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玫芳微眯著眼眸看向這個院子裡唯一亮著的房間,門虛掩著,帳簾遮蓋著,床榻邊扔著一套男子衣衫,床下是一雙男子的靴子……

這兩人白天裡是兩個男子,到了晚上就變成了一男一女,讓人很難不聯想到一些其他的關係。

「你們……」她試探著問道。

齊雲姝低頭垂眸,故作害羞道:「我,我們倆自小一塊兒長大,青梅竹馬,奈何家中長輩不同意,所以……」

她很沒有底線和道德地胡亂編造著,反正這會兒當事人三皇子和趙景都不在,她一個人說破了天也無人知曉。

「呵呵,明白,明白!」賈玫芳自己就是一個外室,她哪有什麼資格瞧不起私奔的齊雲姝?

她呵呵笑著,主動把這個話題略過去了,為了不讓齊雲姝尷尬,還主動攔住了要進她房間搜查的家丁,說這裡她已經搜過了,沒有人!

有驚無險,送走賈玫芳之後,齊雲姝一把關上門,上栓,靠在門框深深嘆息一聲。

恰到此時,緊緊半閉著的床帳突然動了一下,她心頭一跳,睜大了眼睛,很快三皇子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啊……你怎麼,怎麼在裡面?」她先前為了掩護半夜出去探路的三皇子才故意騙賈玫芳的,這怎麼說著說著還真成的了?

三皇子失笑:「我不在這裡,該在哪裡?」他剛剛聽到了齊雲姝所說的話,他沒想到她那麼大膽,什麼話都敢胡謅,想想這會兒也有些發窘。

齊雲姝卻已經沒有心情計較自己撒的謊了,而是驚了一身冷汗,暗自慶幸賈玫芳身份特殊,又自來玲瓏八面,曉得給人留三分面子,不然真的讓那些人進來一查,掀開簾帳就能看到穿著夜行衣的三皇子,那就糟了!

三皇子看她是真的緊張了,認真地解釋道:

「他們進院子之後我才趕回來,剛要進我房間就看到他們在裡面,然後又恰好聽到你說話,這便急中生智闖了進來!幸好你應對得體,才沒有暴露,多謝!」

三皇子謝得很莊重,齊雲姝若有所思:「三皇子是不是得手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打開床榻上的被子翻找,沒有,她不信,吸了吸鼻子,空氣中有一抹濃郁的蘇合香,這並不是三皇子平日裡喜歡的濃度,說明這是他為了掩飾某種氣味才故意熏的。

齊雲姝看了看床下的腳踏板,突然蹲下去看了一眼,一個身穿白色囚服的中年男子正趴在下面一動也不動,對上她驚恐的眸光,那人也驚訝了一下。

三皇子搖頭嘆息:「趙夫人果然聰明,此事想瞞你也瞞不住。」

他原本想將他三舅先藏在這裡一下,待到那些搜查的人離開了再做計較,但沒想到這麼快就讓齊雲姝發現了。

「太冒險了!剛剛要是賈玫芳不給我面子,那些家丁非要進來搜查……這不是就……太冒險了,太冒險了!」

齊雲姝有些不滿意三皇子這般冒失的性格。

「是我的不是,可我順利進去之後我三舅他剛剛才受了刑,再不救他逃出那裡,我恐怕他堅持不下去了!」

所以他衝動之下並未跟齊雲姝商量就直接自作主張把人劫了回來。

至於他這樣做了會有什麼後果,要是剛剛被人搜查到了又會怎麼樣,這些他統統都沒有想過,實在是事實緊急,沒來得及!

齊雲姝無語了,在心裡狠狠地咒罵了三皇子一頓腦子進水,透逗以後,嘆了一口氣,認命地替他謀划起來。

「人既然已經救了出來,自然不可能再送回去,但是一直藏在這裡也不安全,這樣吧,想個辦法把他送走!」

只要送走了寧御史,那她就聲稱賈二少的毒素清理得差不多了,他們也可以立馬撤退,如此便徹底安全了!

可現在藏著他,就好像懷抱著一個定時炸彈一般,讓人心神不寧!

「我先前看過了,府里原本就是外緊內松,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外緊內也緊了,根本沒有出去的可能,要是硬生生突圍的話,我沒有辦法保全我三舅!」三皇子雖然衝動易怒,但是難得是一個明白人,對於自己的能力倒是有著很清醒的認識。

聞言,一向主意甚多的齊雲姝也被攔住了。

可三皇子卻是把她纏上了:「我聽趙景說過,他娶的娘子腦子靈活轉得快,他讓我沒主意了就問你討一個,你現在快替我想個辦法!」

齊雲姝滿腦子漿糊,想個辦法,想個辦法說得倒是容易,可辦法真有那麼好想的話,他也不至於想不出來,還來求她了!

她一思考問題,尤其是難題時,手裡就忍不住想要卷一張紙,聽著那細細的「沙沙沙」聲,她覺得特別安寧。

卷著卷著,搓著搓著,她一下子有了主意。

「哎,你說的外緊是怎麼一個緊法?」到底是把整條長青街都給包圍起來了,還是只把賈玫芳住的這間宅子包圍起來了。

「自然是只包圍了這間宅子!」三皇子捏著太陽穴,覺得腦仁子都抽痛了!

