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

中臣鐮足眼睛都紅了。

為了準備這場攻防戰,他調用了無數人力物力,信心十足的準備讓賈平安飲恨城下。

可甫一開戰,賈平安壓根就沒按照他們的設想來,先是驅使俘虜登城。開始中臣鐮足還以為是賈平安殘忍,可後來才想到這是用俘虜來試探城中的防禦手段。

不費一兵一卒,堡寨就被發現了。

隨即就是投石機。

堡寨在投石機的面前毫無反抗的餘地,被砸成了廢墟。

再然後火攻……中臣鐮足此刻有些後悔,覺得火攻的時間太早了些,若是放到現在多好。

「我們只能混戰!越亂越好!」

中臣鐮足獰笑道:「唐軍強悍,可再強悍的人在混亂中也無法施展全力,看看那個悍將,他必死無疑!」

馬蹄聲驟然而來。

正在左支右擋的李敬業側臉看了一眼。

賈平安拎著一把橫刀從側面掃蕩了過來。

「是賈平安!」

中臣鐮足的眸中多了喜色,「快,全數衝殺過去,就算是死光了也無所謂,只要能弄死他,快!」

賈平安一路掃蕩,阿寶徑直撞了上去,前方的倭人恍如水,被一人一馬排開。

「大總管,倭人來了,好多!」

賈平安悶頭往前沖,直至衝殺到了李敬業的身側。

李敬業揪住了阿寶的尾巴,喘息道:「累死耶耶了!」

曰你這個蠢貨!

阿寶不滿的長嘶一聲。

賈平安突然勒馬。

那些倭人潮水般的湧來。

「他竟然不逃?」

中臣鐮足驚訝。

一排排唐軍列陣上前。

前兩排都是陌刀手,後續是長槍手,再後面的軍士手持弩箭和弓箭。

陌刀高舉!

中臣鐮足閉上眼睛,「回皇宮!」

在轉身的一瞬,他看到了無數血光和肢體。

他策馬衝進了皇宮,喊道:「關門!」

嘭!

皇宮的大門關閉,外面有人在拍門。

拍門聲連天智都聽到了。

他坐在那裡,突然笑道:「上酒菜。」

侍從疾步而去,在出門時遇到了中臣鐮足,他看了一眼。

死寂和從容!

天智抬眸,「辛苦了。」

中臣鐮足走過去,跪坐在他的對面,說道:「唐軍兇悍,當世無雙。」

天智點頭,饒有興趣的問道:「賈平安此人如何?」

中臣鐮足想了想,「臣百般手段都被他一一化解,臣以為,此人堪稱是大唐自李勣後的第三位統帥。」

「李靖之後是李勣,李勣之後就是他。」

酒菜來了。

二人一邊吃喝一邊說著當年的趣事,笑聲漸漸輕鬆了起來。

「敗了!」

巨大的喊聲中,整個飛鳥城都亂了。

慘叫聲不絕於耳,那些尖叫聲最是刺激人的耳膜。

「恍若地獄!」

天智嘆息。

嘭!

皇宮大門被撞擊的聲音傳來。

天智嗤笑道:「可笑朕當初還想滅了大唐,時至今日朕才知曉,大唐不可敵。」

中臣鐮足喝了一杯酒,眸色平靜,「我們若是臥薪嘗膽,一心向大唐學習,數百年後未必不能殺到中原去。」

「是啊!」天智眯眼看著外面,「可惜朕心急了。你說說……倭國可還有機會?」

中臣鐮足點頭,「當然有。倭國就是荒島,唐軍不可能長久留駐,等他們撤離之後,這裡將會重新崛起。隨後……終有一日能殺到中原去,用無盡的血海和屍骸來告慰我等。」

呯!

大門被撞開了。

李敬業退後一步,喊道:「放箭!」

弩箭直射進去,那些蝟集在一起的軍士一層層的倒下,就像是剝洋蔥般的輕鬆。

賈平安就在後面,周圍還在清掃殘敵,他卻饒有興致的負手看著皇宮。

「攻進去!」

李敬業那個鐵憨憨赤果著上半身衝殺了進去。

「別動那些女人!」

聽到這個喊聲,劉仁軌黑著臉,賈平安解釋道:「敬業這是在告誡那些兄弟,莫要對女人下狠手。」

是嗎?

