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寇交給他的這個黑色金屬球,是一個在銀河星系聯盟中都非常珍貴的東西,很多星球統治者的手中,都不見得能有一個。

這是一個秘藏盒。

顧名思義,就是一個收藏秘密的東西,數量非常稀少,其製作方法和原料都已經無法考據,只知道它使用了一種完全沒有記錄在案、且在銀河系任何一個已經探索完成的星球上都沒有發現過的金屬。比較廣為認同的是,秘藏盒實際上是外星系產物,因為某種緣故――比如一個因為迷失方向而在宇宙中自由飄蕩到銀河系的飛船――才會出現在銀河系當中。

聯盟中有一個普遍的認識――沒有什麼比秘藏盒更能收藏一個秘密。它的安全性在漫長的時光中被鐵一樣的事實證明,除非滿足設置者的條件,否則任何手段(人們嘗試了他們所能嘗試的所有方法)都無法打開盒子一窺其中的秘密,哪怕是簡單地將其摧毀也不可能。

秘藏盒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其大小是可以自由伸縮的,小到一個基本粒子,達到一艘星艦,只要你想,都能用秘藏盒把它收藏起來,並且盒子一旦合攏,其內部就會自動形成一個獨立的空間,大小也會縮小得像顆彈珠,讓人完全猜不出裡面是什麼,除非盒子命定的主人將其打開。

另外,秘藏盒開啟的條件也完全由其設置者來決定,可能是一段口令、密碼、指紋、掌紋、敲擊頻率等類似的信息,可能是一種特殊的溶液或者金屬,可能是固定的地點、溫度或者光照,甚至有人還把自己孫女的眼淚當做其鑰匙。如果有人想要留給後代什麼東西,那麼秘藏盒就再合適不過了,以基因作為鑰匙,哪怕相隔幾千幾萬年,秘藏盒也能準確無誤地從稀薄的血液中分辨出跟設置者相同的基因信息,從而完成傳遞的使命。因此,除了設置者和了解設置條件的人,哪怕是最聰明、最強大的人也無從得知該從哪裡入手打開某個秘藏盒,因為其可能性的數目是無窮值。而秘藏盒一旦開啟過一次,上一次的秘鑰就失去了作用,新主人需要為它重新設置開啟條件。

只不過,秘藏盒因為其數量稀少,而其效用又太過玄幻而難以被認同,因此對大多數人來說,可能一生都沒有機會見識這個東西,只把它當做是宇宙中流傳的無數幻想故事之一的產物。

艾米瑞達會認識的原因很簡單――她服務於喀尤爾公司,在公司高度機密的研究物當中,就有兩個秘藏盒。而這個,艾米瑞達很肯定的說,就是其中之一,她根據秘藏盒表面的花紋認出了這一點,據說沒有兩個秘藏盒表面的花紋是完全一樣的。

盒中的金箔,實際是一個微型信息存儲卡,其容量和保密程度都是相當高的,與民眾所見的存儲卡有相當大的差別,不過艾米瑞達提起它時的語氣,顯然對這種東西司空見慣並且不以為然。

一問一答中,雖然極其聰明但也極其單純的艾米瑞達不知不覺間就被容遠誘導著把她的底子給套了個乾淨。

艾米瑞達是一個蘭蒂亞人,但她對於銀河系另一端那個強大的蘭蒂亞帝國幾乎沒有任何記憶,幼年時的記憶中一直隨著一些並不和善的成年人待在一個飛船里,孤獨地在宇宙中漂泊,有時他們會打劫遇到的飛船或者星球,大多數時間都是在被放逐般地流浪……也許是逃亡。艾米瑞達作為飛船上唯一的孩子,並沒有得到妥善的照顧和溫柔的關心,實際上,她是飛船生物鏈的最底層,不但承擔了遠超出其年齡應該承擔的各種繁重雜務,而且經常還要面對年長者不順心的打罵責罰,又一次長時間的飢餓中她甚至差點被當作備用食物給吃掉。

