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0046最後的悠閒
「嘿，我的鮑連卡，最近今天怎麼樣？」就在鮑里斯眺望著捷捷列夫河，心裡胡思亂想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ㄨ】
鮑里斯回過頭，只見門口站了一個穿著軍裝的大塊頭，看年紀應該在三十五六歲左右。
大塊頭的身上有一個明顯的特徵，就是他那張臉很大，四四方方的，頭髮打理的一塵不染，或許是摸了髮油的緣故，看著油光閃閃的。再瞅瞅他肩頭的領章，竟然是位上校。
這個人鮑里斯認識，不僅認識，而且還很熟習，幾天前，兩人在基輔軍區醫院的時候，就住的同一個病房，又在同一天從基輔軍區醫院轉來了這裡。再進一步說，鮑里斯甚至在前世的時候，就知道眼前這個人，因為這傢伙後來會成為一名高高在上的蘇聯元帥。
來人名叫謝爾蓋，全名是謝爾蓋?謝苗諾維奇?比留佐夫，上個月，他所指揮的132師在平斯克地域與德軍中央集群一部發生激戰，儘管在經過持續6天的作戰之後，他被迫選擇了撤退，而且部隊傷亡也很大，但卻是蘇軍在中路戰場上一個比較亮眼的點。因此，最近有消息稱，這位上校同志很快就要被提升為少將了，只是不知道這個消息是否準確。
「嘿，西達，」迎上去，跟對方擁抱了一下，鮑里斯笑道，「我還不錯，估計再有幾天就可以離開這兒了，你呢？」
「我今天就出院，」比留佐夫拍了拍他的左大腿，笑道，「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
在之前的作戰中，比留佐夫左腿受傷，一枚炮彈的彈片在他左邊大腿上消掉了一塊肉，不過，沒有造成骨折，也沒有傷到動脈，傷勢不算嚴重。
「哦，那下一步會去哪兒？」鮑里斯請他到自己的病床前坐下，給他拿了一個放在托盤上的蘋果，被拒絕後，又遞給他一支煙。
「你這還有煙？」比留佐夫也是個煙鬼，他下意識的朝帳篷門口看了看，見沒有護士出現，便飛快的把煙接過去點上，美美的抽了一口，不答反問道。
「昨天軍區的慰問團給帶來的，」鮑里斯壓低聲音，不無得意的說道。
「只有這一盒？」比留佐夫眨巴著眼睛，眼神片刻都不離鮑里斯手上的煙盒。
鮑里斯笑而不語。
「老朋友，不要這麼小氣，」比留佐夫一把抓住鮑里斯的手腕，小聲說道，「趕緊把你的存貨拿出來，大不了以後回到軍區我再給你郵一些過來。」
比留佐夫所率領的132師隸屬於哈爾科夫軍區，並不歸屬於基輔軍區統轄，他之所以在基輔療傷，不過是就近而已。軍區可以負責給他療傷，也可以給他提供食宿之類的必需品，但類似香煙這種東西，卻是不可能為他提供的。
鮑里斯笑笑，上前一步，從床底下掏出來一個袋子，又從袋子裡取了三五包香煙出來，遞給比留佐夫。
「實在是太感謝了，鮑連卡，你幫了我的大忙，」比留佐夫飛快的把煙接過去，一邊往口袋裡塞，一邊還趁著鮑里斯不注意，自己又在袋子裡搶了一包。
「小心被護士們看到，要是再被沒收了，我可就不能再給你了，」鮑里斯把剩下的煙重新藏到床底下，這才站起身，說道。
「當然，」比留佐夫說道。
「對啦，下一步你要去哪兒？」就站在床邊上，鮑里斯把手上的煙頭息掉，隨手扔到隔窗外面，繼續問道。
「去戈梅利，我的部隊還在那裡修整，」比留佐夫說道，「今天上午接到了命令，大本營計劃在克林齊組建一支新的方面軍，配合西方面軍作戰。」
鮑里斯點點頭，心裡明白，這支即將組建的方面軍，應該就是倒霉且悲催的布良斯克方面軍了。
「你呢，有什麼準確的消息了嗎？」比留佐夫反問道。
「還不是很確定，不過，多半的可能，就是加入一支新組建的隊伍，」鮑里斯回答道。
「帶新兵啊？」比留佐夫搖搖頭，「這個工作可是不好做。」
比留佐夫所說的新兵，並不是指剛剛參軍的新兵，而是那些從後方調過來，還沒有正式參加過戰鬥的士兵。這些士兵身上普遍存在一個問題，那就是沒有與德國人對戰過，不知道這次戰爭的殘酷，因此，情緒上過於樂觀。可一旦上了戰場，這些傢伙們又會被直接打蒙掉，很多新兵面對撲上來的德軍坦克，甚至連怎麼開槍都忘了。
