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甚麼事了?

一個棋盤,砸了一下,那鐵浮屠騎士,就飛了出去。

這得多離譜啊!

棋盤!一下!鐵!浮!屠!

重甲騎兵啊!就那麼飛出去了!

鐵浮屠出擊鑿陣,本就是戰場中心。

漢軍將士的注意力,都在鐵浮屠上。

每個人絞盡腦汁的,想著如何抵禦,膽子小些的,甚至還可能想著怎麼跑路更快。

東胡將士們的注意力,也在鐵浮屠上。

他們時刻關注鐵浮屠的動向,鐵浮屠在哪裡殺亂了陣型,他們就跟上去掩殺一通,落井下石。

因而,伴隨著鐵浮屠倒地的聲音。

明明是兩軍廝殺,喊殺聲一片的戰場上。

無論敵我將士,都第一時間注意到了此情此景,無不是猝不及防地,停下了腳步。

一個個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場景,就連手中作為生死依託的兵刃,都仿佛隨時要掉落在地。

震驚和緊張的氣氛,在戰場上蔓延開來。

忽而一陣風吹過,透過了兩軍陣線。

亂軍之中,只能看到驢車肆無忌憚的穿行。

一個個棋盤飛出,重甲騎士們,轟然墜馬。

每一次墜馬帶來的震動,都仿佛在兩軍將士們的心臟上,敲了重重一錘。

鐵浮屠的重甲,映射著夕陽。

但射入兩軍將士眼底的,是那隨處可見的驢車、棋盤,以及毛骨悚然。

將士們的心臟狂跳著,身體都在顫抖。

最快反應過來的,是漢軍將士們。

畢竟這是自家皇帝,一盤一個鐵浮屠,漲的是己方士氣。

這麼看,朝堂里被皇帝砸死的大臣,還真是死得其所。

連鐵浮屠都能砸死,砸那三五個老頭兒,簡直大材小用。

狄邯、雷蘭、巴尼漢等將,更是握緊了手中兵刃。

他們都知道,皇帝有舉鼎之力,只是沒想到,竟然勇猛如此。

讓典褚來,可能也能面對面,干翻一個鐵浮屠。

但皇帝是遠距離投擲,投擲物是

棋盤!

「孝景皇帝.成仙了嗎?」

不少人都在心中嘟囔。

大漢以孝治國。

他們都知道,當今天子喜歡用棋盤砸人,是為了致敬孝景皇帝。

突出一個「孝」。

以孝景皇帝在位時的功績來看,能位列仙班,成仙作祖,也是應當的。

這孝著孝著,有這樣孝順的後輩,那已經成仙的先祖,還能不幫襯一番嗎?!

好像,都有點玄學了。

但放在當今大漢天子身上,一切,卻又顯得那麼自然。

南海之上,突如其來的南風,一把火燒光普六茹部十萬水師。

長山之中,雷霆加身,直接摧毀了南越土著的信仰,從而一戰定交州。

別說孝景皇帝護佑子孫後輩了。

就算哪天曆代漢帝,集體下凡打招呼,也不是不能接受。

「殺!!」

震撼歸震撼,此時在沙場,得有身為將領的自我修養。

狄邯立即回過神來,見士氣大振,便下令讓將士們,趁勢衝殺一番。

雷蘭與巴尼漢一左一右,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帶頭衝鋒,連連割草,一時驍勇無比!

而在劉恪身邊,身披數創,已是殺得有些發狂的典褚,看著棋盤,忽然鎮定了些許,有幾分發愣。

這鐵塔般的大漢,也想要嘗試一番。

於是乎,便順手拍死一個東胡小將,抄起他的屍身,猛力砸向鐵浮屠。

不愧是兩足型投人機。

效果很不錯,被命中的鐵浮屠騎士,雖然沒有飛起來,但也是在巨力之下,砸落下馬。

至於那被投擲的屍體.

