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賴子被市局的刑警抓了,嚇了賈建新一大跳。因為他和魏賴子有些關係,也曾托魏賴子「擺平」過某件事情。他擔心魏賴子進去後胡亂招供,該說不該說亂說一通。

賈建新清楚魏賴子被抓的原因八成與汪兆被毆有關。那件事倒和他沒有一點關係,但舅父李珞警告他的一通話讓他擔心起來,這兩天一直心神不寧,想找關係打探魏賴子的消息,又沒有十分可靠的對象。

賓館經理王大賓被免職後,公司一直沒有任命新經理,總經辦分管賓館業務的賈建新不得不兼起了這個職務。他本是個不耐繁鉅之人,噹噹裁判員還可以,運動員是絕不願意當的(所謂裁判員和運動員是紅星廠的一種說法,裁判員指那些不幹實際工作但喜歡對別人指手畫腳之人)。所以這段時間小賈同志過的不太舒服。而張興武突然調財務部,使得賈建新更忙了,因為現在總經辦名義上的一把手朱寧把秘書這一攤子也交給了賈建新。他的時間一大半被各種會議所占據,這是沒辦法的事,按照規定,公司一些重要的會議他必須跟,哪怕他不做記錄,也得裝模作樣地坐在那裡。習慣了自由自在的小賈同志私下跟朋友們發了不知多少牢騷。

換做以前,賈建新是絕不會如此恭順的。但現在他就顯得很上路了,主要原因還是李珞,李珞在聽到外甥的那些牢騷後狠狠教育了他一次,換來了賈建新的勤勉主動。

兩個原因。第一是對進步的渴望。這個不消李珞提示,張興武走後,廠辦空缺了一個領導,主任的位子虛著,就算輪不到自己,如果朱寧扶正,是不是可以撈一個支部書記?至少績效工資可以高一塊啊。第二個呢,就是李珞教訓了他,讓他有所轉變。

但賈建新又不願意朱寧扶正。相比寬厚的張興武。朱寧就有些苛察為明了。人的本性只有掌握權力後才能看清楚,賈建新總算髮現朱寧的本性了,不到十天時間,把個總經辦搞的雞飛狗跳。就因為一對輪胎的報銷不合規定,把小車班長扣了200元。然後就輪到了機要室,朱寧抽查記錄發現文件管理有漏洞,把機要員水嬌剋哭了,朱寧可不管水嬌哭鼻子。下令扣掉水嬌100元以示警戒。比起挨訓,扣款更讓水嬌受不了,於是水嬌跟朱寧吵了起來,成為三號樓的新聞。賈建新想,如果朱寧轉正,自己即使當上支部書記,還指不定受搭檔的多少氣呢。所以,賈建新在李珞那裡,很是說了一大通朱寧的壞話。

李珞對他說,你小子看不出公司面臨一次重大震盪嗎?當楊開河歸案。這根引信就被點燃了,不知有多少頂烏紗帽要被吹落地。這件事就是陶唐完成他第一輪人事洗牌的機會,沒有人能阻止他,我也不行。而據我對陶唐的了解,你小子是不被人家看好的!就是我在人家的位子上,就你那個德行,我也會收拾你!其實人家對你夠客氣了,上次免掉王大賓就是對你的警告,可惜你積習難改,依舊吊兒郎當。現在還想拱掉朱寧?我把話說在頭裡。路都是自己走的,到時候別到我這兒哭鼻子!

方可走後,陶唐丟給兼著小招的出納的服務員張愛英一筆錢讓張替他結帳。張愛英還算懂事,及時在電話里向他做了彙報。賈建新放下電話便跑到了小招。

「沒下帳吧?」

「沒呢」

「陶總給了你多少錢?」

「4800塊。光是住宿費,飯錢記在他本月帳上了。一共是16天,每天300元,共4800元。人家算得很清楚」

「什麼呀,你根本就不該收!把錢拿來我處理吧……」

「我哪敢呀。當初張主任因為飯錢就挨過訓……」說著,張愛英把一個大信封遞給了賈建新。

「這件事要保密。知道嗎?」臨走賈建新叮囑道。

方可的身份曾引起賈建新的好奇。聽到那個傳言後。賈建新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找了個藉口在午餐時間跑到小招去看那個高個子女孩,那段時間陶唐去安州了,只有她一個人在小包間用飯,看上去挺有氣質的。陶總的艷福不淺呢,賈建新當時竟然有些羨慕。轉而引發了他的感慨,有權有錢就是好啊,陶唐四十開外的人了,老牛吃嫩草如此容易,換做一般人,她會看得上……

方可走了,但丟給他一個麻煩。他必須把這筆住宿費還給陶唐,不然陶唐會對他有看法的。

賈建新選擇了晚上。他知道陶唐沒有夜生活,不在辦公室就在他的居室。但當時屋裡有個陶有道,正在向陶唐稟報著什麼。

「……我肯定沒看錯,肯定」

「你呀,腦子進水了嗎?不會立即報警還不會打電話給我?現在都過了六七個小時了!」陶唐示意賈建新坐下,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對,是我。今天下午兩點左右,我侄兒在省城看見楊開河了。對,他說絕對沒看錯,當時楊開河相跟著幾個人,至少有三個,但那幾個人他都不認識,好像不是廠里的……鼓樓街一家西餐館,嗯?」陶唐看向陶有道。

