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賊。

至少,以前是。

對於一個賊而言,談不上仁慈與偉大這些好聽悅耳的詞兒,也夠不著。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人身上根深蒂固的卑劣發揮的淋漓盡致,並以此謀生。

所以,卑劣的事情我沒少做,甚至可以說很多。

只不過金盆洗手後我儘可能的讓自己變好罷了。

人就是這樣,當自己足夠好的時候不介意做點好事,可一旦自己也掉到了坭坑裡,那一切就都不太好說了。

很顯然,現在我已經顧不上太多了,骨子裡的賊性改不掉,遇到這樣的事情,第一反應就是保全自己。

簡訊發出去後,我心平氣靜,沒有絲毫愧疚,就像老虎需要捕獵,老鼠需要打洞一樣,這僅僅是我的生存需要而已。

這件事,我沒有透露口風,不是怕大兵和姬子接受不了,大兵和我一起乾的齷齪事不少,至於姬子,誰會在乎他呢?也不是很熟。

我只是單純的不想讓小豆子看到那樣的我而已,至少在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前,我需要這塊遮羞布。

默默在倉庫里尋了一個陰暗的角落,背靠著裝滿貨物的箱子,我閉睛假寐。

箱子裡散發著膠皮味道,應該是一些劣質鞋子,這種膠皮味道我很熟悉,做成鞋子穿上絕對腳臭,李長帆生產這玩意,也是個為富不仁的主兒,對他的感官又惡劣了幾分。

我們這種賊再怎麼荼毒,不過也就禍害一兩個人罷了。

他們這種富商巨賈心術不正,禍害的是一大片人。

這裡很安靜,我想沒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拉家常,都在安靜的調整恢復體力,偶爾能聽見李長帆痛苦的哀嚎幾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

轉眼,夜深人靜。

「幾位大哥」

李長帆很虛弱,說話有氣無力,輕輕喚了我們一聲後,道:「有吃的麼?給口吃的,水也成,我真的挺不住了,這麼下去得死。」

「死就死唄,你儘管死,死了哥哥刨坑埋你!」

大兵怪笑一聲,肚子卻「咕咕」叫了兩聲,拍了拍肚皮,略尷尬的說道:「別說,這肚子裡一天沒進帳,我也有點遭不住了。小九,要不我出去打口食兒?皇帝不差餓兵,咱也不能空著肚子拚命。」

我徐徐睜開了眼睛,猶豫一下,心想大兵說的也是,正欲點頭,怎料倉庫的燈這時毫無徵兆的打開了。

燈光不算明朗,但我們久處黑暗,一下子難免適應不過來,我立即伸手擋住了眼睛。

「餓了吧?」

倉庫外,傳進一道揶揄的男聲:「餓了就對了,我在這蹲了一下子,就等你們餓。」

我提著九龍劍徐徐站起,對著大兵苦笑一聲:「看來飯是吃不成了,先辦事吧!」

吱呀!

倉庫的門推開了。

一個瘦瘦高高的人站在門口,身前落下的影子拉的纖長。

他,正是在KTV里的那個服務生。

之前匆忙,再加上斷電黑暗,我確實沒看清他的臉,現在一瞧,才發現這是個很乾凈的男生。

我只能說他是個男生,而不是男人。

他身材枯瘦,皮膚白白凈凈,梳著中規中矩的學生頭,怎麼看這都是個剛剛走出象牙塔不久的大男生,青澀的很,身上尚且沒有被世事磨礪出來的老練。

看外貌,我沒辦法把他和兇殘的殺人魔聯繫在一起。

男生粗略在倉庫中掃視一圈,唇角露出一絲笑意,一步步走了進來,倉庫的門自動沉沉關上,他邊走邊說道:「很好,都在這裡,正好一併解決了。」

說著,他看向姬子,淡淡說道:「本來我還想過段日子再去找你們黎明的麻煩,沒成想你們自己卻送上門來了,從你們見到陳瑤那一刻起,你們的命運就已經決定了,你們必死。」

姬子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問道:「有仇?」

「血海深仇。」

男生很認真的點了點頭:「你們黎明的人都是變態,都該死。真說起來,我應該感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或許我現在還在像我的族人一樣,戰戰兢兢的活著。

想知道你們對我到底做過什麼嗎?」

姬子點了點頭:「黎明替天行道,撻伐罪徒,總會有罪徒滿心怨言,這可以理解,將死之人的牢騷可以一聽,是為憐憫。」

「罪徒?哈哈,可笑,你們總說我們有罪,殊不知你們人自相殘殺起來才最可怕!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與其咎錯於我們,不如好好看看你們自己!」

