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其實也是一個社會,不過是一個比較特殊的社會,是社會就有族群劃分,就有你差我別的不同。就軍中而言,學院派瞧不起實戰派,認為這些人都是大老粗,沒文化,而實戰派同樣瞧不起學院派,認為這些學生兵都是娘娘腔,紙上談兵的本事有,可真要論到戰場上的能耐,卻是一樣都提不起來。

作為實戰派指揮員,別立克便是如此,他在諾門罕戰役中指揮自己的坦克聯隊,有著出色的作戰表現,直接參與了對日軍第7師團以及第23師團的合圍殲滅戰,並因此榮立軍功。儘管那一場作戰中,他沒有資格參與戰略方面的作戰計劃制定,但在戰場細則的戰術安排上,卻是有個人優異表現的。類似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把一群沒上過戰場的學院學生兵放在眼裡?

而鮑里斯呢?他也是實戰派出身的指揮員,儘管曾經指揮的連隊在進攻奧盧的戰役中被芬蘭軍全殲,他僅以身免,但那場戰役被圍殲的並不是他那一個連隊,而是整整兩個師,因此,戰役失敗的責任應該歸咎到軍指揮部身上,與他沒有什麼關係。恰恰相反,正因為那場戰役打的相當艱苦,蘇軍損失慘重,所以,他能夠活著回來就已經十分光榮了,更何況他還有一定的收穫。從心理上,別立克對鮑里斯有一份認同感,覺得他們之間有共同語言,是處在一個水平段上的指揮員,雙方的相處自然也比較融洽。

一晚上,三個人就在商議軍事演習中可能出現的各種作戰環境,以及相應作戰環境下應當採取的主要策略,為了能夠實現更好的效果,三個人甚至還就某些個案進行了預演性的對抗演習。

整晚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便過去了,當最後一場以奪取高地為目的的演習結束,充當裁判的奧古斯特最終判定鮑里斯所執的藍軍獲勝之後,三個人才意猶未盡的結束了這一晚的「火併」。

別說,通過這一晚的實驗性演習,鮑里斯的確是獲益良多,儘管只是一種紙上談兵般的遊戲,可他仍舊從這種遊戲中找到了別樣的樂趣,同樣也是重生以來的第一次,他對「指揮」這種技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三個人簡單的洗漱一把,鮑里斯和奧古斯特也沒有再回自己的住處,而是約好別立克一同去了學院,就在學院食堂用了早餐,掐著點去了教官定好的演習教室。

按照平時上課的正常時間,兩個指揮班的學員全數集合,舊車間改造成的教室里擠滿了人,平素熟悉的、不熟悉的學員們擁擠其中,等待著抽籤的開始。

瘦骨嶙峋的列昂納多?彼得羅夫斯基上校是這次演習的考核教官,他讓助手在教室的北側牆壁上懸掛了四面大木板改成的操演展示牌,這會兒,四塊展示牌上都罩著白布,看不到上面的東西。

看得出來,學院應該是對這次的演習比較重視,前來擔當裁判的教官有八個,剩下的還有兩名師級政委充當監督。

講台上一左一右擺放了兩個抽籤用的箱子,參加演習的各組學員需要派一個代表過去抽籤,抽到紅色簽的就是「紅軍」,抽到藍色簽的則是「藍軍」,紅、藍顏色相反,但號碼相同的則為一組競爭對手。至於競賽的順序,則是按照號碼來的,1號到4號為第一批上場演習的小組。

鮑里斯一組負責上去抽籤的是奧古斯特,這傢伙的手氣比較臭,抽了個藍色的6號,換句話說,他們將成為第二批參加演習的小組,而對手則是紅方的6號。

現場的教官很嚴厲,不僅禁止大聲喧譁,甚至連交頭接耳都會接到警告,每個學員只能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安靜的觀看別人演習。

整個抽籤的過程持續了不到20分鐘,之後就是最先上場的四個組進行演習。

展示板上的白布被揭開,四種不同地形的戰場態勢圖顯現出來。第一塊展示板明顯是被定義為攻防戰,戰場地形為高地,藍軍占據著優勢地位,高地的三塊陣地由藍軍控制。紅軍的作戰任務是突破藍軍的高地防線,奪取三塊陣地中的任何一塊都算勝出。

第二塊展示板上則是一個突出部作戰態勢圖,同樣也是藍軍處於防守態勢,紅軍的作戰任務是突破藍軍突出部的任何一個方位,奪取其不可移動的軍旗便算勝出。

第三塊展示板上則是突圍作戰的態勢圖,戰場環境為紅軍一部被藍軍包圍,紅軍的作戰任務為外圍部隊實施向心突擊,解救被圍困的友軍,而藍軍的任務則是在殲滅被圍紅軍的同時,有效打擊紅軍外圍部隊。紅軍被圍部隊衝出重圍、或是殲滅藍軍三分之二的有生力量即獲勝。