「星星披薩店……」陶有道低聲說。

「星星披薩。對,你立即報告市局」放下電話後,陶唐問賈建新,「什麼事?」

看來他還要和侄兒談話呢。賈建新說,「陶總,這筆錢小招不能收。方小姐是您的親屬,就住那麼幾天還收錢,太沒人情味了……」說著,取出了那個信封。他內心懼怕對方,又被剛才聽到的消息所震驚,竟然把預先準備好的說辭都忘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理由,一條都占不住理」陶唐沉下臉,「方可是我妻妹沒錯,但哪條規定說她可以免費住小招了?錢當然要交,你要給我開收據。如果就是這件事,那你就走吧。對了,剛才我侄兒說的事情,你要切實保密,跟誰也不要講……」

「陶總……」

「對了,對你的工作,我要跟你說幾句。有道你回去吧,你的事今天不談了,以後我找你」陶唐對侄兒揮揮手,陶有道便起身告辭了。

陶有道最近比較鬱悶。起因當然是他的婚事。

先是汪兆負傷,汪家提出推遲婚期。而父母認為婚期已定,汪兆不過是汪曉娟的叔父,而且傷情並沒有嚴重到那種程度,所以不同意更改婚期。把兩個年輕人夾在中間好不為難。最後經人說合,汪家總算不再堅持延遲婚期了,卻對新房問題再不讓步了。

其實,陶有道心裡清楚,是汪家對父母的吝嗇嚴重不滿。

第一是彩禮。按照當地習俗,男方是要給女方彩禮的,這也是古禮了。彩禮並無標準,就紅星的一般水平,在10~12萬左右。而這筆錢女方一般都會花在小倆口身上,買車也罷,陪現金給女兒也好,並不「截留」。陶有道和汪曉娟的意思是,利用這筆彩禮買一輛車,女方家裡也是這個意思,甚至提出添一點買一輛B級車或者好一點的合資SUV。沒想到陶晉夫婦不肯出那麼多,只答應出5萬。這下子惹惱了汪家,認為陶晉仗勢欺人了。

其次是新房。陶家當然要占陶唐買的並且掏了裝修費的那套大戶型商品房。但陶唐有個條件,其實當初就講清楚了,那套房子是給老爸老媽買的,有道可以用,但老人也可以用。汪家對此也無異議,但提出小兩口新婚過後再接老人過去,這個要求站在女方的立場上也不算過分。這點要求也獲得了陶唐的理解。

偏偏時間上出了問題。陶有道的婚期定在國慶,但住在濱江的陶氏老夫婦卻因為陶唐奉調回廠有些呆不住了,急著要回來,其中也有長孫婚事的因素。於是陶唐提出老人回來先在陶晉家住一段時間再說,如果他們實在想住新房子,也過了今年。誰知白淑嫻卻不願意公婆和自己住一起,提出讓老人先不要回來,如果實在要回來,最好和兒子兒媳一起過。這樣就惹惱了陶唐,在商議陶有道婚事的家庭會議上陶唐乾脆說,老人要回來我是不能反對的,你們也無權反對。且不說他們老倆口還有自己的房子,就算沒有,我們做子女的,奉養父母是推辭不掉的責任,這件事沒什麼可商量的。如果你們不願意管父母,那還是我管好了,以前的協議作廢,你們另給有道置辦新房吧。白淑嫻當然不敢和陶唐掰手腕,解釋了半天自己的理由,無非是那邊條件好云云,但陶唐對自己這對不通人情世故的兄嫂知之甚深,很後悔當初答應侄兒了,最終還是白淑嫻做了讓步,但加深了陶唐與兄嫂的感情裂痕。

夾在中間的陶有道欲哭無淚。心裡對父母怨恨不止但又不能說什麼。這段時間過的十分難受。家務事總是一言難盡,攤上這樣的父母,他有什麼辦法?他知道父母打定了「盤剝」叔父的念頭,而且毫無技巧,讓位高權重的叔父心裡十分反感,連帶著,怕是最自己也不滿了。

星期天他和汪曉娟去省城取婚照,為了哄汪曉娟高興,找了那家西餐館吃飯,沒想到竟然看見了楊開河!還是汪曉娟先認出的,確定無誤,他倆躲在角落後沒敢吭氣,因為和楊開河在一起吃飯的那幾個人看上去不像善類。慌張之下,毫無經驗的兩個年輕人竟然忘了報警,直到回廠才跑到叔父這裡報告。

本來想和叔父談一談,卻被賈建新給打斷了,離開小招的陶有道十分鬱悶。他知道,儘管住的不遠,他要找叔父敘說一番也是很不易的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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