已經碎成片的東西可不太好找。

李景績見漢軍已經占據上風,也是熱血沸騰,就想要率軍沖陣。

但他肩負著殿後的職責。

同時狄邯嚴令也特意下令,晃動令旗,要他按兵不動。

李景績的將領素養不錯,還是按捺住了心思。

得虧他沒沖,這要衝了,指不定就是後陣打亂前陣部署,勝勢變敗事。

東胡士卒們,在略微愣神中,開始下意識還擊反抗。

但收效甚微。

他們幾乎被漢帝砸飛鐵浮屠的一幕,給擊的神經崩潰。

完全不敢相信,那些連自己人都感到畏懼的鐵浮屠,會如此不堪一擊。

他們心中,更是頹然迷茫,已是麻木宕機的腦子,完全指揮不了手上的一招一式。

饒是如乞顏買、乞顏真、乞顏宗元這些東胡將領,也是一陣神情恍惚。

尤其是乞顏真,這個統帥鐵浮屠的大將。

他看著往日裡面對數十萬大軍,也能不動如山,悍然衝鋒鑿陣的鐵浮屠,如山嶽般倒在地上的時候。

根本接受不了現實。

要不要這麼離譜??

要說以個人勇武,是否能對付鐵浮屠?

當然可以。

已故左賢王的護衛乞顏車兒,南軍中的乞顏石、乞顏亨,但凡有些勇名的將領,都有辦法對付鐵浮屠。

而更為勇猛的乞顏大顯、年輕時的大可汗,或是漢軍之中的典褚、已故的宇文拜之流,乃至他乞顏真自己。

全都能面對面,一槍將鐵浮屠掃得墜馬而亡。

可要說用棋盤,砸的鐵浮屠倒飛墜馬

這.

「古之項王,萬夫莫當。」

所有東胡將領,不約而同想到了項羽。

畢竟東胡人很是推崇武藝,而羽之神勇,千古無二。

雖說有些奇怪。

高皇帝的後人,卻力比項羽。

項羽在九幽之下,估計都得被氣得自刎。

但似乎沒有更貼切的比喻了。

羽之神勇,經歷千古,終於來了第二。

指不定劉雉兒和那呂丁董布,已經是伯仲之間,甚至還要超出一絲?!

「我軍之中,別的沒有,不畏生死,奮勇當先的猛士,總是有些的。」

「縱然是本汗,年輕時,也是親臨戰陣,先登殺敵,焉能畏懼陣前臨敵。」

「劉雉兒此舉,令人心折,無非是因為天生龍種而已。」

之前看著還有些虛的大可汗,此時顯得面色紅潤,氣色極佳,戰意如火:

「都給本汗殺回去!」

乞顏思烈竟是彎弓搭箭,仿佛回復盛年一般,每矢必中,連連射殺幾名漢軍士卒。

就連中軍調度狄邯,也是不幸中了一箭流矢。

然而東胡士卒,也是在大可汗的勇武之下,勉強維持士氣。

一箭射殺一人,和驢車棋盤大破鐵浮屠,差距也太大了吧?

縱然是拿棋盤一個個砸,還沒什麼準頭。

面對三千鐵浮屠,這點殺傷,壓根不夠看。

現在也就死了幾十個鐵浮屠騎士。

但著實嚇人啊!

漢軍的喊殺聲不斷響徹四周。

將士們的怒吼鏗鏘有力。

手中的兵刃席捲而去,極具壓迫力。

在這些將士的心中,皇帝親自擊破了鐵浮屠,又有岳少保的鉤鐮槍大破東胡騎兵,那他們還有什麼畏懼的呢?

勝利已經不再遙遠!

此時,劉恪又是手起盤落。

準頭確實不咋地,平均四五個,才能命中一個。

而且鐵浮屠騎士,還有的拿起友軍大盾,進行抵擋。

但這時候,已經註定了鐵浮屠的落敗。

你一個重甲騎兵,沖陣都開始猶豫了,甚至還要舉盾,你還有個屁用?

不如下馬當重步兵算了。

漢軍的後陣之中,甚至一陣歡呼。

士氣轉眼間,已是變得比開戰時還要高昂。

所有人都向著鐵浮屠張望,不再是畏懼難當,而是人人臉色興奮。

兩翼響起密集的馬蹄聲,輕騎已經盡數撤走。

乞顏真也開始撤下鐵浮屠。

人家漢帝扔的棋盤,一個盤兒才幾個錢?

他死的可是鐵浮屠,重甲精騎啊!

