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0064沉默
別列茲納，34旅位於傑斯納河南岸的戰地醫院裡，從基輔急匆匆趕來的赫魯雪夫，一臉驚愕的看著病床上那個狼吞虎咽的吃著黑麵包，還把黃油抹了一臉的年輕士兵，過了良久，才扭頭對陪同在一邊的鮑里斯說道：「這就是兩支小分隊僅剩的一名戰士？」
「是的，政治委員同志，」站在鮑里斯身邊的德梅爾搶先回答道，「他的精神受了刺激，哦，所以……」
「有辦法恢復嗎？」赫魯雪夫將探尋的目光轉到德梅爾臉上，繼續問道，「我是說短期內，比如今天。」
「那恐怕不太可能，政治委員同志，」德梅爾看了一眼病床邊的兩名護士，舔舔嘴唇說道，「不過，這裡沒有太好的醫生，所以，我也說不太好。」
赫魯雪夫沉默了，良久之後，他才再次抬起頭，看著鮑里斯說道：「史達林同志很關心在這次戰鬥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的英雄同志們，他已經給戰區司令部下達了命令，要求用飛機將策劃和執行這次襲擊任務的有關人員，儘快送到莫斯科去，史達林同志準備在烏棱宮安排宴會，專門為此慶祝。」
話說完，鮑里斯還是沒有接口，看他的樣子，明顯是在走神。
「鮑里斯少校同志，你有在聽我說話嗎？」赫魯雪夫有些不高興了，他沉聲說道。
「哦，當然，政治委員同志，」鮑里斯從胡思亂想中清醒過來，急忙說道，「不過，非常抱歉，我現在有些緊張，所以……」
聽他這麼說，赫魯雪夫又笑了，對鮑里斯，他有著非常難得的包容，這是一種絕對信任的表現。
實際上，昨晚在邵爾斯大捷的消息還沒有傳回來的時候，赫魯雪夫已經對鮑里斯感覺非常滿意了，因為在34旅突襲失敗的報告中，赫魯雪夫沒有找到自己的名字，鮑里斯將突襲失敗的原因，都算到他自己頭上了。出了問題不胡亂攀咬，赫魯雪夫喜歡這樣的人。
至於隨後邵爾斯大捷的事情，更是令赫魯雪夫喜出望外，這可是一份巨大的功勞，想想看，就連史達林同志都親自過問，並且要出面接待這場戰鬥的英雄，那是多麼高的榮譽？比較可惜的一點是，之前鮑里斯提交給他的那份作戰計劃，已經被手快的秘書給燒掉了，不過沒關係，赫魯雪夫相信鮑里斯是個聰明人，他絕不會忘記在史達林面前提起這件事的。
對於一個有黑鍋自己背，有功勞卻會與上級分享的指揮員，而且還是一個能打仗、有運氣的年輕指揮員，赫魯雪夫是非常喜歡的，更何況，這個年輕的指揮員還明顯跟他站在一個陣營里。
擺擺手，赫魯雪夫和藹的說道：「沒關係，這都可以理解，不過，在到了莫斯科，進了克里姆林宮之後，尤其是在見到史達林同志之後，你就要多注意一些禮節上的問題了。當然，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會和你一起去的，到時候我也會提醒你。」
「非常感謝，政治委員同志，」鮑里斯急忙感謝道。
「好啦，這些事以後再說，」赫魯雪夫笑著說道，「現在，我們急需解決的問題，是這個戰鬥英雄的人選如何確定。」
說到這兒，他看了一眼守在床邊的兩個護士，感覺這裡說話不方便，便示意鮑里斯和德梅爾出去說話。
「史達林同志希望會見參加這場戰鬥的英勇士兵，」從殘破的醫院廢墟里出來，赫魯雪夫繼續說道，「到時候肯定會安排記者採訪，還會有政治局的同志們在場，說不定還會有一些外賓。所以，我們決不能把一個病人送過去，而且還是一個精神病人，你們說呢？」
「政治委員同志考慮的非常周到，」德梅爾立刻接口道，「如果那樣的話，是會出笑話的。【ㄨ】」
鮑里斯當然明白他們的意思，儘管心裡有牴觸，但這時候他還是很明智的選擇了閉嘴。
「那這個問題需要如何解決呢？」赫魯雪夫用鼓勵和欣賞的眼神看著德梅爾，示意他拿一個主意出來。
「我們可以安排別的士兵暫時頂上去，」德梅爾連忙說道，「當然，對於博羅季諾夫同志，我們也要給與相應的榮譽和獎勵，只是考慮到現實的狀況以及他的健康問題，我們才不得不採取這種措施。」
鮑里斯有些憐憫的瞟了德梅爾一眼，這個急於表現的計劃，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背了一個黑鍋，更可悲的是，他背了黑鍋，自己這個旅長也跑不掉。
想想看，將來某一天，一旦這件事引發了麻煩，赫魯雪夫同志肯定會一推六二五，宣稱自己對此事完全不知情，自己也是受了蒙蔽。到時候，倒霉的人似乎只能是自己和德梅爾了。
