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她，快答應她！」
大兵急不可耐的在旁邊大吼了起來：「小九，你到底在想些什麼？這娘們這俏模樣你還猶豫？如果昨晚上來的是她，老子現在早不在地窖里了！」
「總算有一個不瞎的了。」
倩兒臉上揚起明媚的笑容。
我渾身酸疼，頗為艱難的抬頭看了倩兒一眼。
毋庸置疑，今天的她，比昨天更加明艷動人。
可惜，我心裡毫無波瀾，許久後，才終於問道：「為什麼？這很讓我不解，論強壯，我不如大兵，論相貌，我不如姬子，為什麼偏偏要選我？」
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疑惑！
我不是個自大狂，也不是個自戀狂，從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鍾情或者對眼緣會發生在我身上！
我不醜，但我絕不好看，相貌平平，性格也絕不是吸引異性的角兒，從小到大我就很清楚這一點。
可是，容顏不似人間所有的倩兒偏偏對我死纏爛打，姬子和大兵他們遇到的卻都是那種看了都想流淚的角兒！
這是我一直都想不通的地方，這個為什麼已經憋了很久了。
「因為我就是看上你了啊！」
倩兒笑眯眯的看著我，輕聲道：「如果你覺得這不夠長情的話，我甚至可以和你相伴一生，讓你走上武道巔峰、進化者的盡頭，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給你，只要你點頭。」
我沉默了，垂頭不再看她。
大兵看不下去了，幾乎要跳起來，咆哮道：「我來！！」
啪！
回答他的是一隻秀氣的鞋拔子，倩兒一鞋底子就甩在了大兵臉上，抽的那張臉都瞬間變形了，可見力道多大，大兵幾乎眼睛一翻就暈死了過去。
「其實，小九，我覺得你可以答應，形勢比人強。」
姬子忽然開口：「雖然我覺得你很有骨氣，但……不虧，娶了她，黎皇教官都認！」
顯然，他已經嗅到了倩兒身上極道強者的氣息。
我仍舊沉默著。
嘭！
倩兒的腳忽然踏在我胸口上，這是一隻毫無瑕疵的腳丫子，她俯瞰我，輕聲道：「只要你點頭，我保下你們。」
這一刻，我腦海中浮現出的是宓妃的笑靨。
我仰面望著天空，昨夜倩兒的那一頓毒打其實很生猛，抽的我渾身骨頭都要裂開，腹腔中必定是有了積血，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我的視線開始朦朧，恍惚之間，仿佛看到宓妃的模樣出現在天空中，她清亮的眼睛在凝視著我，以至於我嘴角都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
「其實你該知道，我愛上了一個人。」
我的聲音近乎囈語，像是說給自己聽的：「我是個很怕死的人，一直以來都怕死，別人在十三四歲的時候都特衝動，一怒就敢揚刀砍人，可我不敢，因為死不起，不敢死，我死了，弟弟太小，老媽身體不好，怎麼辦？
後來，弟弟長大了，家裡也好了，我還是不敢死，因為習慣了，成了常態。
我從來都不是個勇士，直到，我愛上了她。
愛上一個人，走一段獻祭一生的路，別人的路是甜的，我的路是苦的，甚至是絕路，她離我太遠了，想擁抱她，我只能捨生忘死。
從那一天起，我就沒把自己當個活人。
我來這裡，是為了她，若不是如此，我根本就不會踏足這進化者的禁區。
現在，我來了這裡，為了活，又要背叛她，那我到底是個什麼呢？反覆無常的小人嗎？
嘿，我葉小九不是個成功的人，甚至可以說無一是處，可唯獨有一條我要是認準了什麼，你就是一劍砍下我的頭，我的屍體仍舊會衝上去！」
倩兒的臉色已經漸漸陰沉下來。
「所以，我拒絕。」
我洋溢起了笑容，直視她，一字一頓說道：「機會還是給我的這幾個兄弟吧，請讓他們重新選擇一次。」
「不准！你當我們這裡是什麼？」
倩兒大怒，拂袖而去，臨走之前，她盯著我一字一頓的說道：「看來，你也沒有多愛護你的兄弟，你記住，今天他們被烹殺，全都是因為你，我會讓你最後一個死去，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吃掉，只是不知那時你心裡會不會痛！
記住了，如果後悔，你隨時可以找我。」
這是誅心！
我面色已經變了，倩兒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直接捅進我的心臟。
