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腦海中盤桓過千萬種念頭。
她來了麼？
黎皇到底察覺到了什麼？
我竟莫名的慌亂起來，一個是待我不薄的恩師，一個又是我所愛的女人，若是他們之間爆發衝突，我該何去何從？雖然我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可我卻在下意識的逃避，只盼望來的越晚越好。
待我回過神，發現安雅眸光熠熠的看著我。
一時，我面色愈發的不自然了。
「你果然心裡有許多事，可到底又對我們隱瞞了什麼呢？」
安雅定定看著我，忽然輕嘆：「沒想到我竟然不如黎皇大人察覺的早。」
說此一頓，她驀地哀傷起來：「若是當初他也能這麼細心的話……」
她搖了搖頭，沒有說下去。
我默然，在她這麼聰慧的人面前，矢口否認也沒用，甚至只會顯得更加愚蠢，我只能沉默不言。
好在，每個人都有保留自己秘密的權利，安雅也沒有追問。
「你們退下去休息吧！」
她囑咐道：「這裡的事情已經被暗部全面接手了，後續還會有更多守望者趕來，他們會處理後續的事情。」
幾個暗部的人上來把我們護持在中間，送到了不遠處一個屋子裡休憩。
屋子裡空蕩蕩的，前兩天這裡還有幸福美滿的一家人在生活，我記得這家的男主人，是個沉默寡言的敦厚漢子，在拼殺中刺死一個從身後偷襲我的胄士，他也被一刀砍掉了首級，他的老婆第二天拿著晾衣服用的竹竿和胄士拚命，隨他而去，異常剛烈，一家人共赴死難，如今這裡冷冷清清，猶如九幽絕獄，他們只是這個寨子的一個縮影，似這樣的人家很多，這裡已經化作婆娑世界。
鬼醫已死，再加上黎皇這個傳奇高手現身，胄士大亂，局面已經失控了，近乎一度崩盤，暗部的人很兇猛，正在追殺胄士，看樣子是要斬草除根。
我站在窗前默默看著這一切，心頭不知是何等滋味，有對死難者的同情，也有對殺戮的厭倦，相比於從前刨墳掘墓的勾當，這一行更讓我恐懼。
這時，我的手機振動。
那個號碼再次發來信息。
「我看到了你臉上的哀傷，知道你也痛恨著這一切，種族之隔難道真的難以跨越嗎？我始終不信，堅強起來吧，我所愛的人，你看到的血與亂只是未來的黑暗一角，戰鬥已經漸漸拉開帷幕，希望你能和我一直走下去，結束這一切。」
她在附近。
我神色微動，四下觀望，可惜除了屍山血海，並無其他。
趁著眼前沒人，我迅速回復。
「你在哪？快點離開，我師父就在這裡，千萬小心。」
「他很強，甚至已經可以威脅到我，不過我若不肯現身，他也找不到我，放心吧！何況他現在也走不開，正在忙呢。唔，小九，接下來我或許要離開一陣了，你千萬小心，這次事件鬧得很大，連我也沒想到你陰差陽錯下竟然逮到這麼大一條魚，血與亂將至，波及太廣，你最好閉關蟄伏，消化這一次的所得，不要總是那麼愁眉苦臉，你呀，就是成算太深，總是想把一切都算計到，可人生不可測，哪裡是靠心智能算計到的？別總是愁眉苦臉，有些事現在還無法告訴你，總之，我不會是你師父的敵人，我與你同在。」
「……」
我攥緊了手機，沒有再回復，直覺告訴我，她已經離開了，不過心頭卻寬慰了許多，她就是有這樣的力量，有些事情甚至不必我提及，三言兩語便能化解我心頭的陰霾。
王族失勢，深淵崛起，她這個王族到底想要幹什麼？
幫助黎明來抹殺她的族群子民嗎？
我覺得也不可能。
我一點都猜不透她的布局，好在，她說不是黎皇的敵人，讓我鬆了口氣，這世間有太多是是非非，我不過是泱泱眾生里一員，無論才情還是胸襟眼界，都不足以做匡世的英雄，只想守著身邊這些人，長長久久便好，雖然這很難。
如她所料，黎皇過了很久很久才回來，渾身的血腥，拎著好幾顆頭顱。