齊雲姝一聽心情一下好轉了,揚唇笑道:「我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三皇子又驚又喜,驚的是這個女子看著普普通通的,腦子居然真的轉得如此之快,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了,她就已經想到辦法了。

齊雲姝拿出一直藏在懷裡的賈宅的平面圖紙。

「我早前便說過這堵牆中間有一道小門,可以互相通行。咱們想辦法把人弄到那兒去,然後從那道小門裡運過去,想來那處院子看得再嚴,也不會比這兒嚴!」

「哎,對呀,對呀!」三皇子聽得興奮起來,立馬就要去拉扯已經半昏迷的寧御史。

「等等,我看他受傷很嚴重,趁著這會兒還早,先給他上點藥吧!」

齊雲姝把一切忙活完畢,已經到了天快要亮之際。

此時算得上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也是人的意志力最薄弱,熬夜的人最容易睏乏之時。

三皇子背著上了藥的寧御史翻窗而出,消失在濃黑的夜色中。

自他走後,齊雲姝便一直焦急地等待著,計算著時辰,待看到差不多之後,她衝出了院子,朝著外面大喊:「來人啦,快來人啦,有賊,有賊子!」

今夜本就是一個敏感的夜晚,好些人都犧牲了自己的睡眠時間來防守著,但除了看到一個黑影以外,什麼都沒有看到。

但此時聽得齊雲姝這麼一喊,大家又都興奮起來,跟打了雞血一樣拿著武器從各個方向沖了過來。

「賊人在哪裡,在哪裡?」

看著迅速占滿視線的眾人,齊雲姝眼眸閃了一下道:「朝……朝西北方向去了,他好厲害,你們追的時候要小心些!」

大家全都朝著一個方向追去,隱在東南角的三皇子趁勢背著人越過了院牆,來到早就勘查好的一間廂房。

賈宅房子多,這裡因為偏僻,已經久未有人踏足,只有下人固定一旬日打掃一回。三皇子觀察過,這裡昨日才打掃過,短時間之內不會再有人

所以是絕佳的藏身之處。

把人安置妥當後回到院子裡,還能聽到西北角那邊發出去的追擊聲。

齊雲姝一早收拾好就沒有再折騰,而是坐在窗前等消息。

現在看到三皇子回歸笑語盈盈:「情況如何?一切可順利?」

三皇子攤攤手,朝她豎起了大拇指:「一切果然不出弟妹所料,你這麼一叫,他們就立刻抽調了所有的人手沖向西北角,再加上高達出現得恰到好處,更是把所有的視線都轉移走了,我出入東南角,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三皇子滿臉笑顏,原本像一個死局一樣的情況到了趙景和他這小娘子面前,竟然勢如破竹般的破了,他再一次從這個看著年輕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一股讓自己震撼的力量來。

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年紀,笑起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一抹未長開的嬰兒肥,可出的主意卻一個比一個好使。

「容之兄可真是好福氣啊!」他笑著誇讚。

齊雲姝眉眼一掀,一抹害羞不自覺地浮上臉頰。

說正事了,說得好好的幹什麼非要扯到趙景頭上!

她沉吟片刻道:「不過高達這會兒能夠成功脫逃嗎?」她先前在院子裡偷偷往外看了一眼,起碼有十幾二十個人追著高達去了,也不知道他行不行。

三皇子卻絲毫不擔憂:「高侍衛別的沒有,逃命的水準卻是一等一的!」

說著轉眸一挑問起她的打算:「雖然昨夜由於趙夫人的急中生智對付過去了,但是關在地牢里的人丟了,只怕那姓劉的不會善罷甘休!你我不如走為上策!」

齊雲姝點頭:「正是這個理兒,我再去看一眼賈二少的腳,給他留一副調養的方子,這便離開!」

三皇子聽得直搖頭說她太認真了,對付過去就成了。

「話不是這麼說的,我瞧了他的病,若是無能為力倒也罷了,但偏偏卻又能治,還治了一半,總不好就這樣扔下他繼續受罪,哎,人一個孩子,雖父母罪孽深重,但他畢竟乃幼者尚且無辜!」

齊雲姝並不是聖母瑪麗亞一般的人兒,但是心中是非黑白卻分得很清楚。

賈小寶的父母是父母,孩子是孩子,稚子何其無辜,憑什麼要替父母扛罪孽?

三皇子揮了揮手沒說話,只催促她趕緊去,不然跟劉知府對上了,那猴子一般精明的人恐怕會懷疑上她!

齊雲姝深知其中問題,當下便急急出去讓人帶路去看賈小寶。

賈玫芳居然一直守在那兒,看她雙眼深重,黑眼圈圍在上面跟個國寶熊貓似的,整個人也病人懨懨的沒有精神。

但是看到齊雲姝進門,卻立刻笑得跟朵花兒似的迎了上來:

「齊神醫來了,小寶自從用了您的藥,腳好多了,再也不嚷痛了,可是……為什麼他還是不能下床來走路呢?」

「賈娘子怕是焦急了些,二少這腳丫子可是有好些年沒有用過力,走過路了吧,你看這附近的肌肉俱都已經萎縮了,如何能夠在一時半會地恢復過來。所以我才留下來觀察他的情況。

而且我這裡還有一副療養的藥方要給他抓了藥吃著,每日裡再配合著按摩什麼的方能有療效!」

「哦,原來是這個理兒!我曉得的,曉得的!」賈玫芳連忙點頭,心裡是徹底信服了齊雲姝。

等她提及要離開,她眉頭便皺了緊了,按照她的想法她好不容易遇上這麼一個靠譜的大夫,自然想要將她留在家中,把賈小寶的病徹底看好再讓她走,不然他們這等江湖遊方的神醫,一走可又去哪裡尋覓他們的蹤跡?

她想留,不過齊雲姝卻有些不願意,她還有正事要辦了,二人正在拉鋸戰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一聲冷喝發出:

「齊神醫是吧,不許走,昨夜這院子裡遭賊了,遺失了很重要的東西,此刻任是誰人也休想離開!」

齊雲姝一愣,看向那說話之人,只見他身穿緋色官袍,頭戴烏紗帽,面容嚴肅,神情凌厲,煞是有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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