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痛呼一聲,這劇痛從頸椎傳來,似乎有一根鋼針釘入骨頭一樣,一時整條脊梁骨都酸疼無比。

我本能的伸手朝脖子後摸了去,一個有些扎手的東西落入我手心,被我攥住後,在手心裡仍舊劇烈掙扎著,一時間我感覺手裡就像握住了許多針一樣,疼痛難忍。

打開掌心一看,這是一隻無限縮小版的涎蛛,模樣與吳靜蕾的真身別無二致。

說它小,其實都是相對而言的,比起尋常蜘蛛來卻要大上很多,和退潮後沙灘上遍地爬的螃蟹大小差不多。

它是什麼,不言而喻。

我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了,想到了諸多不好的事情。

「哈哈哈!」

吳靜蕾神經質的大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劇烈喘息起來,伸手指著我,近乎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我叫你一聲九哥,把你當成兄長看,那我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外甥了,你看看,你的外甥似乎很喜歡你。」

我面色愈發陰沉,這根本是防不勝防的事情,想要捏死手裡的小東西,可又有些下不去手。

這不是一隻蜘蛛,它更是智慧生物,嚴格意義上來說,可以算是一個嬰兒。

涎蛛在我掌心掙紮起來,似乎想逃離,爬了沒幾步,忽然翻過了身子,八爪抽搐,最後聚攏在一起,徹底沒了動靜。

死了?

我一怔。

「你不要我活,便是不要它活,它和你同歸於盡,理所當然。」

吳靜蕾雙目陰翳,面容扭曲近乎病態,盯著我一字一頓說道:「你說我危險,我當然知道自己危險,嘿,算算時間,想必你們已經見過屍變了吧?那麼,看來你也知道屍變的原因了?

實話告訴你,造成屍變的那種東西叫芲毒,它們就是我的力量源泉。

如果不是我願意,芲毒不會主動去侵占其他生命,放跑了它們,我的力量可是要被削弱的!

否則,跟我發生過關係的男人那麼多,現在早就遍地行屍了!

不過也有例外,當我急於吞噬大量能量時,會有一小部分芲毒傾瀉出去,那些芲毒與我體內的相比,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卻能讓活人暴斃,死者復生。

現在,你外甥已經把自己所有的芲毒都送給你了,你這個做舅舅的能消受得了嗎?如果消受不了,我建議你現在趕緊橫劍自刎,否則等芲毒發作起來的時候,怕是你連死的力氣都沒了。」

「你他媽的」

大兵目眥欲裂,暴怒而起,不顧身上的傷勢撲向吳靜蕾,照著對方脖子上就是兩刀。

血噴的很高。

吳靜蕾不見任何痛苦之色,她被斬去雙臂,姬子那一記柳葉鏢其實就已經要了她性命了,此時不過是吊著一口氣遲遲不肯走罷了,大兵刺不刺她本無所謂,刺了不過是讓自己心裡更難受幾分罷了,她就靜靜仰靠在角落裡,徐徐閉上眼睛。

她死了。

不過,嘴角卻微微勾起,那抹笑容看起來說不出的諷刺!

小豆子從木箱下掙扎出來,渾身多處掛傷。

姬子也艱難爬起,不過腑臟受創,始一站起,血氣逆行,口鼻間溢血,怎麼擦都擦不幹凈。

他們不管自己的身體,匆匆跑到我面前,姬子伸手要扶我,被我拍開了。

「我看起來應該比你好一點。」

我笑道:「我最起碼還能站得住,不至於兩腿直打擺子。」

大兵忙追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我,滿臉的希冀。

「說真的,沒什麼感覺。」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脊椎骨,除了有點癢,沒有異常。

不過,我很清楚,吳靜蕾犧牲了孩子的反戈一擊絕對不是臨死也要噁心我一下那麼簡單,此時芲毒八成已經開始在我體內瀰漫了。

這是一種對於黎明來說都十分陌生的細菌,顧曉談及它時畏其如猛虎,甚至將其稱之為生化武器。

這種東西埋在我體內,我的下場可想而知。

可偏偏此時我竟平靜到了極致,內心甚至生不起任何波瀾。

沒有畏懼,沒有懊喪,我無數次的掙扎著保命,不惜卑劣,真到此時,好像也就那麼回事,就是嘴巴里有點苦。

這是命,得認。

大兵看了眼吳靜蕾的屍體,又看了眼我,捶胸頓足,悶聲道:「怎麼就成這樣了。」

「很正常,當你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望你,我們來這裡是殺她的,她反手殺我們,這沒錯。」

我拍了拍大兵的肩膀,道:「只不過我們還沉浸在小時候的回憶里,每一次揮刀都是閉著眼忍著痛做的,而她早早已經代入了食物鏈的角色里,只能說她比我們更有覺悟吧!

其實大兵,我現在大概知道為啥吳靜蕾能跟邢亮過到一起了,日子成了那樣仍舊毫無怨言。

邢亮這種人就要錢,威脅不到她的安全,在可控範圍內,我們覺得不可忍受的事兒,她甘之如飴,心甘情願的奉獻感情不是因為她愛這個人,只是單純的不想讓自己變得麻木不仁,午夜夢回的時候,她至少會覺得自己有血有肉,不是一個冷冰冰的怪物。」

大兵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姬子一把架起我,沉聲道:「回上海,顧曉還沒走,早到一刻,或許還有救!」

大兵如夢方醒,匆匆上前搭把手架著我向外走。

外面天已大亮。

踏出門的剎那,一股寒氣毫無徵兆自我背後升起,脊梁骨發毛,仿佛走夜路時會覺得身後有東西跟著一樣。

力氣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我雙腿一軟,整個人的分量全部壓在大兵和姬子的肩膀上,頭頂上的太陽光芒越來越強烈,以至於視線開始模糊,眼前只剩下亮晶晶一大片。

「小九,小九!!」

我聽到大兵的驚呼聲:「快醒醒,快醒醒,別睡,這時候睡過去了可就醒不過來了!」

或許是受到了醒不過來四個字的刺激。

亦或者是認命之後內心裡還有那麼一丁點的不甘心在負隅頑抗。

總之,我精神一震,似迴光返照一樣一把抓住放在我肩膀上的一隻手,也不知道是姬子的,還是大兵的,隨即我飛快說道:「真特麼冷,感覺像掉冰窟窿里了,聽著,如果老子這次真的沒挺過去,只等兩腿一蹬,你們立馬把屍體處理了,老子不想長綠毛」

說話的工夫,我又冒了一身冷汗,說不出的虛弱感徹底籠罩了我,眼前的光芒越來越強烈,當強到極致時,似乎是刺瞎了我的雙眼,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空空蕩蕩的白,之後,又被黑暗一點點的侵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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