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0089博羅季諾
波洛蘇欣上校指揮的第32步兵師，原本並不隸屬於第16集團軍，因為在之前的第16集團軍作戰序列中，鮑里斯並沒有看到這支部隊的代號，想必，是最近兩天才剛剛轉隸過來的。【ㄨ】
就鮑里斯所知，第32步兵師原本的指揮員是別爾扎林，也就是在別爾扎林的指揮下，這支部隊曾經在1938年，參加了「張鼓峰事件」的戰鬥。不過，別爾扎林如今在列寧格勒，這支部隊的師長便是波洛蘇欣了。
波洛蘇欣上校不是個善於言辭的人，而且性格很粗暴，喜歡罵髒話，軍隊中和他合得來的軍官並不是很多。鮑里斯才趕到第32步兵師的指揮部，這位上校就向他抱怨，說是集團軍指揮部另外配屬給他的那些民兵部隊簡直就是累贅，還有那個所謂的坦克營，竟然只有4輛坦克。
好吧，鮑里斯在親自視察了那些民兵部隊之後，也算是理解了波洛蘇欣的抱怨：所謂的民兵部隊一共有三個營的兵力，全部的士兵在半個月前，還是一個名叫「鐮刀錘子」機械廠的工人。在抵達博羅季諾之前，這三個營的民兵僅僅接受了一些最基本的訓練，他們甚至都不會使用迫擊炮。
至於那個坦克營，則是從維亞濟馬方向逃回來的，他們曾經擁有的坦克基本上都被擊毀了，僅剩的四輛坦克還有些故障，其中一個甚至都開不動了。
抱怨歸抱怨，波洛蘇欣也知道鮑里斯對此無能為力，他也只是向指揮部的來人訴訴苦而已。
當天晚上，鮑里斯就在第32步兵師的營地內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開始視察步兵師在博羅季諾地區的布防情況。
儘管波洛蘇欣的脾氣暴躁，說話也沒水平，但從布防情況來看，他在軍事指揮上還是很有一套的。他將自己的陣地分成了若干部分，但卻將炮兵和坦克都集中起來，隱藏在陣地兩側的樹林內，如此一來，陣地兩側炮兵力量，就能在步兵的前沿陣地上形成交叉火力，在最大限度上阻擊來犯德軍的坦克。
鮑里斯在博羅季諾停留了兩天，將第32步兵師的布防情況考察了一遍，又寫成報告，轉遞到集團軍指揮部，並詢問下一步的命令。
按照鮑里斯的猜測，目前，博羅季諾地區的情況並不是很危急，因為按照偵察兵的反饋，科洛恰河一帶還沒有發現德軍的部隊，作為集團軍的作戰參謀，他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裡。
不過，鮑里斯的報告打上去，第二天接到的通知卻不是讓他返回指揮部，而是讓他繼續留在博羅季諾，留在第32步兵師，與此同時，集團軍指揮部又派過來五個年輕人，讓鮑里斯帶領他們熟悉一下防線的構築技巧。
不用問，五個年輕人都是軍校學員，而且都是來自列寧軍事學院的在校生，其中年紀最大的一個也不過剛剛21歲，還是個半大孩子。
這樣命令讓鮑里斯感覺非常無奈，他這個作戰參謀，竟然直接變成了軍校老師，而且還是在前線帶學生的軍校老師。
不過，鮑里斯沒有向集團軍指揮部提出反對意見，不是他不想，而是就在他剛剛接到這個命令，還沒得及做出反應的時候，博羅季諾的戰鬥爆發了。
…………………………
原木構築成的地堡里，鮑里斯舉著望遠鏡，從瞭望口處向遠處的防禦陣地看過去。
只見在蒼茫的雪原上，一輛輛坦克按照各自的編隊向蘇軍士兵固守的陣地緩緩駛來，在坦克的後方，零散的步兵緊緊協同，從望遠鏡里，甚至可以看到一些德軍士兵被凍的通紅的臉。
「啪啪啪……」
陣地前方的機槍火力點處，傳來嘈雜的槍聲，那槍聲經過樹林的回應，直接變了調，聽著就像是有人用鐵錘敲打木板一樣。
「標尺85，集束射！」
指揮所的地堡側翼，就是一個反坦克炮兵陣地，待在地堡內，鮑里斯都能聽到炮兵指揮員略帶沙啞的嘶吼聲。
「通通通……」
沉悶的炮聲瞬間響起，震得整個地堡里都在簌簌的落土，望遠鏡里，德軍正在行進的兩輛坦克被炸成了廢鐵，還有一輛坦克被炸斷履帶，車身起火，一名滿臉是血的坦克手打開炮塔頂蓋，試圖從冒著濃煙的炮塔里鑽出來，但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他只鑽出來半個上身便動不了了。火焰很快從他的下身冒出來，並且越燒越旺，坦克手的身子在火焰中劇烈的掙扎，或者是抽搐，直到火焰將他整個人都吞噬掉，這才沒了動靜。
