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煙氣繚繞著上升,整個屋子裡都變得煙霧瀰漫,連視線都變得模糊了,恍惚之間宛如神仙洞府。

方方正正毫無特色的玻璃煙灰缸里,已經擠滿了銀黑色的煙灰,上面橫七豎八插著幾十隻煙頭,還有半支煙被人拿在手裡,煙頭有亮紅色的光。

江泉一進門就被嗆得咳嗽了兩聲,他退出去拿手扇了扇,用力吸了兩口新鮮空氣,然後屏住呼吸衝進去把窗戶和門全都打開,屋外燥熱的空氣頓時涌了進來,席捲著滿屋子的煙氣衝出門。a市的七月熱得宛如蒸爐,不一會兒屋裡兩人頭上都熱得冒出了一層油膩膩的汗,歐陽睿早就把手裡的煙頭摁進煙灰缸熄滅,等屋裡的煙味兒都散完了,才將窗戶關上,盡職盡責的空調很快把冷氣重新輸送進來,讓屋子裡的都人鬆了口氣。

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覺的趙夢在窗戶打開以後沒一會兒就被熱醒了。這個女孩已經脫去了見習警員的帽子,正式升級為初級警員。不過代價是巨大的,昔日那個溫柔矜持的女孩如今不僅將滿頭長髮剪得連脖子都蓋不住,而且趴在那兒睡覺的時候流了好些口水,她隨意拿手抹一抹就不當回事了,毫不雅觀地打著呵欠,然後把攤在桌子上的一堆堆資料收攏起來整理歸類。

其他幾個累得在辦公室就睡著的警察也都先後醒來,彼此打了聲招呼以後,有的去衛生間洗臉上廁所,有的揉揉眼睛就開始繼續工作。唯一沒有睡著的歐陽睿把桌子上已經堆滿了的煙灰缸拿起來,往桌子下面的垃圾桶里一倒,同時問江泉:「那邊什麼情況?」

江泉的衣冠楚楚在整間辦公室里看起來簡直就是個異類。雖然他也是一臉疲容,但依然背脊挺直,襯衫領子還是那麼潔白挺括。他把一小沓資料放在歐陽睿面前說:「檔案全部失竊了,做得很乾凈,沒留下什麼痕跡。這是案件調查記錄,我看過了,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雖然他這麼說了,不過歐陽睿還是把記錄拿出來一一翻看了一遍,他這麼做,並非不信任江泉的能力和判斷,而是多一個人審驗,就多一分找出線索的可能性。

看完以後,歐陽睿思索片刻,轉身問江泉:「這裡說當天晚上曾經接到一個釣魚網站的舉報電話,查過這個網站和舉報人了嗎?有沒有……」

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只見江泉靠在辦公椅上已經睡著了,他頭往後仰著,眼鏡歪歪斜斜,是個很不舒服的姿勢,醒來以後肯定會腰酸背疼。不過他們最近忙得昏天黑地,能夠睡一覺,已經讓很多人覺得很幸福了。

歐陽睿不再多說,順手把掛在椅背上的外套拿過來給江泉蓋上,然後在記錄中把幾個有疑問的點圈出來,一一記上自己的問題。寫完收好以後,他又拿過一沓白色的貼紙,在正中間寫上「檔案失竊」,然後記上時間和地點,把這張貼紙撕下來貼在牆邊一張很大的白板上,然後拿筆將這張貼紙和其他的貼紙圖片連接起來。

站遠一點看,這張白板長度近兩米,高也有一米多,如今上面貼滿了東西:照片、貼紙、一小塊剪裁下來的報紙,更多的是用各種顏色的筆寫下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和蜘蛛網一樣的線條。這裡記錄的,是他們這段時間以後發現的所有線索,每一個線索都像是一塊小小的拼圖,逐漸將事件的真實外貌展露出來。

余強死了,官方的說法,是警方發現了新的線索能夠指證他的罪行,余強試圖襲警不成,在負隅頑抗的過程中被警方擊斃。民眾並不關心他是什麼原因而死,只關心這個人渣是不是得到了應有的處罰。如今余強已死,對這次事件的關注熱度也就很快降下來了。只有一少部分人職責a市司法機關在之前調查案件的時候不夠嚴謹仔細,但在官方及時認錯和彌補的態度也釋然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但也有人知道,這件事並沒有結束。

