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兩股氣息衝撞到一起的剎那,我體內竟發出類似於爆破一樣的轟鳴聲。

這是一場可怕的交鋒,真的像兩顆炸彈在我體內爆炸了,兩股澎湃的能量在進行著一場龍爭虎鬥,我被捲入其中,血肉之軀無以承受,那滋味像被活生生的丟進了絞肉機里,血肉與骨頭髮出刺耳的爆響,痛覺神經在一截截的被剪斷。

「啊!」

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後,我猛然睜眼從床上彈起。

我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看樣子似乎是酒店,劇痛竟將我從昏迷中刺激的蹦了起來,我覺得這更像是迴光返照,皮肉里似有一把把小刀在來回穿梭切割,我佝僂著身子慘叫著滿床打滾。

忽然,我看見了自己手。

這是一隻乾枯的手,皮膚沒有任何光澤,就是皮繃在骨頭上面,如墓中沉寂千年的乾屍。

就是這乾巴巴的手上,此時毛孔仍舊在向外滲血,不壓榨乾凈最後一滴血誓不罷休。

我瞪大了眼睛,大約能想像到自己現在的鬼樣子了。

哐當!

門推開了。

一個女子匆匆跑了進來。

是安雅。

她衣衫單薄,僅穿著睡衣,大約是在睡夢中被我的慘叫聲驚醒的,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床前,輕輕一抬扶起了我

陸續又有人跑了進來。

大兵、姬子、小豆子都在,不過一個個皆帶著疲倦之色,黑眼圈很重,約莫這段時間都在日夜不休的守著我。

「還愣著幹什麼!?」

安雅扭頭大喝道:「快去叫顧曉!」

說此一頓,她緊緊抱住了我,身體都在哆嗦:「我的天爺,你到底是怎麼扛過來的」

明明是一個成年男子,她一把就能拎起,可想而知現在我的體重剩下了多少。

我莫名的覺得安心,恍惚之間劇痛都似乎緩解了許多,徐徐閉上了眼睛,竟沉沉睡著了

沒有痛苦,沒有煉獄一樣的煎熬。

我睡得很踏實,一覺醒來時,天已大亮。

床邊趴著好幾個人,他們都在沉沉的睡著。

我嘗試著抬了抬手臂,伏在手臂前的姬子像上了彈簧一樣,「嗖」的一下坐了個筆直,他頂著倆偌大的黑眼圈,滿眼血絲,看到我後猛然站起,失聲道:「你終於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我搖了搖頭:「沒什麼特殊的感覺,就是有點乏力」

其他人陸陸續續被驚動,大兵艱難的咽了口吐沫:「還不行?是不是還跟你昏迷前一樣,感覺很平靜?」

「滾蛋!」

我咒罵一聲,蹙眉道:「身體好像恢復了正常,就是有點虛弱。」

「正常就好,正常就好」

大兵抓著頭,連連傻笑,挺大個老爺們,說著說著眼睛莫名其妙就紅了,哽咽道:「我特麼還以為你挺不過來了呢」

他不這樣還好,一露出這幅作態,小豆子「哇」的一下就哭了,小丫頭很堅強,可這時徹底處於崩潰的地步,緊緊抱著我大腿:「六十三天了,整整六十三天了,我還以為你九哥哥,你要是沒了我咋辦,我沒爹沒娘了,要是你都不管我了,小豆子就真的沒親人了。」

我親親撫摸著她的小腦袋,又想起了昏迷時自己所見到的、聽到的一切,心頭有百般滋味,柔聲道:「別哭,九哥命硬,閻王爺不收,小丫頭你可別哭了,死了人才哭呢,你要再哭下去該哭死我了!」

哭聲戛然而止。

小丫頭一下子坐的筆直,兩眼紅紅的,鼓著臉蛋兒癟著嘴,模樣可憐,讓人心酸。

我鼻子一酸,忙吸了吸鼻子忍住了,這才道:「有沒有鏡子?」

「這」

大兵一怔。

安雅強笑一聲,忙說道:「剛醒來的照什麼鏡子呀,快休息!」

我掀開被子,露出自己已經乾瘦的像木乃伊一樣的身體,苦笑道:「不照就不知道自己成啥樣了麼?行了,去拿鏡子吧,我又不是個娘們,真毀了容也不至於哭天搶地的呀,就是單純想看看自己成什麼樣了。」

姬子嘆息一聲,轉身去了洗手間,不多時一面小鏡子就送到了我手裡。

鏡子裡的是一具乾屍。

眼窩深陷發黑,顴骨高高凸出,臉上已經沒有任何肉了,如果不是還有一層干皮,活生生就是個骷髏頭。

「真苦了你們了。」

我放下鏡子苦笑道:「天天對著個骷髏頭,也沒把你們嚇死」

沒人笑,只有一雙雙紅紅的眼睛盯著我。

「好吧,我承認這個笑話有點尬。」

我乾笑一聲,忙轉移了話題,推了推安雅,輕聲道:「去幫我弄點吃的吧,我好餓」

「吃個屁!」

大兵沒好氣的說道:「在床上躺了六十三天,每天身體的消耗是高強度訓練的運動員的一百倍,要不是黎明的手段厲害,你丫早死了,空腹了那麼久,現在忽然吃東西,你是不是想死?」

「給他吃!快去!弄高蛋白、高熱量的東西!不僅僅是給他吃,是給他身體里的那些東西吃!」

門口傳來一道聲音,一身白大褂的顧曉匆匆進來,沉聲道:「他身體情況跟病秧子不一樣,只要不斷吃,很快就恢復了,不吃才會死,快去!!」

轉眼的工夫,顧曉把其他人都攆出去了,坐在床邊定定看了我片刻才道:「你的命真大,我們都覺得你挺不過這個月了,生還幾率不足百分之一,沒想到你還真就撐住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餓,就是餓,越來越餓」

我想了想,道:「除了餓,再就是有點虛弱,再沒別的感覺了。」

「餓就對了」

顧曉嘆了口氣,苦笑道:「能感覺到餓至少說明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什麼意思?」

我疑道:「是不是說,我沒事兒了?」

顧曉搖了搖頭。

「芲毒還沒有散掉嗎?」

我一怔,苦笑道:「難道還會發作?一直折磨到我死那天?」

顧曉還是搖了搖頭。

「活又活不成,死又死不了,到底什麼意思嘛!」

我有點心態爆炸抓狂了,一攤手,道:「你就直白點說吧,老子被這玩意整整折磨了六十天,早看淡了!」

「是麼?」

顧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又深深看了我片刻,這才說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其實你現在的身體情況,已經不能簡簡單單用福或者是禍來形容了。」

說此一頓,她站了起來,來來回回在屋子裡踱步,看起來很焦慮,片刻後方才忽然駐足,扭頭盯著我一字一頓說道:「我只能說在你昏迷的這六十三天裡,你的身體里發生了一系列類似於化學反應一樣的巨大變化,簡而言之你,變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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