劉仁軌久違長安,不禁贊道:「女人是不該殺,好漢子!」

該甩!賈平安走了進去。

說是皇宮,可建築物甚至都沒法和長安城中的那些豪宅相比。

但占地不小。

「他們在這!」

天智和中臣鐮足被發現了。

「等大總管來。」

王方翼很謹慎的道:「畢竟是帝王,我們不好處置。」

最好的法子就是帶到長安去。

賈平安來了。

天智和中臣鐮足依舊平靜的喝酒。

「那一年你被蘇我氏嚇壞了,發誓定然要屠滅了蘇我氏滿門,後來我們做到了。」

中臣鐮足笑的很是愜意。

天智點頭,「那一年……讓朕懷念。」

賈平安走了進來,李敬業就在身邊,渾身的血腥味。

「不錯。」

賈平安負手看著宮殿,覺得有些意思。

天智突然抬頭看著他,問道:「大唐將會如何處置朕?殺戮嗎?朕從不懼這些。」

賈平安轉身看著他。

他恍惚看到了一群文武官員站在下面,上面坐著一個男子。

一個臣子出前,大聲道:「陛下,大陸擴張乃是日本民族生存的首要條件,利用中國資源是日本富強的唯一方法。」

坐在上首的男子靜靜的聽著。

臣子大聲道:「惟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滿蒙,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支那完全被我國征服,其它為小亞細亞及印度南洋等異服之民族,必畏我而降於我,使世界知東亞為日本之東亞,永不敢向我侵犯,此乃明治大帝之遺策,是亦我帝國存亡上必要之事也。」

上首的男子微微頷首。

臣子備受鼓舞,聲音凌厲了起來。

「寓明治大帝之遺策,第一期征服台灣,第二期征服朝鮮,既已實現,惟第三期滅亡滿蒙,以及征服支那領土,使異服之南洋及亞細亞全帶,無不畏我仰我鼻息之云云大業。尚未實現,此皆臣等之罪也。」

隨著這尖利的聲音,軍靴聲迴蕩在神州上空。

殺戮!

在那些獸類的嚎叫聲中,那些男子在慘嚎,可剛割掉豬尾巴的他們卻不知曉反抗。

刺刀挑起孩子,慘嚎的孩子和獰笑的獸類……相機記錄下了這一刻。

那些凌辱後被剖開小腹的女子,雙目無神的看著硝煙瀰漫的天空……

五胡亂華的那一幕再次出現在了神州大地上。

那些城市的上空,無數亡魂依舊在飄蕩。

賈平安走了過去。

天智抬頭,目光睥睨!

按照中原的規矩,俘獲了對方的帝王應當安撫,好吃好喝的招待著,隨後送去長安。到了長安後,帝王會賞賜他一個類似於安樂侯的爵位,從此就過上了美酒美人的日子……

啪!

天智捂著臉。

賈平安一腳踹翻了案幾,酒菜滿地都是。

他回身,吩咐道:「且扣押。」

他大步向外走去。

賈平安走出了大殿,「敬業呢?」

一個軍士扭扭捏捏的道:「李總管說去茅廁。」

賈平安皺眉,「娘的,回頭再收拾他。」

劉仁軌來了。

「城中的反抗很激烈。」

「那就殺。」

劉仁軌楞了一下,「老夫以為殺戮無法讓人臣服。」

賈平安平靜的道:「我從未想過讓他們臣服。」

他看著劉仁軌說道:「奴隸就是幹活的,要他們臣服作甚?」

他走出了皇宮,看著一個軍士追著一群倭人砍殺,淡淡的道:「那就鎮壓。」

隨著這個命令,整座城市瀰漫在了血腥味中。

我是對還是錯?

賈平安在思索。

他並非是嗜殺之人,可到了此處卻無法抑制自己的各種念頭。

劉仁軌跟了出來,苦口婆心的道:「令人招降吧。」

那些將士們從前方跑過,賈平安突然領悟了些什麼。

你弱小了,異族就會把你當做是肥肉,沒有誰會例外……五胡亂華就是例子。

——鄰居家敗了,我去拿些東西不過分吧?你竟然還敢反抗?那我殺幾個人不過分吧?隨後雀占鳩巢也不過分吧……

這不是一國一族的事兒,這是叢林法則!