第四塊展示板上卻是突擊作戰的態勢圖,紅藍雙方各有陣地,雙方需要不擇手段的突破對方防線,同時,防止己方的防線被對方突破。

結合展示板上給出的各種戰鬥地形,咋一看,顯然是第四塊展示板,也就是突擊作戰的演習最為簡單,因為那完全就是硬碰硬,是拼消耗的一場戰鬥。但在鮑里斯看來,這一場戰鬥演習卻是最複雜、最難以掌握的,當然,也是最難出彩的。

展示板全部揭開,第一批參加演習的8個組上場,按照各自的號碼選擇展板,然後進行戰術討論,教官給出的討論時間是20分鐘,同時,觀看的各個學員也可以以各自的小組為單位進行討論。

「咱們是6號,是不是應該選擇第二個展板?」奧古斯特見教官們允許各自討論了,便迫不及待的說道。如果這個順序沒錯的話,那麼他們就可以多出一個小時的規劃時間了。

「那可不一定,」別立克看著第一塊展板,頭也不回的說道,「教官們會更改順序的,說不定連展板都會換掉。」

這可是誰都說不準的事,而且可能性很高。

「鮑連卡,你對第一組的態勢有什麼看法?」盯著展板看了一會兒,別立克才扭過頭來,看著鮑里斯說道。說實話,昨天晚上鮑里斯體現出來的綜合指揮才能並不怎麼高明,甚至只能算是差強人意,不過,在別立克看來,他偶爾閃現出來的奇思妙想,總是能夠令人感覺驚艷。

鮑里斯搖搖頭,啥也沒說,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想露怯。如果真讓他來說的話,站在藍軍角度,這就是一場陣地防禦戰,而陣地防禦戰要想打好,無非四個要素:第一,多層線式防禦配合支撐點;第二,要有足夠的預備隊;第三,火力必須足夠強大;第四,對側翼的保護是重中之重。

不過在這場演習中,紅藍雙方的兵力以及火力配備都是差不多的,而藍軍在高地上僅有三道防線,防禦縱深嚴重不足,再加上地形的關係,側翼的防禦也非常薄弱。因此,這一仗藍軍要想打得漂亮,其主要著眼點就不能僅僅局限在陣地的防禦上,而應體現在外圍,也就是是否能抓住有利戰機,打紅軍一個反突擊。

鮑里斯不開口,別立克倒是也沒有繼續追問,三個人之間沒有繼續討論,而是開始觀看第一批學員的較量。

20分鐘的小組磋商時間很快過去,隨著教官的一聲令下,真正的演習開始了。

因為有別立克的提問在前,鮑里斯在最初階段的主要注意力就集中在第一塊展板上。

參演的兩個小組都拿出了戰鬥最初的規劃安排,由主持的教官將雙方的兵力調撥狀況展示在展板上。

在這一步上,其實很多問題就已經能夠看出來了。雙方的炮兵安排在什麼地方,裝甲部隊計劃如何使用這一類的,都差不多能揣摩出其所準備採用的作戰方法。

就藍軍來看,他們的炮兵安置在了陣地大後方,很明顯,這是準備為高地上的陣地防守提供火力支持的,同時,其主力部隊被安置在了三道防線上,而裝甲部隊則被置於後方做機動,目的應該是為了掩護陣地側翼。除此之外,藍軍還保留了一支預備隊怎麼說呢,這是很正規的戰法,嚴防死守啊,雖然正規但也不容易出彩。

而紅軍一方同樣也是如此,他們的戰法更加的「蘇聯化」,其主要兵力都投入到了正面戰場上,裝甲部隊協同步兵作戰,炮兵的作用就是提供攻擊前的火力準備。最令人失望的是,針對藍軍的布置,紅軍一方沒有做任何的戰術調整,他們甚至都沒有安排一支小規模的部隊,對敵人的陣地側翼實施襲擾。

這樣的作戰令人感覺乏味,這一點就連鮑里斯都深有感觸。不過話說回來,這貌似也很正常,目前,蘇軍指揮官的素質低下,技戰術刻板僵硬是很普遍的現象,畢竟大部分富有經驗的指揮員已經被清洗掉了,而現在占據著指揮崗位的,絕大多數都是剛剛提拔上來的年輕人。

第一組的戰鬥很快進入拼消耗的局面,沒有任何看點可言,鮑里斯轉移注意力,開始關注第二組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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