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一百七十七章 幽魂

「你待要如何?」

晨『露』很快就冷靜下來,她望著這城『門』前無言肅殺的對峙,心思飛轉而過。

「來而不往非禮也……為了萬無一失,你陪我一起出城。」

忽律微笑起來,微藍瞳仁映入晴碧一洗的天『色』,雖然被挾持而立,卻仿佛天神降臨一般的傲偉。

他所說的,也並非是祈請,而是不容置疑的決然。

「可汗真是好決斷……」

晨『露』凝望著他,片刻,居然也輕聲一笑,四周圍繞的韃靼將士,只覺那高入雲霄的雪峰好似在這一瞬迸裂四碎----

那笑意蹙在眉間,卻寒似漠北極夜,說不出的詭譎清華。

「既然如此……我便奉陪到底。」

她曼聲細語道,仿佛是才擲下金鈿眉筆,由香閨中步出,素來清澈的眼中,卻因這最後的一個「底」字,決絕冰封。

兩人並肩而行,仿佛是最親密的友人,一齊步出城『門』,他們的身後,『潮』水一般的軍隊,又開始了通往彼方的遷徙。

直到暮『色』初『露』,欒城才重新回到天朝的轄下,城『門』之下,人頭逐漸稀疏。(電腦站//.更新最快)。

只聽一陣馬蹄疾馳,沈參將著了薄甲,騎馬衝過城『門』,他一手執韁,另一手伸出-

「娘娘快接住!!」

未等他靠近,王帳勇士們便將他的馬轡制住,他們生於草原,手法異常巧妙,那馬打著響鼻,卻只是畏縮著不敢近前。

「沈參將,你先回去吧!」

晨『露』淡淡道,她手中長劍仍架在忽律脖間,絲毫不曾放鬆。

「可是----」「之前大將軍曾吩咐你聽命於我,難道鎮北軍軍紀如此鬆懈?!」

她語聲仍是不大,卻已帶上金石之音。

沈參將策馬不行,半晌,頹然泄氣道:「遵命……」

沉重的城『門』被緩緩闔上,粗獷猙獰的狼旗翩然墜落,宣告這段短暫的淪陷到此終止。

「此去前路甚遠,頗多荊棘,要有勞晨妃你隨行了!」忽律的意思,是要以她來要挾天朝皇帝。

晨『露』亦回以一笑:「且莫說前路,可汗的『性』命,如今還在我手中攥著呢!」

「如此說來,我們彼此都投鼠忌器……」

忽律朗聲大笑,因這微微顫動,劍鋒將他的脖子劃破,洇出幾滴鮮血來,紅得驚

「這麼麻煩,我肯定手酸,還不如早些放下!晨『露』微笑調侃著,卻沒有放下手中長劍,她微微蹙眉道:「可汗可願意與我再來個約定?」

說到「又」字的這一瞬,她想起多年前,在京師城『門』邊,那段短暫的生死逃殺----

那次,她以失敗告終。

風將她的聲音吹得空曠遼遠,仿佛是黃泉忘川之畔的幽嘆。

「怎樣的約定?」此地風景甚好,我們不如在此切磋一二,敗者劍下殞命,不必多說。」

此一句,簡潔了當,卻猶如在水面上投下一塊巨石,驚起漣漪重重。

韃靼將士們頓時一陣鼓譟,有凶蠻的,已經不客氣地破口大罵起來。

忽律一擺手,所有喝罵聲頓時停止,他雙目炯炯,凝視道:「上次你那一箭,本王銘記在心……天朝不是一向推崇『女』子無才麼,皇帝怎會娶你這般人物?!」

他說這話時,仿佛想起了什麼,到末了,竟是無比悵然和感傷。

晨『露』心中雪亮,情緒『激』越之下,手中長劍不由緊了緊,卻聽忽律道:「也好,我若是勝不過一介『女』子,又談何飲馬中原?!」

四周人『潮』退去,方圓幾十丈,只剩下他們兩人,正靜靜佇立著。身後,便是巍峨聳立,千古不語的青黑城牆。

一如,多年前,他們初識、對決之時……

晨『露』微微眯眼,仿佛不忍目睹這殘陽如血,她搖了搖頭,從這短暫的失神中清醒過來,她握住劍柄,嗆然掣出劍來。

劍匣中這一聲清越龍『吟』,在人們頭頂肆虐瀰漫,仿佛響徹了整個天地,乍停時,耳邊仍有微微餘響,所有的馬匹好似不勝驚駭,都是揚頭嘶鳴。

晨『露』雪白的面龐遮掩在城牆的投影中,讓人看不清她的眉目,仿佛在那孤單佇立的,只是一襲白衣,以及,多年前的一抹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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