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它研究的是危害人類健康的重大疾病。」容遠在『人類健康』上不自覺地稍稍加重了語氣,然後又回到自然的神態上說:「治病救人,算是我的理想吧!」

不過他當然不會滿足於某個系的學習,要學就學全部!容遠想做的,也不是當親自操刀上陣的一線醫生,他想要從病理病原上徹底根治某些絕症――不是預防,只是治療。

「很了不起,在高中階段就對自己的未來有一個明確的目標。」蔣姿真正覺得了不起的是容遠選擇的這個專業。她知道現在很多孩子選擇大學時第一考慮的是將來的收益,第二是就業難度,第三是發展前景,就算當醫生,也是選擇當臨床醫生的居多。不過她也覺得容遠理想有些理想化,但並沒有打擊他的少年銳氣,而是由衷祝福道:「祝願你將來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醫學研究工作者。」

「謝謝。」

接下來兩人又聊了幾句未來的規劃之類的問題,蔣姿把話題引到平時的個人興趣愛好上。

「喜歡做的事?」容遠想了一下說:「跑步,看書……唔,還有思考。」

「聽說你在高三的一年都基本不在學校上課,是因為在教室里已經學不到足夠的東西,所以你選擇獨立地學習和思考嗎?」蔣姿看了一下周圍的書架,然後問道。

「不,我在做實驗。搞一點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終於到了正題,容遠帶著幾分愉快說道。

「做實驗?」這個答案可真是出乎意料。

「想看看嗎?」容遠乾脆利落地站起來問。

「當然,如果你願意為我介紹一下的話。」蔣姿順勢起身道,她早就注意到這房間裡除了臥室和衛生間以外,還有一扇關著的門。

但她沒有想到,門後並不她猜想中的那樣一個高中規模的用以教學的實驗室,容遠所謂的「做實驗」也不是她以為的改裝多用電錶、石蕊試液和酚酞遇鹼的顏色變化、或者用顯微鏡觀察洋蔥根尖的有絲分裂等等。她看到的,是一個十分正規、甚至讓人覺得肅穆的實驗室,如果不是高端的儀器設備太少、條件過於簡陋的話,蔣姿覺得這會比她見過的有些大學的實驗室還要正規。

她站在門邊發愣,內心十分震撼。

同樣的感覺,周圓有過,金陽有過,王浩君也有過,只不過蔣姿比他們見識更廣,閱歷更多,所以震撼也就更強烈。因為她清楚的知道,個人要建成這樣一個實驗室,難度有多大。它所需要的金錢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其本人在這個方面所展示出的強大的自信、決心和勇氣。

如果不是真的投入其中想要做出什麼來,如果不是篤定地相信自己能做出成就來,如果不是有著面對外界所有質疑和勸告的堅持,是不可能誕生這樣一個實驗室的。尤其是,做到這件事的僅僅只是一個十八歲的高中生,這就顯得更加難得了。

周圓和金陽正在實驗室做準備。金陽在計算機上操作,把製作好的演示文稿再次審閱修改一下,同時將待會兒要用到的文件都準備好。周圓正在挑棉花糖――其實所有的棉花糖除了外形稍有不同以外沒有任何區別,但周圓固執地要挑出幾個最好的,實際上只是太緊張了必須要找點事情來做。金陽心知這一點,實際上他現在內心也並不平靜,因此便隨她去了。

門被推開的聲音驚動了兩人。周圓手一抖,好不容易挑出來的一顆兒童版棉花糖就咕嚕嚕滾進盤子裡找不出來了,金陽心撲通撲通跳著,不過外表上毫無端倪,微笑著站起來表示迎接。

「這就是我的實驗室。他們是我的朋友,也是實驗合作夥伴――金陽,周圓。」

容遠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雙方,又跟蔣姿說了說實驗室中一些主要的實驗設備,攝像機一直在他們身邊前後左右地拍攝著,最後在容遠的引導下,幾人走到周圓身邊,容遠自然地從周圓手中接過一個方形的薄盤,盤子裡放著大小形狀不一的幾顆棉花糖系列產品。

「這就是我們這一年的研究成果。」容遠說著,把它順手推到蔣姿和他右手邊桌面的中間位置。

蔣姿拿起一顆,夾在手指中間看了看,問:「y-1?這是什麼?」

「還有這個。」容遠指了指放在y-1旁邊的一枚戒指。

這是一枚樣式非常普通的戒指,大小適中,男女皆宜,尺寸可以自由地調節,無論是三歲幼兒還是八尺壯漢的手指它都能嚴密的卡上。戒指表面本身沒有任何花紋或者文字裝飾,只有一個正方形的淡銀色鑲嵌物,內環有一串符號,跟y-1背面的符號完全相同。

「嗯……」蔣姿看看左右手上的y-1和戒指,想了半天說:「這真是難倒我了……我真的想不出來這是做什麼呢的,請跟我說明一下吧!」

容遠看了一眼周圓,示意她上前說明――儘管在棉花糖的發明中金陽和周圓起到的作用並不算大,不過容遠並不打算獨占這一份功勞。而且今後棉花糖的生產和銷售肯定需要人來打理,周圓刻苦耐勞,細緻堅韌,很適合接下這一份工作,所以容遠打算趁此時機把她推到前台來。

蔣姿的視線和攝像機的鏡頭也隨之指向周圓。

周圓渾身一僵,然後靈活地一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藏到了容遠身後。

眾人全都一愣,看著那個以容遠的身板完全不能遮擋嚴實的女孩,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一隻把腦袋埋進沙子裡的鴕鳥。