「這個辦法……」赫魯雪夫皺著眉頭，視線卻停在了鮑里斯的臉上，很明顯，這是在等著他表態呢。
「我也覺得這個辦法可行，」鮑里斯咬咬牙，說道，「不過，我認為可以在報告上稍稍修改一下，就說倖存者有兩人，只不過其中一人受了重傷，暫時沒辦法趕去莫斯科。」
「嗯，這個辦法可以考慮，」赫魯雪夫點點頭，算是認同了鮑里斯的提議，他想了想，緊接著又問道，「那你們有沒有什麼好的人選？」
鮑里斯不說話，類似這樣的事，他真的不想參活太多。
「我倒是有一個人選，」德梅爾接口道。
「哦，說來聽聽。」赫魯雪夫饒有興致的說道。
「這個人是我們旅部一名勤務員，」德梅爾說道，「昨天夜裡，在德軍炮擊的時候，他恰好也受了傷，傷勢不重，只是左側的臉上被彈片劃了一道口子。」
聽德梅爾這麼說，鮑里斯打了個冷顫，身上的寒毛都立起來了。
他猛地看向德梅爾，卻見對方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異樣。
「這個人叫什麼名字？」赫魯雪夫問道。
「瓦西里，瓦西里?弗拉索維奇?良波夫，」果然，德梅爾隨即說道，「老家在伊爾庫茨克。」
說完這些，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他的家世背景不是很好，屬於富農出身。」
「富農出身？」赫魯雪夫短小而濃密的眉毛微微一揚，眼神不經意的瞟過鮑里斯，隨即說道，「這個人選很不錯，你再去確定一下，做好他的工作，千萬不要到時候出現什麼紕漏。」
「放心吧，政治委員同志，我會把一切工作都做好的。」德梅爾行了個軍禮，大聲回答道。
「好啦，你們去作安排吧，我必須立刻趕回基輔，」赫魯雪夫無意在別列茲納過多停留，他主動與鮑里斯、德梅爾兩人握了手，說道，「你們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做準備，嗯，6點吧，6點之前，你們必須趕到基輔，我會在機場等著你們。」
目送赫魯雪夫的車隊離開，鮑里斯又開始變得心不在焉，他認為德梅爾將瓦西里推薦上去，肯定不是出於無心的，這幫搞政治工作的人心眼多的很，如果說他不知道自己同奧爾加之間的曖昧關係，那純粹就是胡扯。
「少校同志，我準備去找瓦西里好好談談，做好他的工作，你還有什麼需要交代的事情嗎？」等到赫魯雪夫的車隊徹底看不見了，德梅爾轉過頭來，語氣平靜地問道。
「哦，沒有了，」鮑里斯回答道，他現在搞不清楚德梅爾的想法，當然也不能多問。
「那我先過去，過一個小時，我再去找你，咱們一起出發。」德梅爾笑道。
「好的，我再去整理一下之前的報告，檢查一下有沒有錯漏的地方。」鮑里斯點頭道。
德梅爾點點頭，轉身朝西邊的街道走去，不過，他只走了兩步便停下來，轉個身，重新回到鮑里斯面前。
「少校同志，作為34旅的政治委員，嗯，同時也你工作上的搭檔，我對最近一段時間的工作非常滿意，其實，在我看來，咱們之間應該還有一種朋友的關係，」眼睛盯著鮑里斯，德梅爾說道，「你說呢？」
「當然，我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鮑里斯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那好，鮑連卡，現在，我以一個朋友的身份提醒你，」德梅爾面色一整，說道，「在之前的戰鬥中，你已經用事實證明了你在軍事指揮上的才能，我想，憑藉這一點，你的前途絕不會局限在眼下，所以，你應該有更高的追求。而對於一名合格的指揮員來說，除了指揮的才能之外，你還應該具備更加敏感的政治嗅覺，非常遺憾，我認為你在這方面做得並不好。」
鮑里斯臉上的笑容僵了下來，他知道德梅爾要說什麼了。
「對於你的私生活，我不想過多評價，」果然，德梅爾緊接著便說道，「但對於你這樣一個富有前途的年輕指揮員來說，奧爾加?弗拉索夫娜?良波娃同志，絕對不是你婚姻上的最佳選擇，從政治上考慮，你需要一個出身更好的女人，至於奧爾加，她只適合做個情人，這是我的觀點，當然，我相信尼基塔?謝爾蓋耶維奇?赫魯雪夫同志也會這麼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