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外面這種人,他第一反應時這位置可能就是那齊少爺的,但你們態度也不用這麼差吧?

秦漢記著父親朱高煦的話,二話不說就起來。

不料邊上趙真反應挺快的,起身彎腰,就要抄起身後的凳子:「特娘的,你們三找死?」衝上去想干他們。

「哎,別別別別。」秦漢拉住趙真,向他使眼色,示意他別惹事。

對面都是十一歲左右的少年,應該沒見過趙真這麼狠的人,同時嚇了一跳,表情害怕的後退了幾步。

趙真罵罵咧咧放下凳子,秦漢左右看看,拿著自己書走到後面一排,趙真也往後移了一排。

齊少爺遠遠看著秦漢和趙真,片刻之後,回頭道:「等會問問朱先生,這兩人什麼來頭?現在上學不要錢,阿貓阿狗都進學府了是吧?」

「知道了齊少爺……」

這齊少爺一身綾羅,腰間還有個玉佩掛著,看起來家中就非常富有,他從後面打量秦漢和趙真,兩人穿著都一般,但又比普通百姓好點,他估計著,要麼是低級官員家裡,要麼是普通商賈。

就在他考慮的時候,前面那三個跟班回來了。

「沒用的廢物。」齊少爺罵道。

三人臉色通紅。

剛剛趙真抄起凳子,三人都嚇的後退,確實不行。

「那小子像鄉下來的,挺猛的,二話不說就抄凳子了。」有人弱弱道。

你們不會抄凳子?齊少爺心裡罵道,不過他知道這些跟班的德性,肯定沒這膽,也沒這本事。

這些少年的父母,都是幫他們家幹活的。

要不是上學不要錢,這些少年哪有機會來上學。

齊少年心想,今天剛開學,以後要找個機會殺雞儆猴,告訴這些屁民,以後這什麼四年級,我就是老大。

「這位置不是那什麼齊少爺的,誰先占到就是誰的。」趙真這時低聲對秦漢道。

「啊,不是嗎?我還以為是他的。」秦漢道。

趙真無語,心想,太子殿下還是常年在宮內,跟著父母,不知道外面險惡和人情事故,父親(毛信)說的對,出來上學,比呆在皇宮好多了,讓他見識下也是好事。

「這些都是當地的惡霸,以欺壓普通人為樂。」趙真道。

「……」秦漢當然沒見過惡霸,他有記憶以來,身邊除了父皇,其餘個個很乖的。

他擾擾頭,一臉不解:「大夥都是同學,為何要這樣?」

趙真道:「有些人天生就是這德性,總想證明自己比別人強。」

秦漢看著他,突然道:「咱們從小也算一起長大,怎麼感覺你比我懂的要多?」

趙真無語,心想,那是因為你是太子(雖然朱高煦沒立他為太子,但他是長子,滿朝文武都也下意識認為他是太子。)

