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博士放在研究所研究的秘藏盒一共有兩個,其中一個帕寇在裡面藏了他收集的證據,因為逃跑時非常倉促而危險,為了防止秘藏盒被公司的人拿到或者遺失,他在逃亡前將其藏在研究所院子裡的雕像上,上麵塑了一層灰白色膏體做成珠子的模樣鑲在雕像身上,因為這個石頭雕像身上雕刻了大量的珠寶首飾,因此這顆帕寇倉促做成的石珠放在每天人來人往的地方,根本沒有人多看一眼。

另一個秘藏盒,帕寇一直帶在身邊,容遠後來發現他攝錄了大量地球的圖景儲存在裡面,也許是想要通過曝光地球的文明程度來為這顆被人為隱藏和豢養的宜居星爭取生存和發展的權力。在星際法中,不論文明高低,對有智慧生物生存的星球要寬容得多;相反,如果一顆星球上都是類似牛羊虎豹之類的智慧等級低下的生物,那就基本上處於任人宰割的地位。

這個秘藏盒帕寇後來托艾米瑞達帶給他,裡面那一封信,可以說就是帕寇的遺書了。不知道帕寇設置了怎樣的開啟條件,總之當初容遠一拿到手中,它就自動打開了,如今被容遠收藏在納戒中,連同帕寇留下的信息也是一樣。

而剛剛拿到手的秘藏盒卻不可能也如此輕易地就打開。畢竟帕寇將它藏下來的時候,他還不認識容遠,他設置的開啟條件,也絕不可能與容遠有什麼關係。

但帕寇在信中說:「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打開。」

他沒有明確的說明鑰匙是什麼,甚至沒有一句簡單的提示。當初容遠認為這是因為他還沒有徹底信任艾米瑞達,但後來他覺得,或許是有別的什麼原因。畢竟,如果帕寇覺得艾米瑞達不可信,就不會讓她來找容遠,否則這一舉動或許也會讓他陷入絕境。雖然容遠沒有任何證據,但他相信帕寇不會沒有考慮過這一點。

所以,既相信艾米瑞達和自己,又沒有把秘鑰直言相告的原因是什麼呢?

容遠皺眉思索,秘藏盒在他的掌心把玩著,遲遲看不到開啟的跡象。

亞林默默守在一邊,艾米瑞達趴在窗戶邊上,眼睛幾乎要不夠用,時不時地指著飛船下面的海島和從海面躍起的魚詢問,亞林就簡短的介紹兩句,他不善言辭,但知識淵博,不管什麼都能從種族分類到生活習性說得清楚。這種乾巴巴的可研報告式的講話方式一般人都受不了他,但艾米瑞達卻聽得津津有味,說過一遍的內容幾乎全都記得一清二楚。

換一個人,可能此時都要恨她了,畢竟一般人可能要花上至少一個星期才能背下來的專業知識她只需要聽一遍就足夠,這怎麼能不讓人羨慕嫉妒恨?不過亞林並沒有覺得心裡不平衡什麼的。他早就知道艾米瑞達是蘭蒂亞人,在他心中高級智慧種就應該如此。因此他看上去一直守在艾米瑞達身邊,其實目光大多數時候都落在容遠身上。

老實說,亞林有點看不懂這個人。

在他看來,儘管容遠自稱是來自一個初次接觸星際文明的偏遠小星球,但他毫無疑問是智慧種。不過因為他總是在隱藏自己的想法和能力,所以亞林分辨不出他和艾米瑞達誰的智力更高一些。即便他智力有所不如,但兩人中以容遠為主導卻是非常明顯的。

看他的眼睛,亞林也認為容遠應該是一個冷漠自私、除了自己誰也不在乎的人。但看他的作為:曾救過一無所有正被追殺的帕寇(艾米瑞達說的),因為友人的拜託而全心全意、不顧自身安危地保護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以及——最讓亞林震撼的——是他提出的為比丘星解決這一次危機的提議。

這一次,比丘星好像不管怎樣都是一個死局,唯一能夠破局的,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證明那實際上並不存在的病毒和犯人都已經離開了比丘星。喀尤爾公司為了封鎖比丘星而引來的佩寧朗帝國軍隊有利有弊,他們既能避免比丘星有任何人攜帶病毒逃亡,但如果證明了病毒並不在比丘星,他們也能阻止喀尤爾公司一手遮天,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將比丘星毀滅。

所以,破局的方式就是,容遠和艾米瑞達充當轉移視線、集中火力的誘餌衝擊封鎖線,並且一定要成功脫離!如果他們死於佩寧朗帝國軍隊的炮火,那麼喀尤爾公司一樣能在比丘星上釋放病毒並聲稱這是恐bu分子的所為;只有他們成功逃脫了,毀滅比丘星這件事才會變得除了泄憤以外毫無意義,這是唯一能夠拯救這個星球的方法。

