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正墨一口一個「老不死」,好似那根本不是他的親娘。

這話激怒了辛正霄,他雙目通紅,拳頭緊握,好似要跳起來打人:「你敢對阿娘不敬?你狼心狗肺!」

辛正墨聽著這話,「呵呵呵」的笑了,語氣里無盡的嘲諷:「為老不尊,我為何要敬?辛正霄,你忘了是誰給你娶媳婦,給你買房的了?」

辛正霄被這話問得似是啞口無言,不過很快又冷哼一聲:「那又如何?這些錢,也都是你算計我的!」

「你哪裡來的錢?」辛正墨咬牙切齒的問,激動得不行,不過他一動,身上傷口就疼,最後又只能僵硬縮回去,看起來好不艱難。

可即便是這樣,也擋不住他將話說完:「阿爺死的時候,家裡有什麼?那破布莊,都開不下去了!還欠了一屁股債!要不是我,你連飯都吃不飽!可到最後,老不死走的時候,想要怎麼分家?」

到了這裡,辛正霄竟然也沒有心虛,反倒是義正言辭:「那時候我們沒分家!家裡多少錢,就該多少錢!你騙我們沒錢,偷偷偽造債務,不肯給我分錢,是不是真的?!」

辛正墨冷笑一聲:「胡說八道!」

聽著兄弟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吵,長安縣衙門的人,都算是聽得津津有味。

不過時間也不算早了,李長博看一眼天色,還是咳嗽一聲:「只說今日的事情。」

「辛正霄,你因從前的事情記恨你兄長,所以憤而動刀傷人,是也不是?」李長博一個目光掃過去,全是威嚴和肅穆,那樣子,不管是誰都要怵三分。

辛正霄供認不諱:「是!但我不是記恨,我是報仇雪恨!他該死!」

「這麼說來,你並無悔過之心。」李長博揚眉再問一句。

付拾一默默的看一眼辛正霄的妻女:這要是說個「是」,那抓進去是必然了。

結果辛正霄這個憨憨,竟然一口就應了:「是!」

「那就簽字畫押吧。」李長博也是意外的看了一眼辛正霄,隨後沉默片刻,這才說了這麼一句。

雖然這是個極其嚴肅的場合,但是付拾一這會兒吧……就很想笑:自家小男朋友一向算無遺策,結果沒想到,今日卻真碰上個憨憨。

一般來說,衙門碰到這種家庭矛盾,是儘量和稀泥的。

李長博特意問起悔過之心,就是想讓辛正霄說出後悔的話來,然後好儘量輕判,畢竟誰知道回頭兄弟兩個人會不會和好?

但是辛正霄這個態度……

李長博意味深長看一眼辛正霄妻女:「那便將人帶走了。」

辛正霄妻女終於有了反應,尤其是辛正霄妻子,更是拚命求情:「他也是一時糊塗!這些年,我們日子過得艱難,大哥卻……加上前段時間我們失了孩子,他這才會這樣啊!他要真就這麼走了,以後我們娘兩的日子要怎麼過啊!」

李長博輕嘆一聲,乾脆給辛正霄妻子指了一條明路:「向我求情又有何用?你們對不起的,哪裡就是我了?」

說完他就吩咐直接將人帶走。

出來時候,碰到了辛正墨的妻子和兒子過來接人,一大群人,哭天搶地的,看著就是個家族昌盛的。

而且一個個穿金戴銀,的確一看就是殷實人家。

那辛正墨的妻子看到辛正霄,更是狠狠的唾到了他臉上:「你忘了當初你闖了禍,你哥哥替你挨打的事情了!狼心狗肺的東西!」

辛正霄卻始終迴避,連一個字也沒罵。

付拾一瞅著他截然不同的態度,一時之間還有點納悶:怎麼忽然就不吭聲了?

衙門的人正要離開,忽然辛正霄的妻子跑出來,「噗通」一聲就跪下了,「我狀告辛正墨殺人拋屍!」

這下,就連看熱鬧的街坊也是一下子譁然起來。

李長博看著這場鬧劇,淡淡道:「那就將辛正墨也帶回衙門!」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家庭糾紛,怕是不弄清楚,這件事情是不會了結了。

而且,不能在這裡,否則兩兄弟一說話,還當是在家,三言兩語就吵起來,絲毫沒有對薄公堂的緊迫感。

上了馬車,付拾一悄悄問李長博:「這事兒怕是不好處理吧?那辛正墨還帶著傷了。放在地牢里,回頭人出事兒了,別找我們要人。」

李長博點點頭,壓低聲音:「回頭交贖金,讓他們將人帶回去。」

知道他的打算,付拾一也就鬆一口氣,而後又跟李長博嘀咕:「你說那辛正霄的孩子,不會是真有冤情吧?光是金錢糾紛,不至於如此非要殺人啊——」

「回去再問。」李長博忽然伸手捏了捏付拾一的臉頰,淡淡道:「有熱鬧看,也不噁心了?」

付拾一無辜眨了眨眼睛:「分散注意力療法嘛。」

李長博失笑。

到了長安縣衙門,果然如同李長博想的一樣,辛家的那些人,總算是消停了些,收斂不少。

估計是看著凶神惡煞的不良人,多多少少也反應過來了,這真的是衙門。

辛正霄傷人案已算是告一段落,現在是殺人案。但是作為證人和家屬,所以也就沒讓辛正霄先去牢里,而是留了下來。

不過,將人留下來,也不是對薄公堂,而是各自訊問。

付拾一跟在李長博身後,先去找了辛正霄一家。

辛正霄的妻子鄭氏,不等李長博問,就主動開口道:「我兒子是半個月之前死的。當時,他大伯說帶他去釣魚,同去的還有大房那邊的孩子。可是傍晚時候,他們帶回來的,就是屍體了。他們說我兒子是貪玩不小心掉下了水裡淹死的,我當時也沒起疑心,可是後來越想越是不對勁!」

「再問了女兒,才知道,當天我兒子和大房那邊幾個孩子打起來了,後頭她還聽見那邊的孩子悄悄說,要讓我兒子好好被教訓教訓,不然不知天高地厚!」

鄭氏說到了這裡,就哭了:「肯定是那幾個小子將人推下水!說不定更是大房那邊為了家產,所以才如此做!畢竟我們這邊沒了兒子,說話連個底氣都沒有——」

付拾一聽著鄭氏這些話,只覺得頭疼:一切都是臆測罷了。

李長博倒是維持著平靜的樣子,只看向了辛正霄的女兒辛蕾,柔聲問她:「那日你都聽到些什麼?又見到了些什麼?」

辛正霄出聲阻攔:「她還是個小孩子,別嚇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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