劉恪長長舒一口氣,手都酸了。

「還是棋盤好用,就是車載量有限。」

棋盤對付精兵,效果自然不用說。

懂不懂【物理棋聖】的含金量啊?!

上下五千年,就這麼一個棋盤戰神!

唯一的缺點,就是驢車的載貨量不大,而他現在武力還沒上去,命中率太差,需要的棋盤過多。

震撼程度,倒是足夠了,然而實際殺傷數量,他還是嫌少。

怎麼著以後也得一人破千軍吧?

又殺了一陣,乞顏宗元在大可汗的授意下,開始鳴金收兵。

劉恪也沒想著繼續纏鬥,天色將晚,不宜再戰。

能小勝一場,解了逐溪縣之圍,同時以鉤鐮槍約束東胡騎兵,已經算是潑天般的戰果。

喧囂的戰場,逐漸安靜下來。

幾匹受傷的戰馬,在地上嘶鳴,身下血流如注。

它們已經無法站起,只有四蹄,還能無力的伸展。

「有點可惜,鉤鐮槍傷了馬腿,收繳戰馬有些困難了。」

劉恪望著戰場,招呼將士們清理。

有大可汗坐鎮,東胡人退走也是頗有章法。

戰場上多是漢軍和馬匹的屍體,大多東胡人的屍體,都被他們自己人帶走。

雷蘭此時來到驢車邊:

「陛下,咱們追不追?」

劉恪正要回答雷蘭,前方一個東胡人屍體突然動了動,竟然掙扎著要悄悄爬走。

「裝死?」

他一個棋盤砸過去,這才回道:

「東胡人依託土牆,不太好追,先和岳少保匯合,清點戰損,好生安葬戰死的將士們。」

他繼續叮囑道:

「派遣一騎去坡地上,看看東胡大營的動向。」

「同時打出旗語,告訴逐溪縣城中剩下的守軍,就說我軍勝了。」

將士們開始打掃戰場,岳少謙率部來拜見劉恪:

「臣自作主張,率軍出城,還請陛下治罪。」

劉恪看這岳少謙,一時間有些恍惚,就像回到了一年前一樣。

人還是那個人,身材不算高大,但身形挺拔,舉止有力,給人一種穩健的感覺。

只是因為文轉武之後,一年多的行伍生涯,膚色黝黑了許多,整個人的氣質,也更為硬朗。

【姓名:岳少謙(國士)】

【年齡:37】

【統率:99;武力:69;智略:90;理政:83】

【特性:忠貞、挺身、廉潔、機變、一身正氣】

比之上次時,岳少謙的統率漲了3點,武力漲了2點。

年紀也長了一歲。

但劉恪心中,卻沒有多少小弟成長的喜悅,而是想到其中大小數十上百戰的艱辛。

他已是眼中晶瑩,問道:

「少謙,你為何知道朕會率軍來援?」

打馬而來的狄邯諸將,本是要和岳少謙見一見,聽了皇帝此話,也是心中不解。

現在來看,救援逐溪縣與岳少謙,是個正確的選擇。

不然就不會有這一場小勝。

而守不住逐溪縣,沒有鉤鐮槍破不了東胡騎兵,還丟了一員大將,可謂損失慘重。

但之前在康海郡城之中,所有人都極為默契的,沒有提及逐溪縣。

因為那時候,都認為救不了。

而岳少謙卻訓練出了鐮鉤槍士卒,針對東胡騎兵,就像知道援軍肯定會來一樣。

難道是因為李景績?

這次看了之後,狄邯等將,都對李景績的能耐,有了一個全新的理解。

打仗沒贏過,戰略也很差勁。

提出的諫言,哪怕並非一定出錯,至少也不是個好選擇。

可也不對,岳少謙被東胡人圍城,就是瞎子聾子,半點外界情報都接觸不到啊!