通過對舒起的審理,歐陽睿等人發掘出一個操控糖國司法機關和暴力機關的秘密組織。隨著調查的深入,他們發現不僅是舒起,還有不少政府官員都跟這個組織有或深或淺的聯繫,有些人是接受過他們給好處辦了一些事,有些人在給他們支配的皮包公司保駕護航,還有些人乾脆就是受到他們的操縱。糖國高層以反貪為名清查了一部分官員,但在挖得更深入之前打草驚了蛇,所有的線索都在一夕之間全部斷掉,連舒起也在看守所中暴斃。

從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這是個勢力可怖的境外組織,他們在糖國早已經設局多年,埋下的釘子,除了被挖出來的這些以外,肯定還有更深入的沒有被挖出來。

而且這一年來在a市發生的所有重大案件――9・11公交爆炸、9・12老街槍殺、12・5美好商城爆炸、5・25高速公路特大連環車禍……等等,背後隱約都有這個組織的影子,雖然沒有明確的線索指向,但也不是毫無關聯。

而他們在a市一直若隱若現地活躍著的原因,就只有一個――找出烏鴉。

烏鴉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消息了。不僅是警察知道這一點,黑道上嗅覺靈敏的不少人都早已經發現了,有人傳說烏鴉已經解散或被追捕的通緝犯給幹掉了,不過沒有任何確切的證明。這段時間裡,糖國的犯罪率比之前增長了幾個百分點,那種爆髮式的罪犯落網的情景卻再也沒有重現過。

即便如此,歐陽睿也覺得烏鴉消失是一件好事。社會的秩序需要社會整體的力量來維持,這才是這個世界持續運轉的正常軌道。但他也不覺得烏鴉死了,能做到那種程度的傢伙,不會死得這麼悄無聲息。

很顯然,那個境外勢力也是這麼想的。

對方似乎比他還要篤定一些,為了找出烏鴉來,甚至不惜暴露了埋藏多年的釘子。只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們還沒有達成自己的目的。

江泉之前去調查的失蹤檔案,就是舒起帶領的調查組最終鎖定的四十九的人檔案,在a市的兩千五百萬人口中這四十九人與烏鴉有關的嫌疑最大。舒起雖然有私心,但在追捕烏鴉這件事上卻盡心盡力,這份名單的可靠性很高。

這些檔案在歐陽睿這裡也都有備份,所有的內容加起來數目非常可觀,而且沒有電子版的存檔。因此即便舒起作為原來調查組的組長,他最多能泄露的也就是一份名單和非常有限的資料。如今檔案失竊,是因為那個組織從一份名單中得不到更多的線索,所以需要對檔案進行詳細的排查嗎?

――也不排除他們是故意盜走檔案,讓警方對這份名單重新重視起來進行調查,等有所發現以後再進行竊取的可能性。畢竟在糖國,沒有任何一個私人或者非法組織的調查能力能跟糖國警方相比較。不過不管怎麼說,在這場博弈中,能先找出烏鴉的一方占有先手。也許找到烏鴉,所有的謎團都會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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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你在逗我嗎?」希爾達一隻手插在腰上,一隻手裡晃著手機鏈,嗤笑一聲說道:「你要說他善良,不如給『善良』這個詞重新下個定義吧!」

她對面的男人聞言有些詫異,問:「為什麼這麼說?」

「你見過有人受傷流血快要死掉的時候還能站在遠處只擔心會弄髒自己衣服的傢伙嗎?他就是!」希爾達有些生氣地說:「如果一個人在殘疾人請他幫忙拾一下拐杖都能裝作沒聽見直接走過去、在小女孩跟父母走散的時候放聲大哭的時候還能坐在一邊看戲……如果這樣的傢伙能叫善良的話,那他就是善良的!他就是那種,當有人在自己面前摔倒的時候不但不去攙扶,反而因為擋路而一腳踹上去的傢伙!」

「不至於吧?」男人難以置信地說:「我聽說他是個非常熱情正義的人!」

「哈、哈。」

希爾達一聲一頓地冷笑兩聲,充分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反正我看到的就是這麼冷漠無情的傢伙,愛信不信!你答應的東西呢?」

男人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她,希爾達抽出其中的幾張灰綠色的紙幣看了眼,頓時笑逐顏開,湊在嘴邊親了親,然後揮手道:「謝了啊!下次有這種事儘管再來找我吧!」

男人目送著她走遠以後,才撥打了一個電話:「這個也不是……是個利己主義者,我看他的幾次大動作可能是因為對自身有威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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