一面是宓妃。
一面又是黎皇、大兵、小豆子他們。
愛上宓妃，其實一定程度上來說已經是背叛了這些人。
這幾乎已經成了我的心病，我腦袋裡幾乎沒日沒夜的盤桓著這些念頭，此時被倩兒一下子戳破。
我看了姬子一眼，姬子沉默著。
我又看了大黑狗一眼，它很不地道，直接丟給我一個白眼。
「九哥哥，我支持你！」
忽然，我身後傳來小豆子脆生生的聲音，小丫頭粉雕玉琢的臉上黑漆漆的，卻洋溢起了燦爛的笑容，輕聲道：「我的命是你撿回來的，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餓死街頭了，現在你只是做了對的選擇，不要有什麼愧疚。」
說到這裡，她垂下了頭，咕噥道：「只是可惜了，我還沒見過嫂嫂呢。」
我鼻子一酸，眼睛微紅，心想你早已見過她了，只是，如果她不想讓你記住她，你連記住她的權利都沒有。
大兵不知何時醒來了，歪著腦袋看我：「小九，你丫啥時候找媳婦了？」
我沒說話。
「得，還保密呢！」
大兵大大咧咧的說道：「別哭喪著臉，你這萬年鐵樹好不容易開花了，以前我還和婷子嘀咕呢，說你這輩子估計也找不著媳婦，這事兒要是傳回你媽那，她指不定多高興呢，你這神態幹嘛，大不了就是個死嘛，難道你忘啦？小時候咱哥倆學電視里斬雞頭燒黃紙拜把子，那時候就說，不求同生，但求共死，誓言早就成了，你小子沒跑，讓哥們死，哥們認！」
「你們不會死。」
我低聲道：「我會給你們爭取一線生機。」
我腦袋裡想到的是九龍圖，那上面神龍的種種姿態和搏殺之術我都曾模仿，唯獨有一種，我從來沒碰。
那是最可怕的一幕。
一頭蒼龍橫亘在九萬里長空中，前方是無盡深淵，身後黎民伏屍千百萬，熊熊戰火在腳下燃燒，它走到了絕境，發出悲愴的龍吟，吼動蒼天，奔赴無盡的黑暗中。
那是決然的姿態，身上的能量流轉非常詭異，最後崩碎自身，它的能量引動大天地震動，幾乎讓天地都在顫抖，將自身當做引線，點爆天地，破滅了一切。
這是自殺之法。
我從來不敢學習，但我看懂了，龍是驕傲的，甚至不可一世，它們是最古老的圖騰，也是戰無不勝的戰神，不允許低頭，不允許認輸，瀕臨絕境時寧可毀滅自己，拉著敵人一起上路。
此時，我心裡有了主意，我不會讓大兵和小豆子它們為我的決定送命，我會引動自身能量自爆，點燃這裡的天地能量，摧毀這裡。
想必，屆時無人能活！
我會儘量把大爆炸引向別的地方，大兵和小豆子他們興許能撿回一條命。
這是我能做到的極盡，世間安得兩全法？我不想辜負任何一人，只能燃燒我自己。
「小九，你想幹嘛？」
大兵最了解我，或許已經看出了端倪，低吼道：「你小子可千萬不要亂來，咱哥們不怕死，要死就一起死，你別給老子充偉大。」
我不及說其他，村口的位置忽然發生一陣騷動。
這裡的所有人，無論是村民，亦或者是那些怪物，在這一刻全都恭恭敬敬的起身，朝著村口的位置參拜。
「應該是來了一位大人物。」
姬子看向那裡，輕聲道：「看來，進化者進入這裡，已經引起了高層的注意，他們的高層想的比下面這些人多，不會只顧著口腹之慾，或許可以一談，黎皇教官的長歌已經在他們手中，他們應當知道我們的根底。」
不多時，人群中走出一人。
這是一個清癯的老人，身上穿著一間灰色的長袍，滿頭灰白長發，幾乎將半張臉都覆蓋了，他眼神很明亮，眉如劍，斜插入發，身上氤氳著非常可怕的氣息，恍如面對一座深山大岳，讓人仰止。
「絕對是個老怪！」
大兵瞪大眼睛，自語道：「我根本看不出他的深淺，但比面對黎皇的時候壓力更大。不過，我怎麼瞧著這副賣相這麼眼熟？」
「是有點眼熟。」
姬子道：「難道我們見過他？」
「見過個屁，你曾經說起過這個人！！」
大黑狗失聲道：「明末清初，天下動亂，神農架爆發了血與亂，黎明平定動亂後欲踏平那裡，結果全軍覆沒，其後神農架走出一個老人，頭髮灰白，面容清癯，長袍加身，一路西行，讓黎明徹底放棄了進攻，此後簽訂互不侵犯的條約，至此，禁區始成！」
還真是如此！！
我心驚肉跳，當是姬子說起那個老人的時候，我們腦海里不自禁的會腦補老人的模樣，和眼前這位何其相似？故而我們會覺得眼熟。
「不會是那位吧？」
我不太確信：「如果是那位，那可真是個老怪物了，現在都好幾百歲了吧？」
這時，灰發老人看向了我們，他的目光幾乎在第一時間鎖定了我，嘴角竟露出一絲笑容，輕聲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