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良強忍著噁心問:「郎君,您就不覺得……」

沒等方良想好形容詞,李長博就淡淡道:「她自己都吃,你怕什麼?再說,雞鴨魚肉,哪一樣不是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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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良眼含熱淚:郎君,您不說還好,一說這話,我怎麼覺得這個事兒這麼不對勁呢!

李長博:呵呵。

一樁命案,並不會在繁華的長安城掀起太大的波瀾。

長安城依舊繁華熱鬧。

即便是升道坊的人,也很快就淡忘了這件事。

一晃眼,就到了三月里。

二月末三月初時候,城外雞鳴山的桃花就開了。雞鳴山是先朝一位公主買下來的,為了取悅自己駙馬,特地在山上植了不知多少桃樹。

所以一到了開花時節,就滿山粉雲,是踏青遊玩的好去處。

再加上三月三是上巳節,歷來就有「三月三,生軒轅」的說法,且有水邊飲宴,郊外游春的習俗。

《後漢書·禮儀志》就曾說:「三月上巳,官民皆挈於東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痰,為大挈。」

意思就是,這一日在江水邊沐浴,不僅能洗掉身上污垢,還能夠消災除厄。

恰好雞鳴山腳底下就是一處清沙江的江岸。

所以這個地方,每年這一天,不知多熱鬧。

付拾一也瞅准了這一日。

劉大郎如今依舊萎靡不振,連心愛的馬兒都疏於照料。

付拾一強拉著他來給自己幫忙,這才讓劉大郎略收拾了自己,跟著她出了門。

付拾一要去搶占攤位,自然起了個大早,天不見亮就出了門。

等到了早就考察好的地方,付拾一就和劉大郎將貨卸了下來。

首先是付拾一的老傢伙事兒,其次就是四個大桶,兩口大陶罐,三個爐子,還有一個蒸籠。

劉大郎不知道付拾一要做什麼,不過看見蒸籠,還是提醒一句:「今日賣蒸餅什麼的,人會很多。」

付拾一笑笑:「賣什麼蒸餅。」

蒸餅就是包子饅頭。賣這個還不如賣煎餅。

陶罐里一個是煮好的茶葉蛋。到時候用小爐子熱騰騰的保溫——

另一個是煮的熱飲料紅棗桂圓玫瑰茶。

至於蒸籠里——付拾一也不解釋,只等著到時候再揭曉。

付拾一收拾好,行人就三三兩兩的開始來了。

說是要用江水沐浴,可誰也不可能真脫了衣裳跳進江里。

便都只打水上來,用柳樹的嫩枝條沾了水,往身上灑一灑,意思意思。

也可以蹲在江邊,碰了水洗個手洗個臉,意思也差不多。

這裡沒有柳樹,故而就有專門的人挑著柳枝來賣——

付拾一看得直笑:「真是有需求就有市場。」

劉大郎坐在後頭,守著馬,一言不發,瞧那神色,怕是又走神了。

橫豎這會兒沒生意,付拾一就喊他:「阿兄也去洗洗手。」

不管有用沒用,好歹是個心裡安慰。

劉大郎回過神來,意興闌珊:「我就不去了。」

付拾一暗嘆一聲,到底沒再勸。只一心一意等著生意上門。

今日這裡還真是熱鬧,各種賣頭花的,手絹的,胭脂水粉的,蒸餅的,茶水的,還有什麼糖葫蘆的,全都來了。

而長安城裡的人,也是蜂擁而至。

長安如今風氣開放,又是太平盛世,女郎們也不似前朝拘束,出門不帶帷幕,也是常見。

為了出門方便穿胡服的,也比比皆是。

不過更多的,還是梳了高高髮髻,戴著大朵絹花,插著一頭珠翠,妝容誇張的女郎。

這些女郎個個面白無比,眉毛各式各樣,但都是濃黑無比。而嘴唇,也都是櫻桃一點——

即便是見慣了,付拾一還是覺得這種妝容有點太過誇張了。

且有點東施效顰。

一白遮百丑,可你身邊要是個個都塗個大白臉,你也覺得受不住。

而且脂粉用多了,空氣里都是脂粉香氣。

付拾一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拿蒲扇扇了扇風。

這個天,是越來越熱了。

可那些年輕女郎郎君們,一個個卻興致勃勃——或是三五成群,在地上鋪了蓆子坐下賞景對詩閒談,或是去雞鳴山上看桃花,還有一起盪鞦韆,投壺的。

這種熱鬧的場景,在小地方還真瞧不見。

付拾一看著這些年輕人,只覺得自己也活泛了:這種青春朝氣,真的是只有那個年歲才有。對什麼都能保持一種熱切和好奇。

劉大郎見付拾一好奇,好歹願意開口了:「你去轉一轉,玩一玩,我看著攤子吧。反正也沒人。」

付拾一搖頭:「我就不去了。天太熱,我懶得動。」

太陽明明晃晃的曬著,再一動,那就該更熱了。

還不如在樹蔭底下呆著。

劉大郎總覺得付拾一不像是年輕女郎,沉穩得不像話。

一直到了太陽毒辣起來,付拾一這才吆喝起來:「五色飲,畢羅,雲吞——」

付拾一剛喊了一嗓子,就有個年輕女郎帶著丫鬟過來,興致勃勃的:「五色飲是什麼?」

「烏梅玄飲,玫瑰黃飲,還有桑葉薄荷綠飲,蜜豆紅飲,乳茶白飲。」付拾一掀開幾個大桶的蓋子,將裡頭的東西給女郎看。

女郎來了興趣:「這個乳茶白飲看著不像是酪漿。」

「我打一點給您試試。」付拾一笑著用芭蕉葉卷了個小杯子,舀了一點兒給她。

女郎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給我來一碗這個。」

頓了頓,又道:「多來兩碗,我阿耶阿娘也來了。給他們也嘗嘗。」

說完又忍不住看其他幾個品種:「其他的也是和別家不同?」

「差不太多。但都有不同。」付拾一從善如流,拿乾淨白瓷碗舀給她。

女郎讓丫鬟先送回去,自己則是繼續在攤子前頭問:「那鍋里是什麼?」

付拾一一一解釋:「這是茶葉蛋。用茶葉與香料煮出來的,一個五紋錢。這個是畢羅,不過裡頭的餡兒是我自己調製的,是玫瑰芝麻蜜的。」

因為加了玫瑰,所以看上去顏色很是鮮亮。

那顏色透著薄薄的皮透出來,誘得人只想嘗嘗。

女郎家境顯然不錯,茶葉蛋和玫瑰畢羅都買了去嘗嘗。

不大一會兒又打發人來,買了另外幾種口味的飲料也喝了。

有人開了頭,付拾一的生意就漸漸好起來。裝錢的小罐子都快滿了,甚至裡頭還有幾塊散碎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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