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建手頭上最重要的權利被收走了大半,他的心也被收走了大半,心喪若死。

郭璡卻有些驚慌失措,他不知道蹇義為何突然冷落了辛建,並剝奪了辛建的不少權利到自己的手中。

他不是不喜歡權柄,可他更怕辛建哪日重新翻身之後的瘋狂報復。

別懷疑,當你的上司被處置,而你恰好接手了他的權利,那麼你最好祈禱他一輩子無法翻身。否則等他歸來後,你最好換一個部門,因為那個陰影永遠都會在他的腦海中,他會尋找機會把陰影清除掉。

這個陰影可以理解為對地位的威脅,或是恥辱!

而雪恥的最好辦法就是收拾你!

面對郭璡的惶然,辛建只是微笑,一直微笑。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錦衣衛那邊會主動去追查當年的事。

……

這個世界往往會在你最擔心的地方給你一下,滿滿的都是惡意。

瀋陽悄然來到了方家莊。

「你不該來。」

天色不早了,方醒看著兩個小女娃玩耍,心情愉悅了半天,然後就被瀋陽打破了心境。

瀋陽沒帶東西,但方醒相信所有的東西都在他的腦子裡,所以他搶先說道:「是當年的事吧?是發現了辛建的什麼蛛絲馬跡?」

瀋陽點頭,方醒拒絕道:「不必了,辛建的事,不值當你弄這麼一趟,這對以後不好。」

「興和伯,下官……」

「沒什麼下官。」

方醒不渝的道:「你是陛下的人,今日你來,這就是出私活,多了不好。」

「那辛建……」

方醒伸手再次阻止了他,淡然道:「方某真要弄一個人,難道還需要這些東西嗎?」

……

辛建不知道方醒是否發現了不對。從方醒嶄露頭角開始,他就在擔心著。

可時光流逝,十餘年過去了,方鴻漸的屍骨早寒,方醒越發的顯赫了,辛建就越來越放心。

直至方醒突然去了涿州,突然在涿州抓了楊二,他才重新把那個擔憂翻了出來。

楊二他知道,在方醒開始嶄露頭角之後,他就派人去涿州查過,知道楊二在當年的手腳。

方醒不會無的放矢!

辛建很果斷,他馬上向蹇義報備,寧可丟掉升官的可能,只求保命。

「保命啊!」

馬上要晚飯了,辛建有些尿急,就去了茅廁。

辛建家的茅廁比百姓家的自然要好一些,可夏天那味道依舊能熏人一個跟斗。

所以他只願意在冬天上茅廁,夏天就是夜壺和馬桶。

推開小門,一股子臭味就衝進了鼻子裡。

辛建微微皺眉,進去開始解開腰帶。

稀稀拉拉的水聲迴蕩在茅廁中,辛建最後渾身一個哆嗦,然後抖一抖,準備收起傢伙事。

就在此時,他只覺得身後被人推了一把,然後身體就往前撲倒。

「救命!」

短促的呼叫之後,辛建全身緊繃,然後張開了雙臂,居然撲在了兩塊木板上。

這時候用料紮實、施工實在的好處就出來了。

普通百姓家的茅廁,木板就直接擱在糞坑的前後,人蹲在上面,不注意會有些搖晃。

可辛建家的木板卻是一頭扎進了牆壁里,這樣就算是再晃蕩,木板也不會跌落。

辛建就這樣架在搖晃的木板上,他的雙腳已經掉了下去,就憑著雙手架在木板上。

掉進糞坑的恐懼支撐著他爆發出了潛力,他不但撐住了自己的身體,而且還有餘力仰頭呼喊著。

「救命啊……」

茅房離大門有些距離,門房正在小爐子上煮著羊雜小火鍋,等不及的他不時抿一口有錢人們不屑喝的烈酒,然後嘆息一聲後,就聽到了辛建的呼叫聲。

等他把辛建從茅坑裡救出來之後,整個辛家都被驚動了。

「夫君,可是驚到了?」

辛建的妻兒圍在他的身邊,看到他面如死灰,就以為他是被嚇住了,想去找郎中。

可辛建只是搖頭,就在他的妻兒歡喜的時候,他卻看著虛空,喃喃的道:「是他,一定是他!」

「夫君,是誰?」

辛建可是吏部左侍郎,大家一致公認的未來的吏部尚書,居然有人敢對他下手,頓時一家人都沸騰了。

辛建搖搖頭,面色慘澹的道:「叫人盯著家中,巡查,晚間要巡查!」

家人追問是誰,辛建只是搖頭,然後執意讓人去巡夜。

可辛家卻沒有家丁護院,於是僕役和丫鬟都被安排輪值,頓時怨聲載道。

當晚辛建輾轉難眠,只是在凌晨時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做了噩夢。

當他頂著兩個黑眼圈到了吏部時,發現有人在身後對自己指指點點的。

我雖然失勢了,可好歹還是左侍郎吧?

辛建大怒,回身冷眼掃過,在那些人紛紛低頭時,卻發現他們的目光是在自己的背後。

他進了值房,反手在背上摸了一下,就摸下來一張紙條。

——小人!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嚴厲的指控,而且在辛建不知不覺中就貼在了他的背上。

如果這人要殺我……我能躲得過嗎?

瞬間冷汗爬滿了辛建的脊背。

他看看值房的房門,然後身體猛地彈起來,跑到了窗戶邊。

他打開窗戶,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伸頭出去,只是靠在窗戶邊躲著,緊張的等待著。

他等了許久,窗外也沒有跳進一個持刀大漢。

叩叩叩!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讓辛建幾乎渾身癱軟,他用力的靠在牆壁上,這才維持不倒,然後問道:「誰?」

這聲音嘶啞,帶著痰音,仿佛是七八十歲的老頭。

辛建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門外的人大抵也是,所以緩了緩才遲疑出聲:「辛大人?」

是郭璡!

辛建只覺得身體發軟,他緩緩過去開了門,然後努力擠出嚴肅的模樣問道:「郭大人何事?」

室內因為開了窗戶的緣故,光線極好,所以郭璡一下就看到了辛建那蒼白的臉色。

「辛大人這是……病了?」

早上辛建頂著一雙大眼袋和黑眼圈來上衙,早就被那些八卦黨們給分析出了幾十種可能性,其中就包括『肯定是掉茅坑了』。

「沒有,只是昨晚沒睡好。」

「那還得要多注意啊!本官認識一個郎中,他有個方子,吃了之後睡的極為香甜,什麼都鬧不醒……」

「那多半是騙子吧?」

「不,他就在本官家的巷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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