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墉每次一逃課,袁達就會給解縉打小報告。

解縉的反應依然如故:「不管他。」

對這個郡王學生,解縉並無好感,總覺得對方就是紈絝子弟。

中午放學,解縉慢悠悠的踱步到家,吃完午飯就去找到了方醒。

「這人老是在書院呆著不好吧?」

解縉如今的性格平和了許多,若是以前,多半會暴跳如雷,然後把朱瞻墉趕出去。

方醒給他泡了一杯從朱瞻基那裡弄到的好茶,然後說道:「他如今算是皇家的破落戶,誰都可以敲打一二,不過是在熬時間罷了,等著就封。所以咱們也寬容些,好歹也算個招牌不是。」

「這就是玩世不恭啊!少見。」

解縉喝著好茶,漸漸的忘了這事,和方醒扯起了胡善祥這一胎的性別,兩人爭執了半天,卻無法說服對方。

「老爺,楊士奇和蹇義被下獄了。」

小刀在門外稟告道,方醒一下起身問道:「可知為何?」

解縉坐著沒動,在沉思著。

小刀說道:「賈全派人來報信,說是和太子殿下有關。」

方醒呆立著,良久揮揮手,然後回身說道:「解先生,這便是陛下的反擊嗎?」

解縉輕啜一口茶,滿足的道:「是,陛下可不是那等柔弱的君王,趙王謀逆之事反而讓他空前的警惕,太子最近很活躍啊!今日召見某大臣,溫言撫慰,明日召見某大臣,相談甚歡,這是想幹什麼?可有尊重陛下嗎?」

解縉陡然從另一個角度去剖析了朱棣父子之間的關係,方醒大感新鮮。

「那麼這便是……可那些文官天生就和太子親近,難道他還能拒之門外,或是冷臉相對?那……不符合太子的秉性。」

「那這難道是……開始站隊了?」

方醒有些震驚。

「鎮定!」

解縉嘲笑了他一下,說道:「你以為呢?」

方醒的嘴都合不攏了,解縉皺眉道:「你還是嫩了些,多看看史書有好處,帝王暮年,善於鑽營的早就開始了站隊,而本朝已經算是晚的了。」

瞥了方醒一眼,解縉頓時心生愉悅,諄諄教導道:「那些臣子不趁著現在鑽營,等太子登基之後,就算是為了穩定朝政而維持目前的人員,可等朝政一穩,太子的親信就要上位了,到了那時,先前沒站隊的就等著靠邊站吧!」

呃……

方醒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那些老狐狸的套路,居然沒想到這是站隊的開始。

鬱悶的方醒就去睡了個午覺,把小白折騰的不好意思出門。

就在他在細思著朝中的諸事時,徐景昌來了。

兩人過年時還遇到過,可這才沒多久,方醒發現徐景昌居然又胖了些。

「定國公這是不準備領兵了?」

兩人在前廳坐下,方醒就拿徐景昌的身材取笑。

「徐家倒下了一個,我卻不能再倒下了,否則九泉之下如何去見祖父大人。」

徐景昌唏噓著,順手拿了一塊點心,吃了一口後夸道:「這咸口的糕點不錯,還有肉。」

拍拍手,喝了一口茶水,心滿意足的徐景昌說出了來意。

「德華可想……可想過以後的事嗎?」

方醒楞了一下,看到徐景昌的臉上全是神秘,就問道:「定國公此話何意?」

「你在裝傻!」

徐景昌指指方醒,笑呵呵的道:「如今風雲漸變,朝中大多人都卷了進來。你該知道楊士奇和蹇義剛被下獄吧?」

方醒點點頭,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這廝。

「武勛不想站隊,勛戚大多也不想。」

徐景昌難得坦率的交代道:「大家都是鐵做的飯碗,現在站隊,陛下隨便一道旨意就能把咱們打落塵埃,何苦呢!」

「可你們不怕太子日後見責嗎?」

方醒好奇的問道,他覺得以勛戚的尿性,此時應該有人大膽的去投誠了。

徐景昌笑道:「怕,怎麼不怕,可只要大家一致,那屁事沒有。你別忘記了,勛戚掌軍,太子再厲害,難道他還能相信那些將官不成?最後還是得要靠我們。」

這是有恃無恐啊!

看到方醒不動聲色,徐景昌就分析道:「太子最近的氣勢太盛,陛下卻不能直接壓,否則會損了太子的威信,所以就拿了楊士奇和蹇義兩人來作伐,警告一下那些人。」

徐景昌算是推心置腹了,方醒只得表態道:「此事我不摻和,那些人趨之若鶩,不過是因為陛下現在不大殺文官。他們現在巴不得受苦,等太子上位之後,這受的苦就是功績,要賞功啊!」

這種行徑就是表功,和求庭杖一個德行,都是下注,不過一個是求官,而一個是求名。

方醒表態,徐景昌滿意了,說道:「我家也不摻和,畢竟是血親,再怎麼著徐家也不會倒下,所以就看熱鬧吧。不過勛戚中卻有人想動一動,結果楊士奇和蹇義一下獄,那人馬上就進宮請罪。」

「罪名呢?」

方醒覺得這種變色龍般的反應挺有趣的。

「罪名?」

徐景昌搖搖頭道:「你還是太嫩啊!」

這是今天第二個人說方醒太嫩,他也不生氣,只是等著答案。

徐景昌振眉道:「在陛下生病期間飲酒,明白了嗎?」

臥槽!

這是敢死隊啊!

「這是在找死!」

「不。」徐景昌笑的猥瑣,眨眼道:「這是君臣默契。臣下知道錯了,然後給陛下一個投名狀,若是再犯,陛下即可按照這個罪名處置他。」

方醒對這等心思嘆為觀止,唏噓道:「若是把這種心思用在公事上,何須去站隊呢!」

徐景昌起身準備告辭,聞言說道:「德華,謀國還是謀身,家國還是天下,你還嫩著呢!」

送走了得意的徐景昌,方醒搖搖頭,自嘲道:「我也把那些人想的太好了些。」

可還沒等方醒自嘲完,一擊悶雷就把他炸的暈頭轉向的。

「陛下下旨放了楊士奇和蹇義。」

賈全顯然也覺得這事兒太詭異了,說完後就匆匆的回去,朱瞻基已經進宮了。

「這是為何?」

才進去又出來,朱棣是什麼意思?

方醒不好進宮,只得在家乾等著。

心情不好的方醒就只是悶著,結果按照往常慣例在床底下和平安玩遊戲的土豆就被揍了。

「啪啪啪!」

「啪啪啪!」

兩個孩子一人三巴掌,因為天氣冷,穿的厚,方醒是剝了褲子打的臀部。

沒哭!

第一次挨打的土豆和平安居然都沒哭,方醒更加的鬱悶了。

「夫君可是有煩心的事了?」

張淑慧把兩個還在發愣的孩子趕走,就給方醒捏肩。

「沒,只是有些不舒服。」

方醒希望事情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樣,否則那將是一個分水嶺,讓人傷感的分水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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