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步態沉穩，身上的氣息祥和，充滿感染力，讓我躁動的心緒漸漸平復。
這是一位活著的傳奇！
太多太多人歌頌他的威名了，曾經庇護黎明無盡歲月，經歷過太多黑暗和血腥。
我能感受到老人的可怕，甚至可以說是深不可測。
他絕不是不可名狀的生靈，仍舊在涅槃秘境，卻走出了太遠太遠，遠的讓人不可揣度，在經過族老和綠蘿他們身邊時，仍舊風輕雲淡，頷首微笑，可族老和綠蘿他們卻感到了壓力，族老鼻尖上都滲出了汗水。
顯然，老人沒有邁出那一步，仍能穩穩鎮壓不可名狀之存在。
跟著他，我有種難言的踏實，如沐春風，那種感覺絕不是他的強大帶來的，而是他以看待子弟晚輩的眼光來看待我，我心中有感而生。
幽靜的小竹林里，幾個老人或坐或臥，恣意瀟洒，他們圍坐成一圈，似乎在論道。
灰發老人帶我來到這裡後，我心中有種荒唐的時間穿越感，仿佛這些人根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倒像是古代的隱士高人。
「老茂，這就是你那位把天都捅破的徒孫？」
其中一人開口，造型非常古怪，腦袋中間斜頂嚴重，光禿禿的，都在太陽底下反光，四周卻生了一圈的頭髮，留的極長，灰白的頭髮都耷拉到了肩膀上，光著膀子，露出一個圓滾滾的大肚皮，一邊斜著眼打量我，一邊摳腳，很欠打，歪著嘴巴說道：「有點意思，有我年輕時候的風采。」
「赤佬，你別給自己臉上貼金。」
一個挽著頭髮的婦人嗤笑，她滿頭頭髮花白，似五六十歲，實際年齡應該不止如此，但五官仍舊精緻，保養得當，可想年輕時也是風華絕代，揶揄禿頂老人：「你要有這小哥的三分膽氣，我雲婆今天給你磕三個響頭，從此把你當成神仙供著，你還好意思說，當年穿著開襠褲的時候，卻被一個奶娃照臉上抓了一把給抓哭了，現在充什麼大瓣蒜？」
禿頂老人面色大黑。
這些人一開腔，祥和破壞的一乾二淨，護扒黑料者有之，破口大罵者有之，哪裡是什麼前輩高人？根本就是一群市井潑皮。
我是晚輩，在這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更不知如何回應，極尷尬，只能挨個打量著這些老人。
毋庸置疑，這些人肯定是一群輩分高的嚇人的角兒，全都是師祖茂公請來的人，為了幫我而來。
赤佬？
我打量著禿頭老人的腳，那腳太大了，如果用現在的鞋碼來估量的話，恐怕六七十碼都不止，都趕上成年女性的兩隻腳大了，腳掌極厚，腳背上都生滿了黑毛，怎麼看都不像是人的腳。
我自不會天真的認為這老人是天生如此，這應當是後天的磨礪。
我想到了一則秘法，是武人的秘法，傳說人體的每一個細胞潛能都是無窮無盡的，我們進化所開闢的只是最表層的能量，當武人達到涅槃九階後，可以選擇身體的某一個補位去無限度的錘鍊，釋放無窮無盡的細胞潛能，既不用走上不可名狀之路，也不用去揣度天心，完全相信自身就是無敵的，他們無數次打磨過的那個部位也會變得非常可怕。
可惜，這條路太難了，從未聽說有誰能成功，因為潛藏在深水之下的細胞潛能根本感應不到，需要天大的機緣和才能才能挖掘出來。
我想，這位老人可能就是走的這條路，這讓我想到黎明歷史上的那位赤帝。
赤帝生於康熙年間，當年深淵曾有一位不可名狀的生靈走到生命極限，決定在臨死之前給黎明沉重一擊，那不可名狀的生靈抱定必死之心，一路殺伐果斷，無人能擋，後來閉關中的赤帝出手，一腳活生生把一個不可名狀的生靈踢死。
後來，赤帝消失了，有人說他錘鍊自身瘋魔，活活把自己給煉死了，也有人說他被深淵刺殺了，眾說紛紜，但赤帝確實再未出現過。
我驚疑不定，盯著禿頂老人左看看右看看，怎麼看都很像傳說中那位赤帝！！
因為赤帝錘鍊的也是自己的雙腳，在黎明歷史上，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這就有點嚇人了，但也不是不可能，進化者終究是在提高自身，壽命有可能會變得極長！
這算是一個開始，給了我巨大的啟發，我不得不往這方面想，視線在幾個老人的臉上掠過，最終被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雲婆？
