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0091賭博
警衛員畢竟只是警衛員，雖然跟指揮員的關係很近，但也不可能了解更多的軍情。
鮑里斯沒有再繼續追問，他甩開警衛員，一路小跑的朝指揮部方向趕去。
因為防線布置的關係，第32步兵軍的指揮部現在實際上被分為了三個部分，波洛蘇欣帶著師部炮兵主任和幾個參謀，駐紮在戈爾基村這邊。
鮑里斯趕到指揮部的時候，波洛蘇欣正在發脾氣，他對635團的戰鬥很不滿，戰鬥打響才不到半個小時，他們竟然就把陣地給丟了，這簡直就是32步兵師的恥辱。
「情況怎麼樣？」鮑里斯趕到指揮部，進門的第一句話就詢問戰況。
波洛蘇欣搖搖頭，將手中的地圖尺扔到桌上，這才說道：「不太好，看來德國人將主要的攻擊方向放在了左翼。安塔紹夫的壓力很大，已經被迫放棄了陣地，退到了村子裡。」
不管背後怎麼發脾氣，當著集團軍指揮部的參謀，波洛蘇欣還是要維護自己手下的指揮員的，更何況，635團的戰鬥的確很慘烈，德國人的俯衝轟炸機就像是玩旋轉木馬一樣，在他的部隊頭上來回盤旋轟炸――這是德軍俯衝轟炸機最常用的戰術，一個俯衝，首先轟炸主要目標，拉高的過程中，轟炸或是掃射次要目標，一個編隊的德軍俯衝轟炸機，就這麼一架接著一架的來，在裸露的陣地上，誰都受不了。
「發現德軍的大規模坦克編隊了嗎？」鮑里斯沒問具體的情況，他只想知道德軍的坦克在哪裡，帝國裝甲師到底去了哪兒。
波洛蘇欣搖搖頭，這個問題他之前已經在電話里問過了，635團的答覆是，發現了德軍的坦克，但數量不是很多。
「如果沒有德軍的大規模坦克編隊，那麼我們有理由懷疑，德軍對烏季察方向進攻是試探性的，或者說，那仍舊不是他們的主要突破方向，」鮑里斯說道。不過，他這只是說出自己的看法，具體的決定還需要由波洛蘇欣來做，畢竟他才是師長。
波洛蘇欣也在猶豫，從目前的情況看，顯然將炮兵調過去增援左翼是明智的，但他也懷疑德軍是在故布疑陣，以左翼的強勢進攻吸引蘇軍兵力，同時，卻在右翼主攻突破，達到目的後，再掉過頭來包抄右翼的蘇軍部隊。這一直都是德軍的典型戰術，他不能不多考慮一下。
指揮部里的氣氛很沉悶，包括那些學員參謀們，都在眼巴巴的看著波洛蘇欣，對他們來說，這不僅僅是個學習的機會，同時，也是生死存亡的關頭。
「我決定暫時不動用炮兵的力量，」良久之後，波洛蘇欣最終做出了決定，他說道，「對烏季察方向的支援，以後備隊為主。」
聽波洛蘇欣最終做出了決定，鮑里斯的心情並沒有放鬆下來，相反，他感覺更加的緊張了。
戰鬥才剛剛打響，卻已經動用了後備力量，波洛蘇欣這是在賭博，賭德軍的裝甲部隊就是要以右翼作為主攻方向，如果這個預測錯了的話，德軍的主攻方向就是在左翼，甚至是選擇了中央突破的方式，那32師將沒有後備力量可以運用，戰局將會瞬間惡化。
指揮部內的幾名師部參謀面面相覷，有人當場提出了反對意見，但作為師長，32步兵師的主要指揮員，波洛蘇欣沒有接納任何反對意見，而是選擇了堅持己見。
幾公里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可也算不上遠，從戈爾基村所在位置，甚至都能聽到背面傳來的槍炮聲，德軍的飛機偶爾也會從這邊的低空飛過，那種緊張的氣氛，誰都能體會得到。
戰鬥從早上不到七點的時候便打響了，此後數個小時，負責左翼防守的指揮官數次打來電話求援，面對德軍的進攻，他們需要的主要支援是炮火，而不是步兵。
持續接到下屬指揮官的求援，波洛蘇欣的心理壓力肯定是很大的，這一點就連鮑里斯都能體會的到，而這種時候，也是最為考研指揮官能力的時候。作為一名指揮員，最根本的一項素質，就是意志的堅定，只要是制定好的方案，那就一口氣堅持到底，決不放鬆，更不放棄。
從早上一直到臨近中午時分，有好幾次鮑里斯都產生了放棄的念頭，他都認為德軍可能就是將突擊方向放在了左翼，但波洛蘇欣卻是一直在堅持。每次接到求援電話，他只問一個問題：「發現德軍大規模的裝甲部隊了嗎？」只要對方回答沒有，那他的答覆就是沒有增援，必須靠自己的力量堅守陣地。
