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靜蕾死前曾說,芲毒入體,苦不堪言。

一字一句,我記得深刻又清晰。

昏迷中,這些話一直在我心頭繚繞,幾乎形成了一種心理暗示,把這種痛苦無限度的放大了。

我的身體變得很虛弱,似經歷了一場超乎人體承受極限的高燒,四肢乏力,渾渾噩噩。

我能感覺到在身體里有兩股氣息在遊動。

一股寒冷徹骨,當它發難的時候,五臟六腑都瞬間結冰,所過之處,切膚之痛如影隨形,像拿刀子割破傷口後又迅速摁上了一把鹽,這樣的痛苦偶爾來一下或許無妨,可連續不絕的摧殘就難以忍受了。

當這股寒氣崛起的同時,又有另一股極熱的氣息也不甘示弱,它在與寒氣交鋒對抗,寒氣在哪裡,熱流就會湧向哪裡。

它們猶如兩支可怕的大軍,在我身體的各個角落裡進行著角逐交鋒。

心、肝、脾、肺、腸子

甚至是每一寸肌膚血肉,每一根骨頭神經,它們全部不放過。

交鋒碰撞的過程里,我的身體被衝擊的七零八落。

兩股氣息互不相讓,力量又在伯仲之間,誰也不懼怕誰。

有時,寒流在某一塊地方占據了上風,隨之而來的必是熱流的瘋狂反撲,一定會將其攆下去,接著寒流又會凝聚更大的力量來進攻。

這就是一場拉鋸戰,戰場就在我的身體里,反正不論誰占據上風,最苦逼的一定是我,一會寒冷徹骨,刀刮內臟,一會又熱浪滾滾,烈焰焚身。

廝殺良久,兩股氣息都倦怠了,如潮水退去,分別龜縮一處。

我大大鬆了口氣,從沒覺得身體狀態正常會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情,雖然我很清楚,這一切都是短暫的,我能感覺得到,兩股氣息都在蟄伏、積蓄力量,遲早還得掐起來。

「他應該沒事兒的吧?」

忽然,我聽到了大兵的聲音,語氣裡帶著希冀:「小九是個特惜命的人,你們不了解他,他是屬蟑螂的,真到要命的時候一定會不擇手段的保命,掙扎的特別厲害。這回他暈倒前表現的特別平靜,根本不像人死前的反應,哪怕他口口聲聲在安排後事,我也根本不信,還能有誰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態?真到了最後關頭,他不會是這個樣子!!」

「你懂個屁!!」

一道女聲響起,聲音很熟悉,我思維遲滯的大腦反應了良久,才終於想起這是顧曉的聲音:「我一直在觀測這種細菌,也就是你們說的芲毒,最近發現它們能直接干預植物神經系統的活動,人的情緒與此息息相關。也就是說,一旦遭遇芲毒襲擊,你的情緒首先會被它們操控!

說白了,葉小九根本就不是平靜,他的恐懼、憤怒、不甘等所有情緒那時候已經被屏蔽掉了!」

說此一頓,顧曉匆匆道:「我們對芲毒的了解太少,我沒把握殺死它們,這回葉小九可能真的到了最後關頭了。安雅,你告訴黎皇,讓他做好準備吧!現在,立刻把他送到裡面去,我盡力而為吧!」

「我他媽不信,你再說這屁話老子弄死你!」

大兵咆哮了起來。

緊隨其後,一雙略帶冰冷的手一下握住了我的手,姬子的聲音響起:「我和他一起進去,另外,顧曉,我警告你,約束好你的人,誰再敢碰九龍劍一下,我立馬殺了他!怎麼著?他人還沒走,你們就想著奪走九龍劍了嗎?」

「姬子哥哥,我和你一起去。」

小豆子的聲音響起,帶著哭腔

我很想睜開眼睛,也很想說話,可根本沒那個力氣。

很快,體內的兩道氣息又開始不安分了,短暫片刻後,它們似乎調整好了,再次向彼此發起衝鋒。

又一輪的痛苦開始了。

良久後,當它們再次陷入對峙的時候,我明顯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異樣。

異樣來自於外界,那是一種麻木感。

顯然,我的身體被打了麻藥,並且被鋒利的手術刀切開了。

「沒救了。」

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迄今為止,我們已經確認的唯一能殺死芲毒的辦法就是在真空下加熱,可現在芲毒已經進入了他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怎麼殺?除非把他也殺死!」

「不對,芲毒不是進了他的細胞!」

又有一道女性的聲音響起:「我們已經在這裡觀測了整整三天了,你們有沒有發現,他身體里有另外一道能量一直在和芲毒對抗,在各個器官里角逐,打來打去現在已經隱隱有了融合的跡象!準確的說,現在我們要對付的已經不僅僅是芲毒了,而是一種全新的東西!!」

「那股能量是我師父藥王留下的一劑藥!」

顧曉苦笑道:「那道藥劑本身就是一種存在於猜測當中的東西,是不完全的試驗品,因為我的疏忽,葉小九成了這劑藥的**試驗者,藥性殘留在體內,遲遲消化不掉,留下了巨大的隱患,時刻危及他的生命,現在好了兩種威脅他性命的東西打起來了,正在融合,這根本就是變異,誰也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

「就怕他撐不住。」

那女子又說道:「兩強相爭,傷的是他這個承載體,他一直在昏迷,也一直被空耗著,這麼下去他挺不住的!」

「給他補充營養!」

顧曉立即道:「這已經完全失控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他缺什麼立即給他補充什麼,現在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扛過這一關了」

「廢物!」

一道怒叱忽然響起。

是黎皇的聲音。

黎皇來了,我能聽到他的腳步聲,步態沉穩,聲音里壓抑著恐怖的怒氣,一字一頓道:「如果治不好他,你們幾個就留下給他陪葬吧!

另外,顧曉,這份報告是不是你遞交上去的?大言不慚的建議,九龍劍之主一旦夭折,請組織即刻收回九龍劍,如能打破九龍劍千年一擇主的習性降服之最好,如若不能,鎮壓塵封?

我告訴你,如果讓我再看到類似的報告,我必殺你!

你現在的選擇只有一個,要嘛治好他,要嘛死!」

說完,黎皇似轉身而去。

後面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了。

這些僅僅是我在昏迷中偶然聽到的一些動靜,很快,我再次捲入體內兩股氣息的爭鬥中。

這像是一場無休無止的輪迴,兩股氣息一直在不折不撓的爭鬥著,而且爭鬥越來越頻繁,留給我緩口氣的時間越來越短。

兩股氣息似乎有智慧一樣,漸漸殺紅了眼,相爭了無數次後,似乎失去了耐心了,短暫的蟄伏後,調集了全部的力量,幾乎在同一時間朝我胸口位置衝去。

直覺告訴我,這似乎是它們之間的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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