但這種行為,其實跟自殺沒有差別,成功的希望太渺茫了。他們就像是曝曬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守著最後一滴水,明知道這樣其實救不了自己的性命,卻還是抱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

所以他才覺得,他看不懂容遠。明明其實應該是一個跟這些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卻為了幫助別人而一次次的陷入越來越大的危機中。但亞林卻從他的眼中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後悔和抱怨,只有從來不曾改變的冷淡,唯獨在看向艾米瑞達的時候才會略微帶上一分柔和。明明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卻總是做出在他人看來十分愚蠢的選擇,好像只要做的是正確的事,他根本不在乎會得罪什麼人,更不在乎會為此給自己帶來多少麻煩。

強大的意志力,外冷內熱的性格,以及毫不退縮猶豫的堅定。

亦余心之所向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亞林並不知道這句地球的古詩句,但不妨礙他同樣感受到這種縱死不悔的情懷。即便並不認為能夠成功,但他依然滿懷著敬意,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來滿足他們的任何要求。

只可惜容遠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麼。而艾米瑞達,這個女孩容易滿足的程度低的可憐,一點點善意都能讓她害羞又感激,讓壯志滿懷的亞林和其他同事根本沒有表現的機會。

飛船在空中飛行了兩個多小時以後,沉入海中,降落在海底的珊瑚城。

這是比丘星最著名的一座城市,大部分建築都是由珊瑚構建,很多房屋外面都綴滿珍珠寶石,這些東西在比丘星並不珍貴,但因其十分美麗,也沒有便宜到誰都能把它們當做建築材料的地步,有些初來乍到的外星遊客都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上面。海底的亮度遠不能和海面相比,這個城市的照明主要依靠碩大的夜明珠和一些會發光的動植物。他們也有電燈之類的電子產品,但這些東西家裡用用就好,當做城市的門面擺在外面對比丘星人來說就顯得太過於廉價普通了。

飛船降落時,好些人都圍過來看,還有人向走下飛船的格奧斯奧等人致敬或者大聲問好。珊瑚城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以前的繁華和忙碌,但也不至於像海面的小島一樣幾乎像個死城。城市裡還有很多人來去匆匆地在活動,一些商鋪也在營業,海中如同水蛇一樣的巨大的滑行管道和列車都在正常運行。只是禁止了離開城市和懸浮車的通行,街面上走動的人也不多,顯得比以往蕭條很多。

艾米瑞達目不暇接地看著珊瑚城裡的場景,看上去十分嚮往,讓人心疼。亞林主動邀請道:「艾米瑞達小姐,要不我陪您下船走走吧?城裡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您一定會喜歡的。」

在心態改變以後,亞林的態度也改變了許多,不再是剛開始冷冰冰的樣子了。他是個非常出色的比丘星人,當他想要用心討好一個人的時候,足以讓任何人都喜歡他。

所以很怕生的艾米瑞達跟亞林的相處在這一路上已經從畏懼變得自然許多了,女孩聞言立刻露出喜色,捏著衣角小心翼翼地問:「可以嗎?可是……」為了避免喀尤爾公司生疑,她現在還是比丘星的頭號通緝犯,頭像取代了所有的廣告掛在每一個電子螢幕上。

「沒關係的。」亞林安慰她:「只要用擬態衣變形成我們的樣子就行了。您跟我在一起,沒有人會查問您的。」

艾米瑞達十分動心,但她遲疑地看了眼容遠,還是搖搖頭說:「算了,我就待在這兒。」不管這些人對她有多好,她最信任也唯一信任的還是冷漠的容遠。

亞林只好把目光投向容遠,他知道這個年輕人對女孩十分在乎,想必也會同意讓她出去散散心。

但容遠並沒有多加思考便搖了搖頭,拒絕了亞林的提議。多事之秋,還是應該儘量保持低調,萬一被人發現他們乘坐執政官的飛船自由來去,所有的計劃都泡湯了。更何況他還要考慮秘藏盒的問題,把艾米瑞達交給其他任何人,他都不放心。

要成功逃脫比丘星,容遠除了要求執政廳做一些布置以外,他還需要他的飛船。在大致了解了星際聯盟的科技發展情況以後,容遠發現他那艘飛船不愧於那麼高昂的價值,其性能哪怕放在核心星球也絕不遜色。因此他們必須要到飛船降落的米麗島上去。格奧號目前是唯一可以在比丘星上空自由移動的飛船,它可以送他們過去。但直接飛往米麗島太顯眼,可能會引來喀尤爾公司的懷疑。因此格奧號先飛往最近有些動盪的珊瑚城,在經過另外兩座城市,幾乎要繞過大半個星球,最後才是在執政廳安排下出現異常的米麗島。而這旅程要在短短一天內完成,容遠希望在那之前他就可以打開秘藏盒,這樣或許比丘星也能成為他們對抗喀尤爾公司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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