原吉興奮無比,這下終於有錢了。

朱高煦洋洋得意:「這只是暫估,具體能收多少,收個幾年就能清清楚楚,當務之急,還是要加快立法,推廣,只要各地都能收上稅來,朝廷就有錢。」

「朝廷有錢,就能放心辦事,還能給各位大臣們多發獎金。」

諸大臣聽到最後一句話,都情不自禁的笑了。

「宋禮。」朱高煦突然道。

「臣在。」工部尚書宋禮趕緊上前。

「朝廷最近有點小錢,朕想疏通會通河。」朱高煦想干原歷史上朱棣一樣干過的事,疏通運河,打通江南到北平的漕運。

「啥?」夏原吉一聽臉就黑了,剛剛還喜笑顏開,瞬息黑了臉。

「陛下,休養生息啊。」夏原吉直接叫了起來。

他現在不叫沒錢,叫休養生息。

原歷史是朱棣乾的,同樣是宋禮負責,《明史宋禮傳》記載:「凡發山東及徐州、應天、鎮江民三十萬,蠲租一百一十萬石有奇,二十旬而工程」。

當時主要對於河道普遍進行了拓寬,將河床又加深三尺。在南旺的南北兩方向上相勢築壩,以及時的蓄水和泄水。解決了從南旺到徐州的「七十二淺」問題。

並在沿河設置了「水櫃」,就是今天的水庫,修建有閘門和堤壩,有效調節運河的水量,明清兩代會通河一直保持暢通,與水庫的調劑又很大關係。

到永樂十三年,陳瑄督管淮河的清淤和治理,開始了開鑿清江浦工程,工程完工後,江南來的船可以直接到淮安,避免了陸運過壩的困難。

所以末來一段時間,朱高煦還是要走朱棣的一些老路,北伐可以暫停,休養生息,但是疏通河道,清理江浦,不但利於漕運,也利於軍事運輸,更可以提升各地應對災害的風險,防水澇洪災和乾旱。

而且在大明現在水師最強,並要繼續發展更強情況下,朱高煦肯定要優先干這事。

夏原吉又道:「蘇州是正在興修水利,可否等蘇州的事辦完了再干?」

「蘇州的事都交給商人來干,朝廷不用費心費神。」朱高煦道:「朕也沒讓立刻就干,戶部和工部一起做好調研,嗯,就是先調查好,要動用多少民夫,多少工匠,多少糧石,多少銀兩,多少時間。」

「朝廷給民夫支付工錢,鼓勵當地百姓自己報名,優先取用,這不算擾民吧,和休養生意不衝突。」朱高煦道:「你們兩部先聯合做好準備,明年來春開干。」

朱高煦最後是一錘定音,肯定要干這事。

夏原吉臉色還是黑黑的,但也沒說什麼。

朱高煦見狀,又好氣又好笑的道:「夏部堂,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臣遵旨。」夏原吉只好道。

夏原吉當然知道疏通運河,修繕江浦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只是剛到口袋還沒有捂熱的糧食和銀子又要出去,實在是捨不得。

今天朱高煦和群臣議了很多事,主要討論的是後面陸續在全國展開稅收,如果全部能按照京師的模式幹下去,明朝縣、府、州加起來共有一千四百多,以每縣府州平均收稅銀五萬計,最少也能收七千萬。

當時群臣就被這個數字給驚呆了。

但數字只是暫時的假像,真正能收多少,還得看實際情況,目前主要的大頭是紅樓稅和商業稅,以及將來要收的堵檔稅。

朱高煦將來還打算各地堵檔以同樣的拍賣行式,拍賣專門的牌照。

終中華歷史數千年,只有兩宋年收入達到過一億貫,並且是商稅收入超過農業稅,後世只有清朝末期才有工商稅收超過農業稅。

其餘所有王朝,都是以壓榨農民,農業稅為主。

所以朱高煦如果這麼幹下去,再加上海關稅等,用不了幾年,就能讓商稅等收入超過農業稅。

這可以說是一項里程碑似的進步。

朱高煦是當場下了命令,當重用忠實執行朝廷政策的官員,由都察院和錦衣衛到各縣考核查探,凡陽奉陰違,拒不執行朝廷命令的官員,斬,全家流放。

朱高煦進京師後沒殺一人,大夥開始都說仁厚,但最後在奉天殿殺了齊王朱榑後,所有人都知道朱高煦也不好惹,並沒有想像中那麼仁慈。

現在朱高煦放出狠話,在場官員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

皇帝改革的決心非常大,誰阻擋他的新政,誰就是敵人。

但這還沒完,朱高煦看了眼群臣,緩緩道:「朕知道最近取消讀書人優免,很多讀書人都對朝廷和朕有意見,官員們都是讀書人老師同學,甚至是親人,所以更要讓他們提高警惕,保持清醒,千萬不要做朕失望的事情。」

「大夥首先要明白一點,只有收上各種稅,才有銀錢運轉這個國家,給大夥發高俸祿。」

「誰擋著收稅,就是阻擋朕和諸位的財路。」

「但有些臣工可能比較有錢,不在乎這些俸祿。」

「朕就換種說法,大夥可能聽的不高興,但朕還是得醜話說在前面。」

「當年明初四大案之一的郭恆案發,太祖高皇帝一口氣殺了六部侍郎以下所有官員,前後殺了一萬多官員,當時整個大明也就兩萬不到的官員,文官幾乎被殺絕了。」

嘶,眾大臣里,年輕的可能不知道,有些年長的可是經歷過當年的事,俱是臉色大變。

「所以說,這大明,少了誰都一樣在運轉。」

「天下的讀書人和文官殺光了,你們看大明會不會亡?朕的江山能不能坐穩?」

最後這句話是震驚四周,所有人都感受到皇帝改革的決心。

夏原吉二話不說,率先跪下:「臣,謹遵陛下旨意。」

「陛下萬歲。」諸臣紛紛下跪,表態擁護。

黃淮跪在地上,嘴角微抽,終於想到當年楊榮離開京師前,對他說的話:「漢王對讀書人可不友好。」

朱高煦剛進京時,處處溫和,等這一兩年他逐步把位置坐穩後,也終於露出了兇殘的獠牙。

但朱高煦的擔心不是多餘的。

古代因為通迅不發達,欺上瞞下的事情屢見不鮮,皇帝處於深宮,通常對外面也一無所知,所以還有皇帝以為吃一次羊肉真的要一百兩銀子的事,確實連普通物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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