「咱們也很少見面,我從小經常和街上的孩子們玩,還經常打架。」

「……」秦漢道:「你那條街上,不都是討逆勛貴嗎?」

「是啊,所以我常打他們。」趙真笑道:「那個韋達兒子,就被我打哭過幾次,哈哈。」

「……」秦漢眼中露出羨慕之色。

他常年困在宮中,除了兄弟,也只有少量親戚,比如韋達的兒子,或毛信兒子這樣的重臣子弟會入宮和他玩,這也是朱高煦有意的安排下,不然他認識的人會更少。

毛真九歲前都沒有進過宮,後來朱高煦打算安排兒子外出,需要人陪同,這才選了毛信兒子,讓毛真經常入宮,陪兒子玩玩,認識一下。

兩人入坐了一刻鐘左右,大殿里越來越吵,人也越來越多,大夥都開始知道找位置坐了。

這時有個老師模樣進來了。

「肅靜。」老師拿著一根棍子,重重敲了下桌子,少年們對老師還有點害怕,很快安靜下來。

「我問下,有沒有以前沒上過學的,不識字的,或者只識少量字的?舉手。」

這是大明小學第一期學生,所以不識字的肯定有。

果然,現場刷刷刷,舉起有一大半,倒是那幾個女生,居然都識字。

老師立馬道:「來來來,舉手的,拿著自己的書,到隔壁班去,從後門出去,往東拐。」

班裡立刻少了一大半,那齊少爺的跟班幾乎全走了,身邊就留下兩個。

「你們等會。」老師說了聲就離開大殿。

不一會,帶回二十個左右的少年,應該是其他班的,年紀大概在十歲和十二歲左右,全部都以前就讀過書。

這樣他們湊成一個新班。

老師說,他們是杭州小學四年級班,全班共五十二人,他是班主任,姓段,大夥可以叫他段先生,也可以叫他段老師。

段先生主講論語,但今天上午好像沒他的課,首先他是點名,讓全班自我介紹下,說個名字就行。

全班輪流介紹,秦漢和趙真知道那齊少叫齊大雄,齊大雄也記著他倆的名字。

段先生又道,班上要選個班長,一個副班長,給大家一天時間,明天下午,想當班長的主動申請,全班同學投票,得票多則為班長。

班長副班長負責管理全班,且免除所有費用。

現在上學費用才一天五文,一個月一百五十文,非常低,可能免也是好事啊。

班裡很多同學都喧鬧起來。

段先生又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基本都是不能吵架,打架之類的,要遵師重道,好好上學之類的,然後又說要多學儒家經典,學校只教論語,你們課後,可以請家教,再學四書五經之類的。

言語間,好像對學校只教論語不爽,但也沒有明確說出來。

秦漢雖然年紀還小,見過的世面也不多,但很快聽懂了。

他不由低頭,小聲道:「段先生好像對我父親的小學制度不贊成?」

趙真不由高看他一眼,點頭道:「上千年的習慣,一時間不容易改過來。」

他心想,我聽父親(毛信)說過,陛下原本想連論語都不想放,但就是因為擔心上千年習慣,天下讀書人又反對,沒人肯出來教書,所以才放進去。

等大學建好後,十年二十年後,這些儒家學說,早晚被踢掉。

秦漢則心想,父親讓他多體察民心民情,現在就切身感受到了。

「朝廷現在無人可用,等十年二十年後,我們班這些同學們成長起來,以前那些讀書人,都要被替換掉。」趙真低聲道:「他們神氣不了多久。」

說罷,他又看了眼秦漢,道:「你父親在下一盤大棋。」順利吹捧了一下皇帝。

秦漢開始也不理解自己為什麼要出宮,更不理解父親為什麼要花這麼大的錢,投入幾千萬來辦學校,現在看到老師這種心態,就知道父親想把以前的讀書人,全部換掉。

儒家經典好不好?秦漢肯定認為好壞各半。

因為他從小接受的教育,是由朱高煦指定的。

朱高煦洗腦似的告訴兒女們,儒家經典,會培養奴性思想,但其中有些遵師重孝,做人的道理,還是能學學的。

但秦漢覺得自己將來可能是統治者,為什麼父親卻又反對奴性教育呢?

他現在年紀還小,既覺得父親說的話對,又覺得會儒家思想也有好處,左右為難。

可就在這時,他又想到另一個問題?

如果將來我不是皇帝呢?而是二弟或三弟接班呢?

那這儒家思想肯定不對了,我肯定不想見到二弟或三弟就跪下叫萬歲。

父親說的對,儒家思想,還是暫且不要。(等我當皇帝,還可以再要。)

趙真肯定沒想到小小年紀的秦漢現在腦子裡已經複雜無比,才開學就在想一個大難題。

而他跟著秦漢,除了陪伴和保護,還是另有任務的。

此時他借著話題,小聲道:「這論語看著就生氣,都不想學。」

不料秦漢想了想,緩緩道:「其中還是有很多做人的道理,我父親保留,肯定是有原因的。」

「有道理,哈哈,有道理。」趙真哈哈一笑,不動聲色看了眼秦漢。

當天晚上,趙真把自己白天和秦漢的重要對話和事情,都記下來,錦衣衛有人上門拿走,密封,送往京師,以後幾乎每三日一次。

今天上午因為開學報名分班等事,磨蹭了很久,最後只有一堂課,三刻鐘。

第一堂課是世界地理課。

老師一進來,所有學生都微微一愣,因為老師看起來比他們大不了多少。

進來的少年老師自稱姓許,才十七歲。

現場一片譁然,齊大雄面露不屑。

許老師笑道:「我也是兩年前剛學世界地理,以前覺的我大明幅員遼闊,地大博物,為天下之中心,自從學了之後,才知道原來我是坐井觀天,被一葉障目。」

說話間,許老師拿起隨身帶的地圖,懸掛到身後的牆上:「大夥可以打開書本第二頁,先看下世界地圖,課本可能印的不夠清晰,你們就看我掛的大地圖。」

「為什麼今天第一節課是地理課?」

「你們很多人可能一輩子只會呆在杭州府,但是,你們至少得要知道,天下之大,無窮無盡,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人可以無能,但不能無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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