李景績倒是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咋了,我不過是成功找出了所有失敗方法而已。

岳少謙頭髮凌亂,肩膀上覆蓋著一層灰塵,沾著血污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眼中就像去歲面對宇文拜時一樣,格外堅定。

「陛下當日孤身出城,斬殺乞顏構,以八百騎追逐萬餘胡人之時,可曾想過臣會及時率兵來援?」

劉恪一愣。

他想過岳少謙可能做出的回答。

可能是天生的戰略眼光,看到了常人看不見的戰機。

也可能是提前做出鐮鉤槍,只為了背水一戰突出重圍。

唯獨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反問句。

當年是什麼情況,劉恪比誰都清楚。

那真是毫無希望之下的拚死一搏。

要知道,當時就連八百御前侍衛,面對潰走的東胡人,也不敢隨他追擊。

還得特意激上一激。

岳少謙卻是在他沒有任何軍令的情況下,引兵殺出了瓊州城,舉火殺敵。

那時候大漢的五萬禁軍,已經有數月都沒出城野戰了。

那時候,是劉恪登基以來的第一戰。

引兵來援的岳少謙,也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大漢可以無岳少謙,不可無陛下。」

現在劉恪只想說出當時對這一句話,同樣的回覆:

「大漢若有千千萬萬個岳少謙,便是沒有朕,也能延綿萬世!」

只是與當時的肆意、逞能不同。

現在的劉恪,直接嚎啕大哭。

漢軍諸將,更是無比動容,竟也是一同泣哭。

什麼叫君臣相得?

這就叫君臣相得。

將領即使困守孤城,也在準備破敵之法,堅信援軍會抵達。

皇帝更是沒有辜負這份信任,不遠萬里,率軍來援。

想都不用想,這樣的雙向奔赴,臣不負君君不負臣,同一時刻,漢軍將士的忠誠度,直接拉滿了。

劉恪很快就止了哭聲。

要不說李世民咋那麼愛哭呢?

【嚎啕大哭】的感染力,確實好用。

尤其是這麼一番大勝,直接來到了巔峰,再配合【忽悠】或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直接起飛。

劉恪定了定神,道:

「岳少保,朕去歲選妃,朝中文武,乃至世家貴族,全都為朕送上了賀禮。」

「伱為何沒有送?」

岳少謙一時間摸不著頭腦,老實巴拉的:

「臣當時不是派遣快馬,將康海郡大捷的消息,呈秉給了陛下嗎?」

這就是他的賀禮。

劉恪頷首,以岳少謙的兩袖清風,給皇帝送真金白銀的賀禮,等於讓家裡斷糧幾年。

他就是在選秀之後,收到的康海郡捷報,自然知道其中的意思,將捷報作為賀禮,完全符合岳少謙的性子。

不過劉恪還是順著岳少謙的話,說了下去:

「那岳少保你又可知,朕將朝中文武、世家大族送來的賀禮,都以兩倍之數,奉還了回去?」

「這」

岳少謙驚疑一聲,他完全不關注這種事情,根本不知道:

「恕臣不知。」

劉恪哈哈笑道:

「那今日,你便知道了。」

他扯著叫門天子級別的大嗓門,對著三軍將士道:

「岳少保以一封捷報賀朕,朕將以兩封捷報還之!」

「其一,乃交州大捷,滅交趾國改為交州!」

其二就是這一仗了吧?

將士們無不是心中感動,當今天子,已經做到了為人君的極致!

劉恪四下一望,頓了頓,聲音又大了些:

「其二,乃高州大捷,滅東胡大可汗於高州!」

眾將士愣了愣。

如今只是小勝一場,東胡兵馬依然有著十餘萬,謝橋的橋頭堡還和逐溪縣下的土牆連成一片,東胡人仍舊占據優勢。

他們很快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這封捷報,還在準備之中。

但一定會有!

因為這是對將士們的回禮!

一個餅直接吃得飽飽的。

「陛下威武!!」

眾將士情不自禁的呼喝起來。

劉恪伸手回應:

「漢軍威武!」

「陛下威武!」

「漢軍威武!」

聲浪此起彼伏。

連回營整軍的乞顏思烈,都被驚動了。

「這劉雉兒.」

親自在營中整頓三軍將士的乞顏思烈,感慨萬千。

聽了漢軍傳來的呼喝聲,一應乞顏部將領,也是眉頭緊皺。

乞顏宗元率先道:

「汗王,漢軍士氣高漲,只怕不好對付。」

難免有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這也是東胡人不得不面對的事實。

「哼。」

乞顏真將長槍往地上一插,他也有些被打得怕了,劉雉兒太猛了,基本算是將他手中的鐵浮屠,給廢了。

乞顏買更是默不作聲。

呵,不只是乞顏大顯敗了,你們都敗了,我敗走的理所應當。

乞顏思烈看了眾將一眼,將領都是如此,下頭的尋常士卒是何想法,顯而易見。

他也不惱怒,淡淡道了聲:

「那劉雉兒固然驍勇無比。」

「不過其每戰必親臨陣前,衝鋒殺敵,長此以往,難免為流矢所傷,必有閃失。」

這麼衝鋒在前,是個人都要嘆一句高祖之風。

可劉邦衝鋒在前的時候,就沒出過亂子嗎?

當然出過。

劉邦當年在陣前,狂噴項羽,那時候項羽二十來歲,哪忍得了鍵盤俠網暴,直接給了劉邦一箭。

劉邦胸口中箭,疼得齜牙咧嘴,還得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說你只是射中我腳指頭了。

儘管差點噶了,但劉邦還不吸取教訓,打匈奴的時候,率部先登。

然後就有了白登之圍,給匈奴人圍山上了,內外聯絡中斷,無法相救,差點掛了。

眾將想到此處,頓時瞭然。

大漢的高皇帝是何等人物!

照樣中箭,照樣被圍。

你一個小輩,遲早也得深受其害。

而且東胡人都知道大可汗是個什麼情況。

這身病痛,就是早年征戰,逢戰先登所留下的暗疾。

就連勇猛如大可汗,當年親征時,也沒少受傷!

都是從屍山血海里,才能生還的人物!

乞顏買登時就來了血性,畢竟是乞顏大顯的偏將,脾性多少也受到了影響。

「我軍再與漢軍一戰,末將必然射那劉雉兒雞頭!」

乞顏思烈緩緩點頭,加以鼓勵。

騎兵受鉤鐮槍限制,但東胡人精於騎射。

除了騎之外,還有射。

今天是因為攻城,消耗了大量箭矢,儲備的剩餘箭矢不太夠,沒能發揮出箭術優勢。

不然只是箭雨,就能讓漢軍好好喝上一壺。

「這岳少謙當真有些能耐。」

乞顏宗元感嘆了一聲。

岳少謙將出陣時機拿捏的太恰當了,正好趁著東胡人攻城一天,箭矢消耗,且經曆日曬人人疲憊之時來攻。

而且那劉雉兒也是,無法和岳少謙通信,兩軍竟然還能當機立斷做出救援決定,做出這種合擊。

這一場小敗,倒也不冤。

乞顏思烈繼續整軍,望著南渡江之水,忽而計上心來。

「乞顏買。」

「末將在。」

乞顏思烈道:

「漢軍想要勝過我軍,並非易事。」

「且逐溪縣城之圍並非全解,只要我軍依然駐軍在此,就依然有憂患。」

乞顏買不解道:

「漢軍只需固守,進而拖延時間,阻止我軍攻城即可,為何.」

他知道大可汗病體沉重,都吐血了,還能撐多久?

漢軍理應會固守拖時間才是,急切想要消滅敵軍有生力量的,反而是他們才對。

乞顏宗元見此情景,心中若有所悟,道:

「徐聞縣被我軍攻占,漢軍又引大軍來此,若是不早日尋得破敵之法,必然斷糧!」

「可康海郡城」

乞顏買剛開口,就止了聲。

康海郡城固然是圖屯糧之所,湊合湊合,也能供應大軍。

但乞顏金瀚還在康海郡城之下,漢軍主力又在逐溪,補給路線過長,未必能順利將糧草運輸到位。

這就是漢軍的弱點,雖然小勝一場,但因為丟了徐聞縣,便有了糧秣隱患。

乞顏思烈道:

「漢軍定然心中急切。」

「今日一戰,本汗觀漢軍陣中,那些從南越徵募士卒,頗為靈活,且善於山地作戰。」

「想來漢軍必會借著這支靈活的兵馬,從各地游斗,騷擾、消耗我軍。」

「既然我軍的騎兵,被鉤鐮槍所限制,正好遣人在南渡江上修建堤壩,令部分江水改道。」

「從而在康海郡北部,製造出泛濫區,正好起到延緩漢軍機動能力的效果。」

「是!」

乞顏買立即領命。

眾將更是感嘆連連。

不愧是大可汗,即使小敗一場,依然在戰陣中,看穿了漢軍的下一步動作,並且還作出了應對。

延緩漢軍機動,那麼漢軍就有斷糧的危機,且只能和東胡大軍正面作戰。

而他們兵多將廣,正面作戰,根本不用怕漢軍。

再等到普六茹部發兵,漢軍只會更加艱難,要不了多久,就只能倉皇敗走!