其實，隨著時間的推移，除了鮑里斯的信心發生了動搖之外，包括師部很多的參謀人員在內，大家反倒對德軍裝甲部隊會在右翼實現突破這一預估，產生了信心，不為別的，就因為在左翼的戰鬥中，德軍的裝甲部隊始終沒有出現。
等待的時間無疑是最難熬的，而曙光卻是總在最後一刻才出現。
中午11點40分，師部接到了炮兵主任打來的電話，謝苗諾夫卡河以西的公路上，出現大規模的德軍坦克部隊，他們距離蘇軍的隱蔽防線還有不到5公里的距離，炮兵主任請示下一步作戰指令。
聽到這個消息，整個師部都沸騰了，就連波洛蘇欣都因為激動而臉色漲紅。德軍的裝甲部隊果然選擇了右翼作為主要突擊方向，接下來，依仗有利的地形和集中起來的炮兵力量，波洛蘇欣有信心給德國人好好上一堂課。
「鮑里斯?阿爾希波維奇同志，我們的預判是正確的，」大步走到鮑里斯面前，波洛蘇欣握住他的手，大聲說道，「但是現在要說勝利還早了點，有沒有興趣跟我到陣地上去，好好看看接下來的戰鬥。」
鮑里斯自然也很興奮，他笑著點點頭，跟在波洛蘇欣的身後走出指揮部。
此時，戈爾基地區的上空已經出現了德軍的飛機，毫無疑問，這些飛機是替地面的裝甲部隊探路的，但山樑上的偽裝網，遮蔽了德軍飛行員的視線，他們所能看到的，僅僅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
坐上隱蔽好的車輛，鮑里斯他們當然不敢走公路，而是從樹林裡直接穿行過去，在抵達炮兵陣地所在的山崗時，還下車步行了將近十分鐘。
師部的炮兵主任是還不到30歲的年輕人，名字也叫鮑里斯，不過全名卻是叫鮑里斯?鮑里索維奇?安季波夫，鮑里斯他們趕到炮兵陣地的時候，他正躲在11號炮位所在的隱蔽點觀察河對岸的情況。
「德國人的坦克在哪兒？」見到安季波夫的第一時間，波洛蘇欣便急不可耐的問道。
「還沒有出現，」安季波夫將望遠鏡遞給波洛蘇欣，說道，「不知道具體原因。」
波洛蘇欣接過望遠鏡，朝陣地的正前方眺望了一會兒，又把望遠鏡遞給鮑里斯。
鮑里斯舉起望遠鏡，朝山崗下方的公路上看過去，就像安季波夫所說的，公路上現在什麼都看不到，只有白慘慘的一片雪。不過，山谷中的地形並不利於遠距離觀測，在謝苗諾夫卡河的西岸，過橋不過數百米遠，就是一片林地，公路在林地西側拐了個彎，視線到此就被擋住了，林地後面什麼情況，這裡根本看不到。
「偵察兵呢？」波洛蘇欣又問道，「偵察兵在哪兒？」
「偵察兵……」安季波夫也不知道想說什麼，不過他才開口，鮑里斯就從望遠鏡里發現了情況。
「德國人來了！」打斷安季波夫的話，鮑里斯興奮的放下望遠鏡，說道，「兩列縱隊，沒有先導的偵察兵！」
聽他這麼說，波洛蘇欣顧不上再問了，他一把拿過望遠鏡，朝山谷中看過去。
的確，就像鮑里斯所說的，此刻，謝苗諾夫卡河西岸的叢林邊緣，兩個縱隊的德軍坦克正快速的沿著公路向這邊駛來，坦克的履帶碾壓著公路上的積雪，將那些白藹的積雪碾的一片凌亂。
「傳達命令！」波洛蘇欣低吼一聲，「等德國人的坦克過了橋，進入山谷再開炮，先集中火力摧毀其先導和贅尾的幾輛坦克，再集中打擊其中間位置。」
「是，我馬上去下達命令，」安季波夫用力一點頭，轉身走了。
鮑里斯看著安季波夫走遠，這才再次將目光轉向山下。很詭異，一向紀律嚴明、作戰經驗豐富的德軍，今天似乎吃錯了藥，兩列排成縱隊的坦克，就那麼大搖大擺的在公路上行進，不僅沒有步兵協同，而且沒有擔任前導警戒的偵查，這難道就是德軍最精銳的帝國裝甲師？不過，在鮑里斯的記憶中，前世的蘇德戰爭中，德軍的帝國裝甲師也是這麼乾的，他們毫無警惕性的行進，讓波洛蘇欣撿了大便宜，如今不過是歷史重演罷了。
躲在觀察哨里，每個人都顯得很興奮，大家都看出了德軍的馬虎大意，他們就那麼大搖大擺的過了橋，駛進了山谷，也走進了蘇軍炮火的最佳打擊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