這種情況不僅僅局限在士兵身上，就連一些基層指揮官也是如此。就目前來說，很多部隊的基層指揮官，甚至是營團級的指揮官，都是剛剛從軍校里出來的學生兵。他們在理論上的基礎很夯實，可實際指揮作戰的時候，卻容易抓瞎，最重要的是，他們只懂得單純強調軍紀，卻不擅長鼓動士兵的士氣，而且實際應變的能力也非常差，這些都是很嚴重的問題。
當然，鮑里斯對這些情況心知肚明，所以，他計劃在接手了新部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召集連級以上的指揮員加急培訓，至少，要教給他們如何在惡劣的戰場情況下，鼓動士兵的氣勢，降低他們的畏懼心理。
「對啦，你說新組建的一支隊伍，是不是正在規劃籌建的37集團軍？」不知想到了什麼，比留佐夫又問道。
「是的，37集團軍下屬的147師。」鮑里斯說道。
「哦，這可不是個好的選擇，」比留佐夫聳聳肩，說道，「沒聽說嘛，原本計劃出任這個集團軍司令員的安東?伊萬諾維奇?洛帕京同志受傷了。」
「啊，什麼時候？」鮑里斯下意識的問道。
「就在昨天，他在趕去基輔的路上遇到了德國人的飛機，」比留佐夫數道，「他的車被炸毀了，人也受了傷，聽說還挺嚴重的。」
鮑里斯無語。
一個集團軍，還沒組建起來呢，原定的司令員先受傷了，這還真不是個好兆頭。
「聽說誰來接替他了嗎？」鮑里斯沉默片刻，問道。
「據說是弗拉索夫將軍同志，」比留佐夫的消息明顯更加靈通，畢竟他是一名上校，「安德烈?安德烈耶維奇?弗拉索夫將軍同志。」
弗……弗拉……弗拉索……弗拉索夫？
鮑里斯那感覺……就日了狗了，看來還真就像比留佐夫所說的，去第37集團軍真不是個好的選擇，這一點，只要瞅瞅它的第一任司令員是什麼玩意就夠了。
弗拉索夫啊，蘇德戰爭中非常著名的叛徒啊，投敵分子，所謂的「俄羅斯解放軍」的創建者和實際指揮者，最後還被處以絞刑的倒霉鬼。而未來呢，自己就要在這個傢伙的指揮下作戰了。
「你怎麼啦？」看到鮑里斯一瞬間便沉默下去，比留佐夫有些好奇的問道。
「哦，沒什麼，」鮑里斯強笑道，「只是一時沒想起這位將軍同志來。」
不管未來的弗拉索夫是什麼樣的人，至少人家現在還沒有叛變，而且在鮑里斯的記憶中，這傢伙在叛變之前，還絕對算是個指揮英勇、戰果豐碩的指揮官，方方面面的表現都可以用亮眼來形容。
「他之前在指揮第4機械化軍，」比留佐夫也沒多想，他說道，「在利沃夫方向的作戰中，他的表現很不錯，據說大本營正在準備給他授勳，這次從機械化第4軍調任新組建的37集團軍，就是一個大跨步的提拔。」
鮑里斯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他對弗拉索夫的過去不感興趣，只要知道他將來會叛變投敵就夠了。
不過話說回來，作為一個旅長，雖然指揮的部隊不算少了，但跟人家一個集團軍司令還是沒法比的，鮑里斯也不認為自己會有機會跟這位將軍同志打交道。
另外，鮑里斯現在需要操心的事情還有很多，其中最直接的一件事，就是怎麼從即將爆發的基輔戰役里脫身，怎麼在德國人註定會形成的包圍圈裡跳出去。
這次的情況可是跟在盧茨克的時候不一樣了，盧茨克那邊有廣袤的叢林和沼澤，只要有捷徑，逃進去就能脫身。而在佩斯科夫卡……這裡離著基輔太近了，人口密集，城鎮眾多，大片大片的叢林幾乎沒有，曾經的沼澤也在過去幾十年里被人為的抽干填平了。因此，一旦落入德國人的包圍圈，想要順順噹噹的逃出去，幾乎就是一點可能都沒有了。
考慮到這些，或許兩個月後，面臨突圍的時候，打一場硬仗是無可避免的了。
比留佐夫在鮑里斯的帳篷里待了一個多小時，到下午5點鐘，才乘坐一輛軍區安排的汽車離開戰地醫院，他將先去往科羅斯堅方向，然後再從那裡乘火車北上，去往戈梅利。
隨著比留佐夫的離去，鮑里斯的情緒也開始變得低沉，他能預感到，算不上久違的戰爭正在一步步逼近，他逍遙滋潤的療傷生活，估計也延續不了多久了。
沒人喜歡戰爭，但當它到來的時候，也沒人能躲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