若我沒有記錯，這應該是黎明世家雲家的開山老祖，名叫雲嵐。
黎明有七十二世家，自古恆定，除非有世家舉族全滅，才會有新的世家出現，但這樣的情況很少見。
雲嵐打破了這個規矩。
她生於順治年間，輩分比赤帝都要大，武器就是一根縫衣針，曾經釘死深淵高手無數，其中還有深淵一位老祖宗級別的存在，是一位皇族，可惜，我所看的資料上沒有顯示被她擊殺的皇族的具體實力，不可名狀的存在被披著神秘的面紗，實力不到，很難了解到這個層面，即便是黎明在資料中都從不提及，怕讓很多後人產生牴觸心理，不肯在進化路上過度深入，不過可以想像，那位皇族十有**是這個層面的，即便不是，也是在涅槃秘境里走到極盡的存在，否則很難活的久遠。
雲嵐太強悍，黎明決定開七十三世家，雲家到現在已經成了鎮守一方的巨擘！
可惜，後來世家更迭，有的世家滅掉了，也有新的世家崛起，最終黎明世家還是恆定在了七十二個，雲家仍位列其中。
後來，雲嵐雲遊天下，從此再沒有歸來，有人說她死在了外面……
除此外，我還認出了一個身披金甲的老人。
老人看起來非常蒼老了，但精氣神矍鑠，沒有絲毫暮氣，像一頭老獅子。
這應該是七十二世家的里的衛家的一位老祖，衛家傳承悠久，恐怕已經有兩千年的歷史了，據說和西漢年間的大將軍衛青有一定的關係，巫蠱之禍後，有一支旁系族人加入黎明，他們這一個家族仿佛就是為了開疆拓土而存在的，在朝堂上出過千古名將，在黑暗世界裡仍舊是一把出鞘的利刃，撻伐黑暗，家族子弟前赴後繼，用鮮血譜出了傳奇，最終位列世家。
這位老祖如無意外名叫衛青山，是明末的人，活了三四百年，很嚇人，當年他戰功彪炳，據說在他居住的院子裡全都是皇族十三族的頭顱，被他割下的皇族頭顱都快能壘成一座京觀了。
後來，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夜，衛青山狂笑而去，再未出現，
剩下兩三人我沒有認出來，但想必肯定都是一個級別的存在，都曾經在黎明的歷史上書寫過輝煌，這些人原本都被認定死去了，現在卻突然出現，必將引出天大的波瀾！
「好了，諸位，請不要爭吵了。」
茂公開口，很是祥和，拉著我走上前去，擇一塊乾淨的石頭坐下，輕聲道：「我們都已經是行將就木的人了，眼下大亂馬上就要來了，我聽說白骨聖杯已經是最後一件了，或許千古的變局就要在而今出現了，我等能苟延殘喘到這一世實屬不易，或許也是老天垂青我們，能讓我們最後再發光發熱一下。只是，自我出關以來，看到的一切讓我很是失望，如此之黎明，將來怎能倖存？所以找來了各位，我這位徒孫大家也看到了，咱們便說一說，為今之計該如何？」
各老祖沉默了下去，面色凝重。
「沒什麼好說的了。」
赤帝正色，沉聲道：「古往今來，從沒有強者恆強之人，一些事情也應該變一變了！」
「我贊同。」
衛青山淡淡說道：「一些年紀輕輕的年輕人，思想怎的就恁的腐朽？倒還不如我們這些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了，一些人的屁股該挪一挪，現在不換，大亂真的降臨的時候換就來不及了，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說到這裡，衛青山眼睛在這些人的臉上挨個掠過，眸光很攝人：「諸位，現在不是講情面的時候了，大亂將至，這將是千古的清算，人命如草芥，再看骨肉親情手下留情，或許會死更多人，屆時我們就是千古罪人，即便入土了也不得安寧，會被更多的子孫後代唾罵！」
「老東西，難道我們就是那麼狹隘侷促的人嗎？」
一個溫潤的老人笑罵道：「我等活了那麼長的歲月，若是連這一點事情都看不明白，豈不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放心吧，我等心裡都有數。」
「那沒什麼好探討的？直接做事就好了。」
雲嵐昂頭望向一個方向，微微眯起眼睛，冷笑道：「我們可不像某些人，尸位素餐，優柔寡斷，明明知道問題在哪裡，卻偏偏一聲不吭，這不是坐等潑天大禍降臨嗎？如今我們既然回來了，那就肯定要做一點大事，不能繼續在這麼下去了，現在就是機會，您說呢，老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