「我們要持續強大。」

唯一能避免這些的就是持續強大。

看看後世,小國一旦衰弱就成了大國的獵物,叢林法則從未改變過,只不過從赤果果變成了需要一個藉口而已。

你弱小了,那我就吃掉你!

就這麼簡單!

賈平安心中一松,「收攏些聽話的倭人,由河內魚和麻野統領,用於為此秩序。」

麻野和河內魚大喜,隨即去挑人。

最後他們挑選了千餘倭人作為麾下,訓話後交代了些基本的軍律,隨後給了一頓飽飯吃,頓時人人歡呼。

夜裡城中依舊不時傳來慘叫聲。

倭奸的營地里有人悄然起身,隨後進了一個房間。

昏暗中這人輕輕摳門。

門開。

「別動手,是我。」

「你?」

「你想當狗還是做狼?」

昏暗的屋內沉寂了下來,那眼眸就像是狼似的。

……

第二日,整座城市安靜了下來。

那些俘虜在街上清理屍骸。

「大總管,京觀築在何處?」

「城外。」

賈平安看著多了些平靜,李敬業嘀咕道:「兄長你這模樣就像是得道高僧。」

「滾!」

賈平安笑了笑。

「府庫中錢糧不少。」

崔建很興奮,「天智搜刮的錢糧全數便宜了我們,也不知他如今作何想。」

劉仁軌低聲道:「送回長安吧。」

王方翼點頭,「送回去比較好。」

這夥人都看出了賈師傅的煞氣,擔心這貨會把天智給弄死。

賈平安笑道:「晚些吧,晚些就送回去。」

「奏疏已經遞上去了。」劉仁軌在嘮叨:「想來長安會因此而歡呼,不過後續如何老夫卻有些頭痛。」

「打下一國易,治理卻難。」

崔建也頗有感慨,「看看那些倭人,看似溫順,可有一次我站在後面卻看到了那眼中徹骨的仇恨。」

劉仁軌很頭痛此事,「咱們的人今日就被偷襲十餘次,長此以往很難啊!」

這是想放棄之意,當然,銀山不會放棄,但也僅僅是銀山周圍。

「我想想辦法。」

賈平安說的很簡單。

晚些,城中收拾乾淨了。

一隊隊軍士出城。

「唐軍走了!」

城中只剩下了兩千餘人在維持秩序。

太陽漸漸升高。

天智和中臣鐮足被帶出了皇宮,就站在大門外。

「他們想做什麼?」

天智的臉頰高高腫起。

中臣鐮足苦笑道:「大概是想羞辱我們吧。」

那些百姓被趕出了家中,就在家門外等候。

「那是陛下!」

有人看到了天智和中臣鐮足。

驚呼聲不斷蔓延。

「陛下就在宮外,看著好狼狽。」

有人在蠢蠢欲動。

一個男子在低聲說著,「賈平安就在前方,若是我們趁機發動,定然能弄死他,隨後唐軍大亂,我們趁機起事……記住,殺了天皇。」

任何時代都有野心家,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不惜把旁人捲入危險之中。

一群連大字都不識的倭人紛紛點頭。他們不但不識字,對外面的世界……說句實話,井底之蛙都是在誇讚他們。他們中的許多人連飛鳥城中的事兒都不知曉。

可越是如此,野心就來的越發的莫名其妙和強烈。

麻野和河內魚也在皇宮一側,他們二人的身後霍然有千餘持著兵器的倭人。

早些時候這些倭人斬殺了襲擊大唐軍士的反賊,得到了大總管的誇讚。

外面突然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

所有人都偏頭看向了城門方向。

一萬人的陣列看著無邊無沿。

一面大旗被一個身材魁梧的軍士扛著。

他緩步走入了城中。

朝陽剛好映照在這片大旗上。

風吹過,大旗獵獵作響。

隨後就是陣列。

一排排陌刀手,一片片長槍手……

魚貫而入。

兩側的倭人在看著。

那些將士的眼中都是漠然。

百戰勇士把這些百姓視為無物。

賈平安就在皇宮的外面,輕聲道:「所謂的漢唐遺風一直都在,崖山之後並非沒有中國。」

漢唐遺風早已深深的鐫刻在了這個民族的骨髓里,當他們重新站立起來時,祖先的武勇將會重新從骨髓深處迸發出來,驅使他們去奮鬥,讓自己再度站在當世之巔。

從未例外!