後來,他們的飛船無意中招惹了一個看似普通實則非常恐怖的商隊,飛船在炮火中化為灰燼,艾米瑞達幸運地躲在救生艙里被拋進宇宙,過了很長時間才得救。但那是一個對蘭蒂亞完全沒有了解的普通飛船,艾米瑞達的外貌讓他們既厭惡又恐懼,所以在最近的宜居星上把艾米瑞達給扔下後就匆匆離開了。

年幼的艾米瑞達流浪了好幾年,可想而知,因為異類的相貌和不懂得掩飾的聰明,她無論走到哪裡都受到排斥和驅趕,有些無知的人甚至把她當做山林里跑出來的野獸一樣對待。直到有好事者把艾米瑞達的照片發布到星網上,又無意中被喀尤爾公司的一位博士發現,才結束了她這種漂泊無依的生活。但那位博士並不全然是善意的,他找到並收留艾米瑞達,是為了借重她的智慧,同時又恐懼她的智慧,因此艾米瑞達得到的待遇甚至不如她在飛船上的時候。博士不允許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跟她交流,稍不順心就會嚴厲地責罰她不說,還在她的要害種植了一顆微型炸彈,告訴女孩一旦艾米瑞達試圖脫離或者反抗他,她就會必死無疑。

所以這麼聰明的艾米瑞達,才會在長久的壓迫、威脅、暴力和冷暴力下養成這樣讓容遠難以理解的性格。

艾米瑞達如今能脫離喀尤爾公司、出現在他面前,這完全是帕寇努力的結果。

具體的經過,艾米瑞達並不清楚,她只知道,帕寇原本只是博士一個非常普通的、不起眼的機械製造師――比丘星人因為比其他種族都要多的手或者說腳,他們很擅長這個。而帕寇因為性格樸實誠懇,工作兢兢業業,在所有同事的印象中都是個值得信賴的老好人。哪怕是在星際時代,同事之間相互帶一杯飲料或者早點也是常有的事,帕寇通常就是那個被差遣的人,而他總是興高采烈又絲毫無誤地完成每個人的要求,這樣的結果就是,許多其他部門的人在有需要的時候也喜歡順便讓帕寇捎帶點什麼。

因為這種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的人際關係,帕寇無意中就獲得了在許多它其實不被允許進入的部門自由進出的權限,連那位博士過去偶然看到這種情況,也沒有當做一回事。

――誰會懷疑帕寇呢?畢竟它那樣誠實、善良、單蠢,靈巧的技藝和有點笨拙的性格同時集中在這隻章魚身上,讓它顯得那樣無害甚至有點可愛,哪怕是不喜歡他的人,也不能違心地說討厭他。

但突然之間,就聽說他似乎掌握了什麼對喀尤爾公司、對博士個人都具有可怕的威脅的東西,喀尤爾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那東西追回來。所有人都對這個消息表示質疑,因為他們難以相信朝夕相處的帕寇是喀尤爾公司的叛徒或者威脅,但隨後現實就給了他們一個狠狠的耳光――在公司派遣的追捕人員到達之前,帕寇就已經逃走了,它不但消失得無影無蹤,還利用人們對它的信任盜走了博士珍貴的秘藏盒!面對這個結果,之前有多麼喜愛帕寇的人,現在就有多麼痛恨厭惡他,同時深感到帕寇的可怕――竟然天衣無縫地在他們面前隱藏真實的自己那麼長時間,這是一個多麼狡詐的比丘星人!

