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院子和世子中間隔著一重,平時世子因為太胖也很少過來,這次居然親自上門?

鍾顯話音未落,朱高煦就聽到三弟朱高燧高昂的聲音,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說這麼大聲。

「大哥別生氣,二哥他也是為咱們好才出此下策。」

朱高熾因為胖,走路都帶著喘重的呼吸,說話斷斷續續:「往大了這是欺君之罪,往小了說——是詛咒俺娘,他居然背著俺做出這種事情,簡直不可理喻——」

朱高煦臉色微變,因為他和世子不親近,朱高燧和世子親近,所以他讓朱高燧去世子房間裡偷印章的,然後以世子的名義上奏。

朱高燧不說,世子豈會知道,這個高燧果然是壞。

沒一會,院門被朱高燧推開。

朱高燧表情好像要哭:「二哥,我也是不小心說漏了嘴,你快向大哥跪下認錯,告訴大哥,你是為咱們兄弟著想的。」

朱高煦立刻做出又羞又惱的表情:「這件事都是我的錯,大哥你不要為難三弟。」

朱高燧則一臉的感動。

「高煦啊。」世子朱高熾幾乎捶胸頓足,恨朱高煦不爭氣。

「你往日調皮搗蛋也就算了,大舅勸你屢教不改,俺也沒說你,可你,可你這次為何要做出這種事。」

「這是不但是欺君大罪,還是詛咒俺娘親啊。」

朱高熾是比較守本分的人,朱高煦要是讓他干這事,他打死都不會幹的。

現在聽到朱高煦瞞著他偷偷以他的名義寫了奏章,朱高熾是又驚又怕又是憤怒。

因為這事干成了就是朱高煦的功勞,幹不成,是要他背黑鍋的。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大哥要罵要罰,高煦都受著就是。」朱高煦一臉的無奈,長嘆低頭。

「你——」朱高熾氣的肥胖的臉都抽搐起來。

長兄如父,他決定要好好教訓一下朱高煦。

就在這時。

「世子,世子,宮裡來人傳旨了。」朱高熾的貼身衛士譚海從外面匆匆追進來。

朱高熾和朱高燧頓時臉色大變,朱高熾臉色蒼白的看著朱高煦,想說什麼,又好像說不出來。

「大哥勿慌,說不定放咱們走了?走,去看看。」

朱高熾當然不相信,但現在說什麼都無用,當下眾人趕緊往前院去。

路上朱高熾已經在想,如皇上責罰,自己該不該承認?

他身為長子,其實很想有點擔當,可又覺的不值,沒必要為高煦的錯背鍋。

因為他很在意自己在父王面前的形象,而朱棣又不喜歡他,這事如若讓朱棣知道,多半要怪他詛咒母親,豈不是大逆不道?

其實朱高煦只是稱母妃病重,但在朱高熾看來,這就是詛咒母親的大罪。

朱高燧在路上一會用餘光看看大哥,一會看看二哥,心裡其實挺高興的。

大哥二哥越不和,他這做老小的自然越高興。

三兄弟各懷心事,很快來到前院。

前院已經擠了很多人,還有一隊甲兵在門口兩側。

三個宦官正在等他們。

看到幾人過來,也沒向他們施禮,更沒叫他們,中間的往前一步,尖聲道:「聖上口諭——高熾、高煦、高燧接旨!」

三兄弟帶著人趕緊走到南面,面對著北方,然後跪下。

太監站在北面:「自古百善孝為先,母親病重,子必擔擾,天地人倫,莫過於此,我大明以仁孝立國,禮教八方——」

太監背下這麼多也不容易,說了一大堆,最後終於表明,他們三個可以回去。

太監話音未落,朱高熾已然臉色通紅,不知道是激動還是高興。

朱高燧更是眼中露出興奮之色,不時觀望朱高煦,因為他知道,二哥賭對了。

可不明白為什麼,他心裡其實既希望朱高煦能賭對,他們能回去,又不希望朱高煦會賭錯。

「欽此——」隨著太監最後一個字說完,朱高煦正想起身。

「嗚嗚嗚」突然身邊傳來哭泣的聲音。

他驚訝的扭頭一看。

世子朱高熾伏身在地,泣不成聲。

「世子。」太監吃了一驚,趕緊上前扶他,畢竟也看出世子很胖,怕是起來不易。

世子哭泣道:「聖上寬容仁厚,俺兄弟三人感恩戴德,請公公回稟聖上,俺高熾永生不敢忘,嗚嗚嗚。」

朱高燧也趕緊和太監一起把他扶起來,趁勢又抹了抹自己的眼睛,高燧也是雙眼通紅,激動的不得了:「可以回去看望母妃,多虧聖上隆恩,嗚嗚嗚。」

兩兄弟說哭就哭,朱高煦看的目瞪口呆,一臉鬱悶。

就在他發獃時,發現那太監用餘光看眼自己,似乎也覺的朱高煦毫無表情波動,簡直暴虐無禮,不懂人倫。

「世子快請起,皇爺來時就說了,都是一家人吶。」

朱高熾胖胖的身體半天才起來,他回頭招呼了下,譚海立馬上前,遞出幾錠銀子和幾張寶鈔。

大明現在正在用寶鈔,但寶鈔以後會越來越沒信用,所以官方往來用銀子比較多。

朱高熾接過往太監手上一塞,太監假意推辭了幾下,便順勢收下,眼光看世子時,更柔和了:「奴婢還得回稟皇爺,世子諸位可以收拾收拾。」

「送公公出門。」世子趕緊道。

他自己當然不會送,譚海和鍾顯趕緊上前。

那太監含笑向他點頭,從始至終也沒再看朱高煦一眼,想必這會對朱高煦的印象極差。

等譚海和鍾顯回來,世子完全不提剛才興師問罪之事。

「大夥都準備下,俺們明天回北平。」

眾人齊聲歡呼。

明天?開什麼玩笑?朱高煦道:「現在就走,馬上就走,宜早不宜遲,遲易生變。」

建文帝朱允炆優柔寡斷,耳根子又軟,隨時可能改變主意。

世子好像覺的有點道理,猶豫了下。

但邊上三弟高燧也不滿了:「二哥莫急,總要拜見一些長輩,說聲告辭。」

「……」朱高煦差點想抽他一巴掌,你們以為是旅遊呢?現在是逃命。

歷史上朱棣六月份事發,七月初立馬起事,五月份世子三人還在京城,由此可見,朱棣早就有了準備,就算三個兒子不回去,他都可能起事的,因為只要刀架到脖子上,朱棣隨時都準備反。

「高煦,你看看高燧都比你懂事。」世子又批評了一下朱高煦,然後通知譚海,準備馬匹,他們三兄弟要去拜見大舅徐輝祖,說聲告辭。

什麼?朱高煦直接無語。

但他沒有再說什麼,轉身示意鍾顯和他進去。

朱高煦依稀記得歷史上徐輝祖知道他們三人逃走之後,曾派人追拿,完全不顧朱允炆的旨意,所以朱高煦必須得馬上走,至於這兩個兄弟走不走,和他無關。

他也不打算管這兩人,若世子被關在京城,對他來說,可能會變成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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