反坦克炮的炮擊暴露了位置，陣地前方的德軍坦克有一些放慢速度，調轉炮口，轉向這邊。
「標尺80，集束射！」炮兵指揮員再次下達命令，聲音沙啞而瘋狂。
「轟！」一輛德軍的坦克開火了，炮彈呼嘯而來，鮑里斯下意識的蹲下身子，將自己藏在地堡的掩體內。
炮彈在地堡的瞭望口爆炸，破碎的混凝土碎塊鋪天蓋地的打進地堡，整個地堡幾乎是一瞬間就被塵土給充斥了。
鮑里斯抖抖頭上掉落的塵土碎石，用力張大嘴巴，借著下顎骨的活動調整了一下嗡嗡作響的耳朵，可是效果並不是很大，兩隻耳朵里仍舊像是跑了火車似的，發出一陣陣嗡鳴。
重新站起身，鮑里斯再次舉起望遠鏡，朝防禦陣地的前方眺望，德軍的坦克還在緩緩向蘇軍陣地前沿行進，但波洛蘇欣布置的防線很有效，陣地兩側炮兵火力，給德軍行進中的坦克製造了很大的損失，鮑里斯有理由相信，就目前這一波攻勢來說，德軍不可能突破到蘇軍陣地的前沿。
又過了幾分鐘，耳鳴的現象開始漸漸緩解，鮑里斯放下望遠鏡，朝地堡的出口走去。
出口有一段向上的樓梯，上去之後才是深達一米半的戰壕。博羅季諾的防線是在10月份的雨季時修築的，如今，坑道里早就結滿了冰。
鮑里斯走出地堡，正打算到旁邊的炮兵陣地上去，突然聽到地堡里隱約傳來電話鈴的聲音，在槍炮聲四起的陣地上，這聲音根本聽不清楚。
鮑里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轉回去，接聽了電話。
電話是集團軍指揮部打來的，裡面的聲音顯然屬於羅科索夫斯基。
「你們那裡的情況怎麼樣？」鮑里斯剛把聽筒放到耳邊，就聽到電話里羅科索夫斯基急促的問道。
「德國人的攻勢很猛烈，但波洛蘇欣上校同志的指揮卻是卓有成效的，」鮑里斯說道，「我相信德國人在今天結束之前是沒辦法向前推進一步的。」
「是鮑里斯?阿爾希波維奇中校同志嗎？」電話里沉默了片刻，緊接著，羅科索夫斯基又問道，「波洛蘇欣同志呢？他去了哪裡？」
「報告司令員同志，波洛蘇欣上校同志去了左翼的陣地，他想觀察一下德軍的攻勢，看看能不能找到打反擊的機會。」
「很好，不消極防守，而是積極尋找反擊的機會，這是正確的，」羅科索夫斯基先是肯定了波洛蘇欣的想法，緊接著又說道，「不過，鮑里斯?阿爾希波維奇同志，請你轉告波洛蘇欣上校同志，讓他注意不要貪功冒進，你們的首要目標是守住博羅季諾，而不是擊退德國人的進攻。」
「是，司令員同志，我會轉告他的，」鮑里斯說道。
「另外，還有一個壞消息要通知你們，請你們有一個思想準備，」電話里，羅科索夫斯基繼續說道，「你們防守的博羅季諾，是德國人帝國裝甲師的主要進攻方向，他們正在向你們所在的位置快速推進，最遲明天，你們將會遭遇到一場殘酷的戰鬥。」
鮑里斯拿著電話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才問道：「我們能得到增援嗎？」
「如果這是要求的話，我恐怕只能遺憾的拒絕你了，鮑里斯?阿爾希波維奇同志，」羅科索夫斯基說道，「我的手上沒有任何預備隊可以抽調出來支援你們。」
「來自防空軍的支援呢？」鮑里斯又問道。
「防空軍的主要力量在圖拉方向，他們幫不上你們的忙。」羅科索夫斯基沉默了一會兒，再次說道。
「好的，我明白了，司令員同志，我會轉告波洛蘇欣上校同志的，」鮑里斯說道。
「祝你們好運，鮑里斯?阿爾希波維奇中校同志。」羅科索夫斯基最後說了一句，掛掉了電話。
放下電話聽筒，鮑里斯的心情很複雜，他有幾分忐忑，還有幾分興奮。
帝國裝甲師，這是德軍裝甲部隊中的頂尖精銳，而在鮑里斯前世的時候，就知道這支裝甲師是怎麼在莫斯科戰役中險些遭遇覆滅的，如今看來，儘管歷史的軌跡已經發生了變化，但有些註定的事情，還是會出現的。
帝國裝甲師對第32步兵師，這場對決即將再次上演，只是不知道最終的結果又會如何，當然，鮑里斯最關注的事，卻是帝國裝甲師是不是仍舊會沿著公路向莫斯科方向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