僅一戰，黎皇斬殺十一名涅槃級的怪物，這些怪物當中不乏壽命悠久的族群，有好幾個是存世數百年的老怪物，在怪物當中有極高的名望，全部授首，也有兩個皇族涅槃級強者，亦喋血在此。
這裡的事情傳回黎明，註定會是一場大地震，黎皇無負無敵之名。
這次的事件，是這個小寨子的輓歌，亦是深淵的一場噩夢，他們損失太慘痛了。
戰鬥不會結束，有太多胄士逃走了，陸陸續續還會有更多的守望者趕到，展開大追殺，將他們斬盡殺絕。
唯一的遺憾是，倪凰再一次溜走了，這個女人危險嗅覺很強，一擊不中，即刻遠遁，黎皇趕到後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讓安雅扼腕嘆息，抱怨說我太過粗心大意了，應該拍下她出現在怪物中的影像，這是鐵證，足以扳倒她，可惜當時我卻沒有意識到做這樣的事情，以這個女人的心機和能耐，再利用秦教授留下的人脈，或許很快又會給自己洗白，從這次事件里完全脫身出去，繼續站在一個非常有利的位置上給我們使絆子。
夜裡，暗部的成員已經在打掃戰場了，一架直升機降落在這裡，將我們四人接引返回學院修整，安雅和黎皇並不會返回。
安雅告訴我，我們這四條小魚撲騰起了滔天駭浪，不過這並不是深淵的總部，而是一個分部，被剷除還不足以讓深淵傷筋動骨，但可能會引來瘋狂的報復，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解決了。
苗寨幾乎傾覆，僅存的那些孩子可能會被送入學院，成為新一代守望者，與怪物不死不休。
無論是黎皇還是宓妃，都希望我在接下來的短時間選擇蟄伏，我遵從了他們的囑咐，在黎明一邊養傷，一邊吐納天地能量，很快就實現了迅猛進化。
我再次突破了，撕裂了碎虛二階的壁障。
在我蟄伏期間，外界暗流洶湧，黎明的反擊和戰鬥從未的停止。
半個月後，一件驚天的大事發生了。
成千上萬的怪物猛攻黎明在賀蘭山下的分部，以牙還牙，欲鏟掉黎明一個分部，爆發了更加恐怖的血與亂。
我沒有親眼目睹那一戰，但在和安雅的通話中聽到了相關的消息。
安雅說，那一夜，賀蘭山縱橫綿延的溝溝壑壑中衝起滔天之光，一些隱世的家族出世，走出一些非常可怕的人物，全都是在涅槃秘境中走出很遠的世家大佬，有很多人已經有幾十年沒有消息了，疑似已經老死，如今卻走出，甚至有和我師祖茂公一輩的老人，那人當年戰無不勝，殺的怪物皇族膽寒，被譽為戰神，是那一輩人里碩果僅存的幾人之一，那一夜殺到癲狂，比年輕是還瘋狂，殺死怪物後割耳以證功勳，戰後腰間掛著一長串的耳朵，都快耷拉到地上了，很嚇人。
那一戰，攻打賀蘭山分部的怪物幾近全滅，再次向怪物宣告黎明究竟有多麼的強大，多麼的不可撼動！
只是，自家事自己知道，那一戰黎明實際上損失很沉痛，守望者戰死十之六七，世家子亦有很多喋血，有些蟄伏了幾十年的老輩人物都飲恨了，高層震怒，雖然早有準備，但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還是讓人無法接受。
近代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被怪物打上門，深淵手筆很大，這是誓死一擊明確宣告他們不好惹。
守望者幾乎傾巢而出，在各地的各個角落裡，瘋狂緝拿斬殺深淵成員，但凡與之稍有牽扯，殺無赦。
血與亂在瀰漫。
與此同時，一則指令由高層悄無聲息的下達給了各個學院。
所有結氣秘境以上的學員，提前結業，進入黎明本部。
我和大兵他們，亦在此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