男生大笑了起來,只不過笑聲絕無愉快的意思,冷冷說道:「齙齒犍是什麼?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你們嘲弄、並拿來娛樂的東西罷了。

我父親,就是這樣的一個東西。

他一輩子本本分分,勤勤懇懇,在給你們人打工幹活,然而呢,你們人似乎並不喜歡這樣的員工,因為好欺負,所以根本不看在眼裡,往死了盤剝,今天剋扣一點工錢,明天罰點款,每個月到手只有幾百塊錢,能活下去嗎?可他一直忍啊忍,就是不敢反抗。

就這樣,他最後還是被解僱了,家裡沒吃的,他只能想別的辦法,結果走了錯路,竟然天真的去你們人類開的賭桌上碰運氣。

他輸了,家裡最後的幾百塊錢被他輸了,人家拿走錢的時候,他一激動,露出了本來面目。

他什麼也沒做,就是露出了本來面目,那些人嚇壞了

後來,你們黎明的人來了,可笑的認為他傷害了人,要求很簡單,哪只手搶錢,砍哪只手,不服,就要殺頭。

我父親害怕極了,他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讓你們砍手,你們說要殺雞儆猴,於是驅趕著我和我的母親去觀刑。

那是一片小樹林,很安靜,兩個黎明的人就像是手拉手一樣輕鬆寫意的拉著我父親去了那裡,我父親瑟縮著肩膀,你們則冷酷的揚起了西瓜刀。

刀子鈍,一下子砍不斷。

第一刀下去,我父親慘叫了一聲。

第二刀下去,他痛哭流涕。

可這反而讓你們更加興奮了,一刀接著一刀的往他臂彎上砍,皮肉砍開了,骨頭砍不斷,於是你們擰啊擰,把他的臂骨擰開,又用刀割斷筋,就這樣活生生的扯下了一條手臂。

從始至終,我父親瑟縮著肩膀,都不敢抬頭看你們。

可是,你們沒有信守承諾,大概很喜歡他恐懼的樣子,想讓這種感覺持續下去,就大笑著砍第二條胳膊,我父親還是不敢反抗,甚至都不敢去理論,第二條胳膊被你們砍掉以後,他栽倒在地。

你們扯開了他的褲腿,又砍掉了他的小腿。

另一個人一直在大笑著,把他的殘肢丟的到處都是。

一件,接著一件

你們砍掉了他的四肢,後來,又割掉了他的頭,一刀一刀剌下去的。

殺了他以後,那兩個人大概盡興了,看了我和我母親一眼,告訴我們小心著點後就離開了。

知道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生父被肢解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兒嗎?

我已經不知道痛苦了,只是牢牢的記住了我父親當時的表情,那兩個人在砍手之前並沒有死死控制著他,他要反抗,一下子就能抽出手來,然後給你們一個難忘的教訓。

可他沒有,從始至終,他不敢動彈,就是瑟縮著肩膀,滿臉恐懼的看著你們,斷臂之痛都不能讓他忘記恐懼,仿佛手臂不是自己的一樣,眼睜睜的被你們摘了去!!」

男生說到最後,雙目赤紅,近乎咆哮!

他說的這個事情,讓齙齒犍的懦弱更是表現的淋漓盡致,而且讓人有點揪心,比黎皇記錄的事情更加讓人喘不過氣。

黎明在我心裡的形象,不知不覺被顛覆了些許。

他們有力量,力量意味著強權,只是強權,真的就是乾乾淨淨的嗎?

我不知道了,下意識的看了姬子一眼,只看到他面色鐵青。

男生又說道:「那個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麼他不反抗呢?多少年來,他被殺死前的瑟縮樣子,我一直沒有忘記。我嘗試著去反抗,可是每當我受到欺負和奇恥大辱的時候,我的身體里總有一雙手抓著我,不讓我暴起!!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但每一次我和他的對抗,都能讓我往前走一步。

終於,我做到了,我戰勝了它。

然後我才明白,原來你們並不強大,你們不如我們,我們的力量是你們想像不了的,只要我們動手,你們比豬狗強不到哪裡。

我受夠你們了。

我已經殺了幾個人了,但才剛開始,今天,你們,以及這個骯髒的商人,都得死。

殺了你們,我會一直殺下去,把你們這些披著偽善的皮,內里卻比惡魔還要可怕的東西全都送進地獄,那裡才是屬於你們的地方。」

男生越說,聲音就越冷,等他說完,這倉庫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吱吱吱吱

這樣的聲音不絕於耳。

一條條小臂長短的碩鼠從倉庫的陰暗角落裡鑽了出來,它們不知道從何而來,但此刻朝我們蜂擁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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