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天氣逐漸轉熱,不過晚風吹來還有些涼意。幾個人閒來無事,羅開山提議:「秦淮河天下聞名,不如去看看。」張成首先說道:「不好吧,考前去那裡怕有麻煩。」葉昊天卻道:「走吧,去看看,諒也無妨。」

秦淮河位於金陵城南,河上畫舫凌波,彩燈懸掛,兩岸富賈雲集,青樓林立,金粉樓台,鱗次櫛比,加上槳聲燈影構成了一幅如夢如幻的圖畫。

三個人沒有登臨畫舫,只是租了一隻小船隨水飄流。耳邊不時傳來媚俗的歌聲:「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河水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來自畫船上姑娘們洗脫的胭脂。

不知為何,葉昊天忽然想起西湖邂逅的那位佳人。摸摸懷裡的玉笛,溫溫的仍在,眼前還現出那天離開畫船時佳人眼中的淒迷。他將玉笛湊到唇邊,不覺之間吹出一曲《浪淘沙》:「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游遍芳叢,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漸漸地心中慘澹,笛聲也由悠揚轉為嗚咽。四周靜悄悄的,似乎整個秦淮河都沉浸在悲涼的笛音里。

忽然靜靜的河面上傳來若有若無的琴聲,張成仔細辨認,隱隱然是一曲《玉樓春》:「別後不知君遠近,觸目淒涼多少悶。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故欹單枕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他還是頭一遭聽到這等婉約動人的琴聲,婉轉中帶著悲涼,不禁完全迷失了。醒過來時,身邊的羅開山抬頭望天,臉上表情肅穆,似乎正竭力抗拒這等琴聲。葉昊天卻已經不見了影子。

琴聲初響,葉昊天就醒悟是那天的女子。他悄然下舟,踏波而去。對岸深長的水草叢中停泊著一條小舟,船艙的窗子打開,裡面坐著一個全身白衣白裙的女子,那女子手撫琴弦,香肩起伏。影子在河中上下蕩漾,河水是墨綠色的,襯著那船上的姑娘一襲白衫仿佛是仙境中人物一般。

葉昊天凌波微步,踏上船頭。那女子抬頭看見,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點頭示意他入內就坐,雙手依舊不停地撥動琴鉉。葉昊天悄悄坐在她的對面,靜靜看她扶琴的倩影。女子神色迷離,表情悽苦,目光停在葉昊天臉上時卻又那麼的歡快,雙目相交,傳出無盡的溫柔和愛意。不久琴聲漸歇,那女子仍然靜靜地坐著,似乎在等他開口。

葉昊天緩緩說道:「西湖一別,匆匆三月,數度尋覓,今日得見,好生高興。」

女子聽了,展顏一笑道:「賤妾亦未曾想到千里之外得見故人,天不負我!」頓了頓又道:「上次是賤妾撫琴而公子和之,這次公子奏的是歐陽修的浪淘沙,我和的是他的《玉樓春》,曲意相近啊。」說著如玉般的臉上掠過一絲嬌羞,目光溫柔,正如秦淮河水綿綿不絕。

兩人漸說漸遠,娓娓敘來,一室如春。

天色漸晚,葉昊天感覺應該離去了,心中留戀,於是道:「上次匆匆而別,心中一直遺憾,未知小姐仙鄉何處,異日有閒,也可登堂拜望。」

女子的臉上的笑容漸漸凝住了,聞言慢慢轉為憂怨,卻沒有立即回話。

葉昊天正色道:「不知小姐有何難言之處,但有所命,我當竭力相助。」

那女子看他面有焦急之色,於是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遞過去,遞到中途忽又停住,看著葉昊天的眼睛道:「賤妾有個請求,公子務必答應。」

葉昊天鄭重地點點頭:「好,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做到。」

那女子將錦囊遞在葉昊天手裡,輕聲道:「不到時間萬勿打開,若是看了你我再無相見之日。」隨即又無限惋惜地道:「七月十五日,公子將錦囊打開,就能見到我了。」聲音越來越淒涼。

葉昊天收起錦囊,起身告別。女子送至舟頭,依依難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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