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付拾一準確無誤地叫出了對方的名字時,月娘一下子就哭出了聲。

付拾一一面試探著朝月娘走了兩步,一面說起了自己的來意:「你們家發生的事情我們都已經知道了。但是你在這裡躲著也不是辦法呀。孩子還這麼小——你們吃的也不多了吧?」

說完這話,付拾一還從懷裡掏出了幾塊糖果:「我這裡有幾顆糖,你們先拿過去,一人吃一顆墊墊肚子。」

「一會兒出去了再找個地方,先給你們幾個做口熱乎吃的。」

剛才付拾一就已經悄悄的打量過,適中知道這幾天她們應該是沒有生過火。

睡覺也只是在地上鋪了點兒草藤和衣裳,簡直簡陋得沒話說。

所以這個時候她們幾個應該是又餓又累又困。

那麼拿出這些東西來作為誘惑,作為攻破心理防線的點,就十分有用了。

付拾一明顯看見兩個小女孩兒都咽了一口口水。

但是兩人都沒有動,只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阿娘。

月娘顯然也有些異動,但是更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當即戒備心還是很重,並沒有答應,反倒是問了句:「你們打算把我怎麼樣?」

付拾一沉默了片刻,苦笑一聲,猶豫過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這個事情,其實你心裡也是知道的。不然你不會跑到這裡來。」

果然月娘在聽完這句話之後,什麼話也沒有多說,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她的臉上也是一片黯然。

但是很快他她用力搖頭道:「我是不能償命的。我還有三個女兒——我要是死了,誰來管她們?」

「落在那個老虔婆手裡,還不如我帶著她們現在就死了!」

月娘大概是真的很恨自己的婆婆,說起「老虔婆」三個字的時候,簡直是咬牙切齒。

她說完這話之後,立刻又抱著孩子往懸崖邊上靠了兩步。

好像下一刻她就要拉著兩個小女孩兒一起跳下去。

付拾一嚇了一大跳,趕緊勸說:「別別別,千萬別衝動!有道是好死不如賴活著,活著多好呀。再說了,誰說要把她們交給你婆婆了?你要是不想把孩子交給他們,你也有別的出路啊!」

「不行送給那些沒孩子的人家養。再不然送回你娘家也行,或者送到好人家那裡去當丫鬟,那也是比死了強啊!」

付拾一也是下得沒脾氣了,甚至說出了一句:「實在不行你交給我,我幫你養著還不行嗎?!」

「你低頭看看她們,她們才多大呀,最小的那個剛滿月——這都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啊!你難道就真的忍心讓她們去死嗎?」

付拾一說的這些話,一字一句全都戳在了月娘的心口上。

月娘低頭看了看自己兩個大點的女兒,又看了看自己懷裡的小女兒。

眼淚是撲簌簌的往下掉。

兩個小女孩兒也都是怯生生地哭著喊「阿娘」。

眼前這一幕,甚至於付拾一眼眶都有點濕潤,忍不住的覺得心酸。

她定了定神,繼續對月娘說道:「再說了,你也不會死的。」

「雖然你是故意殺死了你的丈夫趙鐵柱,但是趙鐵柱一直打罵你,就因為你沒有生齣兒子。事發當時也是因為他又罵你打你,你本身又是處在剛剛生完孩子坐完月子的情況,所以這些都是可以酌情考慮的。」

「只要你好好的悔過,流放幾年之後就會回來了。到時候你們母女幾個還可以再團聚!」

付拾一說的情真意切,而且還特地轉頭看向李長博:「李縣令,你說是不是這樣?」

李長博直接乾脆了當的點了點頭:「的確是如此。律法雖然嚴苛,但是程度卻有輕有重。你這樣的情況,我會從輕考慮。」

李長博說的這話很誘人,再加上他那一身官服,嗯,就更加讓月娘心動了。

月娘看了看李長博,又看了看付拾一,最後看向了自己的孩子。

一看她這個樣子。付拾一就知道她這是心動了。

打鐵要趁熱。

所以當給付拾一就當機立斷地往前走了幾步,還伸出手去:「那邊太危險了,你們先過來再說。而且孩子剛滿月,一直吹著風也容易生病。」

就在付拾一往前走的時候,月娘忽然就大喊大叫起來:「別過來你不許過來,你最後!你退後!!!」

月亮忽然如此激動還如此防備,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事情。

付拾一隻能一下子僵硬在原地,然後慢慢的又往後退。

她不明白為什麼月娘明明已經快要被說服了,也露出了明顯的心動,而且也心疼孩子,可最後關頭卻又一下子變回去了。

月娘此時臉上的表情已經逐漸有些癲狂。

她又哭又笑起來,又看向自己兩個大女兒不停的跟她們說:「阿娘對不住你們呢。阿娘對不住你們呢。阿娘該怎麼辦呀?阿娘該怎麼辦呀?……」

她反反覆復嘴裡就是這麼幾句話。

神情十分焦慮。

就在付拾一猶豫要不要開口的時候,忽然就聽見月娘對著兩個大女兒問了一句:「阿娘聽你們的,你們想活,還是死?」

這句話一問出來,所有人都是毛骨悚然。

月娘她想幹什麼?這話是什麼意思?!

付拾一心頭冒出一股濃濃的不祥來。

她趕緊開口勸:「你們都不會死的。相信我,我就是當官的,我的官職比你們縣令還要大!我替你求情,一定管用的!」

「到時候等你回來,你們母女就能團聚了!你千萬別做糊塗事兒!」

李長博也沉聲跟著附和:「我是長安縣的縣令,到這邊來巡查,這件事情我現在就能做主,一定從輕發落。你們家裡的事情你丈夫也有責任——不怪你。」

然而月娘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反倒是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兩個大女兒。

仿佛就想等到一句回答。

兩個女孩兒最大的也就五六歲的樣子,小的那個三四歲,兩人緊緊地偎依在一起,連話都不知道,說了只剩下了驚恐的哭聲。

兩個孩子哭的撕心裂肺的。

張口也只知道叫阿娘。

她們哪裡知道什麼叫生,什麼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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