容遠眉一皺,金陽苦笑著接過戒指和y-1,對蔣姿說:「如果不介意的話,就由我來演示一下用法吧?」

「啊,好。」蔣姿也回過神來,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笑著應道。

「這裡不夠開闊,我們得換個地方。」金陽又道。

幾人跟他一起出門。容遠回頭一看,周圓低著頭不敢看他,兩隻手使勁絞著手指,滿臉漲的通紅。

他一句話都沒說,直接離開了。

攝像師趁著這個機會,趕緊把抗在肩上的攝像機放下來,活動了一下手臂和肩膀,忽然感覺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他轉過頭,就見周圓站在他身後,一臉懇求地小聲說:「對不起。節目剪輯的時候,能不能把我的鏡頭都刪掉?」

「為什麼?」攝像師有些驚訝。他見過的人除非被拍到了什麼醜態,否則大多數都對上鏡頭這件事表現的十分歡迎,畢竟是一個全國聞名的機會,有些人甚至能把它當做一輩子的談資和炫耀。

周圓低著頭,不說話。

開始容遠在說這件事的時候她迷迷糊糊就答應了,可是事後,卻越想越後悔。

自從實驗開始上手以後,周圓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問過自己了――我這樣的人,適合站在他的身邊嗎?我有資格和他站在一起嗎?我做了什麼,值得他們這樣對我?

只要想像一下,節目播出以後,觀眾會對她的醜陋發出怎樣刻薄的評價,又會因為她而如何評價容遠和金陽,周圓就寢食難安,待在實驗室的每一秒她都如坐針氈。

――棉花糖生產的公司已經成立了,企業名稱定為「遠陽科技有限責任公司」,各種機器設備也已經到位,隨時都可以正式開始投入生產。這個公司,容遠以技術入股45%,金陽資金入股50%,而周圓在課餘時間負責處理一些瑣碎的事物,也有5%的股份,可以想見,這5%的股份,在未來可能會讓她成為一個百萬富翁、千萬富翁、甚至更多。

周圓誠惶誠恐,百般拒絕不能以後才在容遠的命令下忐忑不安地簽了字。她不是那種為了更大的利益能撕破臉皮、泯滅良知、強取豪奪的人物,她是連領取打工時的一點報酬和幾十塊錢的獎金都會心懷感激的類型。容遠兩人覺得不能忽視她這段時間的努力和未來要付出的勞動而決定給予股份,但周圓又哪會因為自己完成了理應完成的工作就坦然接受對方的超額報酬呢?她其實連自己那豐富的工資都覺得拿著燙手,因為知識底蘊不足,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對容遠的幫助可以說微乎其微,反而犯下了大大小小不少的錯誤,損失了好些實驗器材和材料。

所以周圓避開了,此時她不想因為自己給容遠帶來不利的反響,不想因為自己的存在分薄了容遠應該得到的榮耀。

她還沒有資格站在他身邊。

但總有一天,她一定會獲得這個資格!

……………………………………………………………………

黃言心熟練地穿過淡藍色的那層薄膜,羅小友緊隨其後,然而不管是第幾次看到這座懸空之城,他們內心都依然會生出震撼和驚異之情。

飛船上的剩餘能源不多了,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返回月心都市。在前兩次的往返中,他們已經將整座城市的全部景觀都拍攝下來傳送回地面指揮部,也發現了無數膠囊狀棺材裡的屍體。第一眼看到屍體時羅小友被嚇得魂飛魄散,慌不擇路地逃跑時一頭撞到一個合金支架上,差點兒沒暈過去。到現在,他腳一蹬地滑翔著前進的時候,還是儘量避免去看那些屍體。尤其是那一部分死狀特別慘烈的屍體,那簡直是在挑戰他的神經堅韌度。

但他腦海中還是忍不住去想――深淵、手印、爬上來的生物……

羅小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看看前面順路還在觀察巨人屍體的黃言心,對他的無知十分羨慕。

根據地面科學家的推測,位於藍色晶石上下兩側的建築群應該是這座都市的核心建築。在時間有限的情況下,優先探索這一區域,應該能給他們帶來最大的收穫。所以兩人這次的任務,就是分頭探索這兩片建築。

羅小友踩在中央支架上輕輕一蹬,整個人就飛了出去。他對這種情況並不陌生,雙手時不時拍一下周圍的建築調整方向,最後準確地落在晶石下方的建築群中心。

這是一片別墅區。大概是因為曾經生活在這裡的人個個都高達三米多的原因,這裡的東西在他看來都很高大――高大的椅子,高大的涼亭,高大的柵欄,高大的窗戶和門。

因為每次從外面進來都會帶上很多塵土的緣故,清潔機器人很快就來到羅小友身邊,在他周圍繞來繞去地打掃。羅小友隨意選擇了最近的一棟別墅推開門,驚訝地發現戶主並沒有上鎖――也許是他們彼此之間缺乏防衛意識,也許是因為突遭變故沒來得及,羅小友並不去思考其中複雜的原因,他只慶幸自己的任務可以完成得很順利。

黃言心也到達晶石上面的建築中間。他環顧一周,立刻就發現了每個房間外面的門牌。不過可惜的是,他並不認識那些文字,時間也不足以讓他將所有的房間搜索一遍,該選哪幾個房間查看呢?房間裡面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此時地面能給他的建議是有限的,他只能依賴自己的判斷,黃言心看了片刻後,發現有一間房門外清潔機器人清掃的頻率比別處稍微高一點――也許這只是他的錯覺,不過黃言心沒有再耽誤時間,立刻就鎖定目標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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