大旗被高高舉起,微微向前。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雄壯的歌聲響起。

麻野看了河內魚一眼,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恐懼之色。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這是秦風無衣。

在此時此刻唱出來,本就是一種傳承。

整齊的腳步聲震動大地。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雄渾的氣勢讓天智面色慘白,「這……」

中臣鐮足仔細辨認著,「好像是漢兒的軍歌。」

那些倭人哪怕是聽不懂,可卻倍感震撼。

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來自於中原。

中原就是先生,悉心教導著倭國這個學生,壓根就沒有想過要什麼報酬。但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這個學生會搖身一變反噬自己。

賈平安緩緩走向天智那邊。

那群倭人眼前一亮。

「賈平安過來了。」

他們低下頭,好掩飾自己臉上因為興奮導致的潮紅。

這裡有數十軍士正在看守,人數很少……但若是把河內魚和麻野率領的千餘倭奸算進去的話,堪稱是固若金湯。

賈平安緩緩離開了麻野等人,走到了天智身前。

天智等人的身後有五個鐵筒子,李敬業拎著陌刀,和十餘軍士站在那裡。

天智抬頭,眼中有嘲弄之色,「你不敢殺朕!」

殺了帝王犯忌諱。

「殺了朕吧。」天智在挑釁,他真的不想活了。

賈平安剛想開口,斜對面的倭人猛地抬頭,雙眸中迸發出了異彩,喊道:「殺賈平安!」

上百倭人一下就沖了過來。

周圍頓時大亂。

中臣鐮足大喜,喊道:「救陛下!」

他是衝著那千餘倭奸在喊。

賈平安就在他的身前。

剎那間,數十軍士紛紛往賈平安這邊聚攏,而這裡的十餘軍士也在聚集。

那上百倭人奮力沖了過來。

天智狂喜過望,他看了賈平安一眼,可看到的卻是譏誚。

那千餘倭奸愣住了。

他們才將被收編,什麼軍令……都在看著河內魚和麻野。

河內魚看了麻野一眼。

這一眼中全是野心……就像是狼!

麻野渾身僵硬,竟然無法動彈。

「殺賈平安!」

河內魚拔出長刀率先沖了過去。

千餘倭奸大半跟隨,小部分左右為難。

右側是百餘倭人,左側是七百餘倭奸……

「你左右為難!」

天智獰笑道:「朕知曉你想弄死朕,那便下手吧,讓我們一起死。最後一把火燒掉這一切,哈哈哈哈!」

轟!

城西突然起火。

中臣鐮足愕然看著天智。

天智狂笑道:「就在破城之前,朕的心腹就藏身於城中,就等著這一刻縱火。看看飛鳥城,城中皆是木屋連綿,一把火燒起來誰能逃得過。一起死吧!一起為朕陪葬吧,哈哈哈哈!」

他的眼中全是瘋狂之意。

麻野在發獃。

她仿佛被誰施展了定身咒而無法動彈。

剩下的倭奸在躍躍欲試。

那百餘倭人看到了河內魚帶著的大隊,不禁愕然,頭領喊道:「殺了再說!」

河內魚盯著賈平安,獰笑道:「受死!」

賈平安閃開。

「兄長閃開!」

李敬業那個棒槌的聲音這才從後面傳來。

五個鑄鐵筒子的封口被拿開,裡面黑麻麻的看不清是什麼。李敬業和幾個軍士拎著火把往火門那裡一杵……

「閃開!」

賈平安的聲音都變了。

劉仁軌被人拉著往皇宮那邊跑,一邊跑他一邊回頭看。

大總管明顯在皇宮這裡布置的兵力少了,被人趁機作亂。這等時候就該躲進去暫避,等城中的軍士趕來鎮壓……

轟轟轟轟轟!

天智正在看著那些衝過來的倭奸,興奮的臉都紅了。

爆炸聲突然傳來,他看到側面的五個筒子中猛地迸發出了無數細小的東西,旋即硝煙和火焰跟著噴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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