——

漢軍打掃完戰場,依照岳少謙的謀劃,在距離東胡大營百步之外,安營紮寨。

這是戰爭史上未出現的紮營方式,兩軍相隔不到百步,甚至各自營中的望塔,都能一眼探見敵營動向。

但岳少謙自有一番思慮。

距離近了,不僅是東胡人能依託土牆防禦,漢軍也能依託土牆防禦。

畢竟這牆,是兩面的。

而且說實在話,現在正面作戰,吃虧的是漢軍。

劉恪正在大帳中與眾將議事。

「兵法有言,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我軍大勝一場,又有岳少保以鉤鐮槍限制東胡騎軍,且士氣高漲,軍心可用。」

「理當趁此勝勢,夜襲擾亂東胡大營,再逼迫其與我軍決戰。」

「將東胡人困在大營,便可盡數誅滅,如此此戰可定。」

李景績振振有詞的念叨著他那一套戰法。

乍一聽倒是沒什麼毛病,乘勝追擊嘛!

可眾將聽罷,都是一臉嚴肅的道:

「陛下,我等不如商討一番,這敵進我退、敵退我進的游擊之法,應當如何施為。」

李景績吸了吸鼻子,那牛鼻子顯得孤零零的。

岳少謙見此,對著李景績笑了笑,而後拱手道:

「陛下,臣以為,李將軍說的也有些道理。」

「我軍確實士氣高漲,軍心可用。」

「倒也並非不可一戰而定高州。」

「但在此之前,還需以游擊之法,不斷騷擾、削弱東胡大軍。」

「從而找到一錘定音,大破東胡人的機會。」

眾人都沒提拖延的辦法,畢竟拖不下去。

丟了徐聞縣,又離了康海郡城,大軍在逐溪縣城之下,糧秣確實短缺,隨時都有可能出問題。

而且對付東胡,漢軍已經算是三戰三勝。

甚至方才那一戰,就是在大可汗面前,贏下來的。

東胡大軍相較於漢軍,已經沒有之前那麼難對付了。

李景績心中一時感動,岳少保真好啊!

「報!陛下!東胡人似乎率軍在江上修建堤壩!」

就在此時,有傳令兵來報。

「堤壩?」

眾將對視一眼。

李景績迫不及待的表現著:

「東胡人此舉,必然是想人為製造江水泛濫,從而讓我軍無法進行游擊!」

不是自己用兵,而是猜測敵軍目的,李景績說的倒是沒問題。

岳少謙也是認可道:

「不錯,東胡騎兵在鉤鐮槍士卒的限制之中,發揮不理想,而且」

狄邯接過話道:

「江水淺了,也更方便大軍過江,若是普六茹部發兵,便能迅速趕至。」

「我軍的水師,縱然能奪回港口,大船也難以在江上行駛,甚至都到不了謝橋。」

劉恪頷首,沒想到小敗一場,東胡大可汗就及時作出了應對。

這老狗不愧是征戰天下的猛男。

岳少謙提議道:

「我軍可將計就計,借著江水泛濫,運輸糧草。」

「同時有江水泛濫,土壤濕潤,更好挖掘,我軍可再藉此挖地道。」

他是很看好地道戰的,他之前率兵馳援逐溪縣之前,收到的最後一封戰報,就是長山之戰。

皇帝著實將穴攻發揮到了極致,不僅僅是運用到了攻城、守城之中,甚至連野戰都能運用自如。

堪稱創造了一條新的道路。

就算高州的地理不如交州,沒那麼好挖地道。

倉促之下,挖掘的地道,最多也就只是能藏人、藏物而已,做不到長山之戰時的攻防一體。

但也足夠發展到「戰略層面」。

只要貼近敵人,甚至和敵人混在一起,就能讓東胡人無法發揮出兵力優勢。

甚至還可以讓東胡人防不勝防,每天都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

巴尼漢見著有自己的發揮空間了,立即請命道:

「末將願率部運糧,縱然是繞過徐聞縣,穿梭于山地間,也輕而易舉!」

挖地道的活兒,南越將士自然也能幹,而且乾的比誰都起勁。

畢竟他們之中有不少人,都是敗在了長山地道之下。

現在有用地道坑一把東胡人的機會,看著東胡比自己更為狼狽,怎能放過?!

劉恪眼前一亮,這倒是個好辦法。

他要展開游擊,是因為糧秣不太充足,只能這麼打。

可要是能借著江水泛濫,來運輸糧秣,糧秣就足了,也不用盯著游擊。

只要屯兵固守,把大可汗拖死,東胡人不戰自退。

而且在拖延的過程中,說不定傅玄策就把普六茹阿摩給引爆了。

更能趁勢收復高州。

再加上已經運用純熟的地道戰,更添一分把握。

「不錯,就依岳少保之計。」

岳少謙心裡有數,只是依計行事還不妥,得多加一層籌碼:

「陛下,既然已有定計,不如再派遣一將,作出我軍要發兵強行毀堤的樣子。」

「從而讓東胡人覺得形勢急迫,日夜修築堤壩,加大消耗糧秣,使得東胡士卒更為疲憊。」

「不錯,依岳少保之見,該以何人為將?」

劉恪點頭,既然是做做樣子,就不能贏。

派誰為將,呼之欲出。

眾將齊聲:

「非李將軍莫屬。」

李景績:「.」

這時候就想起我了唄?

剛才還覺著岳少保挺好的,沒想到沒想到.

岳少保向李景績投以一個和善的笑容,道:

「岳某的副將馬括,與李將軍有幾分相似之處,待到你二人相識,必然能引以為知己。」

嘶.

包括劉恪在內的眾將,都是聽得一愣。

就李景績這樣的玩意,還有第二個啊?

「那就.」

劉恪出言,正要定下佯攻人選。

忽而一陣鬼魅湧上心頭。

「岳少保,現下可是需要麻痹東胡人,從而找到一個一錘定音的機會?」

岳少謙點頭:

「若是固守拖延,自然不必,可若是陛下想要出兵破敵,必須要讓東胡人疏於防備,如此我軍才有可乘之機。」

劉恪看了眼天命欄。

【裝死:你裝死很逼真,吐血量較大】

【死亡詛咒:當你從死里復活,世界會顫抖;誰打開你的墳墓,誰就會釋放出恐怖的入侵者】

這一套連招,不用怪可惜的。

而且沒什麼比他來一手詐死,更能麻痹東胡人。

畢竟棋殺鐵浮屠,就已經震撼了無數東胡人,他要是傳出死訊,東胡人肯定喜出望外,甚至會重新用上鐵浮屠。

「有一定操作空間。」

劉恪考慮了一番,之前他不用詐死之計,是因為他要是詐死,沒人能統軍。

狄邯有了些威望,能調度大軍,但缺乏鍛鍊,比之頂級名將,終究是差了些。

如果被大可汗帶著東胡大軍沖陣,搞不好觸發遇強則弱,直接潰敗了。

現在有岳少謙在軍中,則不然。

想明白利害,劉恪心中頓時有了計策。

「以狄邯為主,李景績為副,你二人率軍兩萬,與朕一同佯攻堤壩。」

「是!」

眾將沒猜出皇帝的想法。

但想著多半是皇帝親自上陣,更能表現漢軍的急迫,讓東胡人相信漢軍特別想摧毀堤壩。

而且皇帝本人就是天底下的頂級戰力,有皇帝在陣中,佯攻後撤軍,也更為穩妥。

岳少謙覺著有些不妥,如果是皇帝親征,顯得有些用力過猛,太過刻意。

保不齊那行伍經驗豐富的東胡大可汗,就會看出破綻。

不過他看到皇帝臉上的笑容,便知道另有算計。

也沒有多言。

(本章完)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