當然,這些都是喀尤爾公司的內務,作為一個團結的、在全宇宙都赫赫有名的醫藥公司,喀尤爾內部的消息決不允許任何形式的外泄。因此,當比丘星鋪天蓋地的發廣告尋找帕寇時,知道內情的人都沒有對外泄露一個字,或許他們內心,也都希望這個騙子露出行跡,然後得到應有的懲罰。

果不其然,經過漫長的追捕和搜尋,逃亡許久的帕寇終於還是被抓捕歸案。不過因為他盜走的信息和秘藏盒都是高度機密,因此全部的審訊都由博士親自主導和參與。而不可避免的,像博士影子一樣的艾米瑞達也不得不參與進審訊,跟帕寇產生了交流。

長久被人孤立的艾米瑞達珍惜每一個能跟其他人交流的機會,她幾乎是貪婪地渴盼著能跟帕寇交談的時光,哪怕他只是一個叛徒和囚犯,這段隨意聊天的時光也是她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候。然後在很短的時間內,他們獲得了彼此的信任和友誼,艾米瑞達堅信帕寇所得到的待遇是錯誤的、不公正的,她相信自己的第一個朋友並不像別人口中所說的那樣不堪,但她卻無法、也不敢像博士提出抗議。

艾米瑞達開始認真地思考幫助帕寇逃亡的方法。

而與她相反的是,帕寇由衷地同情女孩所遭遇的一切。他雖然被關在籠子裡,但心是自由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並且為之驕傲。而艾米瑞達呢?無論身體還是靈魂都被牢牢地囚禁住,外界一縷稀薄的空氣都讓她像快要溺斃的人一樣貪婪地呼吸。

蘭蒂亞人普遍的壽命都在三百歲以上,如今不過才十七歲的艾米瑞達在她真正的族人當中只是一個幼童,相當於地球人眼中不過五六歲的孩子,應當被無微不至的照顧並且有時候……可以無原則地被父母寵溺。但實際上,艾米瑞達已經承受了太多的苦難,被迫快速甚至畸形地成長了,她大大的眼睛裡總是盛滿深深的恐慌和無助的訴求,乞求不被拋棄,不被傷害,面對所有的一切都只會溫馴順從地忍耐。

自身難保的囚犯用盡辦法尋求可以幫助女孩脫離這地獄的方法。

他利用有限的交流時間,跟女孩描述了外面的世界,激起她對自由和未來的嚮往;他跟女孩仔細講述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容遠和跟他每一次相處中的所有細節,告訴她蘭蒂亞總是會互相幫助,而容遠是她的同族和能為她提供保護和幫助的人;他請求女孩幫助自己,把一個重要的東西帶給容遠,然後將博士百般拷問都不能得到半句消息的秘藏盒的藏匿地點告訴了博士最重要的助手。

艾米瑞達沒有辜負帕寇的信任,他們交談中所涉及的重要內容她沒有跟博士透漏一個字。在帕寇的慫恿下,她鼓起全部的勇氣,在實驗室的裝置里搞了一點小破壞,讓它看起來像是發生了一場意外事故。趁此機會,帕寇利用自己妙到毫巔的技藝在不到三十秒的時間裡取出了藏在艾米瑞達身體里的炸彈,然後在爆炸之前將其種植在自己體內,重新檢測到生命體徵的炸彈繼續安靜蟄伏著,為實驗室事故大發雷霆的博士根本沒有注意到中間最多只有一兩下的警報閃光,及時他後來發現了,也多半會將其當做儀器信號出現了某種故障。

脫離樊籬的艾米瑞達按照帕寇的囑咐,充滿恐懼也充滿期待地,利用自己的智慧和有限的信息找到了容遠,儘管恐懼,儘管發現容遠其實跟她想像中的那個人完全不同,她還是把所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甚至把自己的生命和未來也完全交託給容遠。

對她所說的一切容遠不置可否,但他確實在了解這些以後對艾米瑞達增加了幾分信任。他清楚帕寇告訴艾米瑞達的東西中其實包含了一些謊言,但他也無意卻揭穿,所有的一切,他要等到了解帕寇通過秘藏盒給他傳遞了什麼消息以後再說。

艾米瑞達再一次展現了她的聰慧――在她表示其實不需要特定的儀器、街頭的便民查詢器就能改造成讀取這種微型存儲器的儀器後,容遠在女孩驚恐的眼神中拆了一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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