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觀者劉欣眼裡,風君子似乎表演了一種奇怪的口技,用一個女人的聲音,同時也用一個女人的身份,和屋子裡的眾人說了一番話。劉欣沒有被嚇跑,原因有二:一是風君子早就告訴

她,他將要用一個女人的身份說話,希望劉欣不要吃驚;二是現在的劉欣看見風君子,就像看見半個神仙一樣,似乎在他身上發生什麼事劉欣都是可以想像的。

風君子知道

自己這麼做可能會驚走梁家那伙人,但是不知道

梁鶯鶯究竟說了什麼,話是從他嘴裡出去的,但是在場的只有他聽不到。他問劉欣:「我剛才說了什麼話,這些人都走了?」

劉欣:「你說了什麼話你自己不知道?」

風君子:「你轉述一遍,我自己確實不太清楚。」

劉欣看著風君子,不知道

這是怎樣一個奇怪的人?但她還是轉述了剛才那段對話。她對風君子說:「你突然開口,喊中間那個男人爸爸,把他的臉都嚇白了……你問他為什麼不讓你上學,一定要送你到賓館上班?那個女人的兒子學習沒你好,為什麼可以花錢上大學?……還有,你好像在說他從小就虐待你……風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風君子:「我在模仿她的女兒說話。那個男人有一個女兒,四年前意外

死亡。……她說的那個女人,是她的繼母。……至於從小父親對她不好,這我就不知道

了,不過想想也是有可能的……你再說說,我對旁邊那個小伙說了什麼?」

劉欣:「聽口氣他好像是『你』的男朋友。你說你每個月的錢,有一半給家裡拿走了,另一半都給這個男朋友拿走了……你的身子。最早也是給的他。可是他對你不好,你知道

他瞞著你在外面和別的女人亂搞……還說他告訴

你要等將來和你結婚,都是騙人的。……你說你上個星期已經知道

了,他還送給那個女人一枚戒指。」

風君子打斷她的話:「不要再說了,大概我都知道

了。……他們說了什麼?」

劉欣:「你一說話他們都嚇的半死,紛紛問風先生是不是瘋了?後來你說你沒瘋,你是梁鶯鶯,還責問他們為什麼都不理你,為什麼這樣對你?……說著說著你就哭了。嗚嗚呀呀的,……他們收拾東西就跑了,連鞋都沒穿好。風哥,這些人到你家來幹什麼?梁鶯鶯又是誰?」

風君子一摸自己的臉頰,果然還有幾道未乾透的淚痕。長嘆了一口氣,對劉欣說:「這個故事說來就長了。我簡單點告訴

你。梁鶯鶯四年前死於意外

,懷疑是遭人毒手,他們是來找兇手算帳的。」

劉欣:「為這個女孩報仇?他們既然是為她來報仇的,為什麼聽見她的聲音,反倒被嚇跑了?還有。風哥你剛才是怎麼做到的?」

風君子搖頭道:「你誤會了,他們並不是來為女兒或者愛人來報仇。他們是來算帳的,報仇是報仇,算帳是算帳。這些人眼裡沒有什麼正義和仁愛。只有利益二字。梁鶯鶯的死對於他們來說不是失去親人的悲痛,而是在想能夠從中得到什麼。……所以我才要趕他們走。至於我是怎麼做到的,那因為我知道

這件事情的始末……其實你今天晚上遇到的意外

,多少也與這件事有關。」

劉欣:「我?和我有什麼關係?」

風君子:「有一件事情我要向你道歉,我和常武的所作所為無意中把你卷了進來……其實當年害死梁鶯鶯的兇手。和今天要刺殺你的兇手,是同一伙人。他們之所以要對付你,是為了教xùn

我和常武……他們以為你是我們倆的人。……我知道

你不是,但是你卷進來了,這個世界上很多人不會那麼講道理的。……還有,那個梁鶯鶯,就死在漢豪,四年前的四月二十八日晚上……」

四年前的四月二十八日,劉欣對這個日子印象太深刻了!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問道:「風哥。是不是我四年前在濱海公園門前第一次遇到你的那個晚上?」

風君子站起身來,看著劉欣,眼神中包含著很複雜的情緒,說不清是喜是悲。他小聲問劉欣:「你終於認出我了?我就是四年前你曾經幫zhù

過的那個人。」

劉欣鼻子一酸,有想哭的衝動。但還是忍住了。她用略帶低啞的聲音答道:「是的,剛才在診所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來了。……其實我一直想謝謝你,當時你可以說是救了我的命,我後來甚至懷疑那是我的幻覺……直到今天,我才確定那天是真正

碰到了你這樣一個人……」

四年前風君子碰到劉欣,是劉欣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並且主動掏錢給他。風君子看出劉欣當時心懷死志,忍不住出言點醒她。他很想問她那天晚上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劉欣是怎麼想通的?但是風君子終究沒有問,現在劉欣好好的站在這裡,已經足夠了。至於劉欣這幾年在做什麼,他心裡清楚的很,但這已經不是自己能夠左右的事情了。

「你不用謝我,其實我應該謝你……我還欠你一條手絹和一塊錢。」

劉欣:「一塊錢和一條命,這怎麼能比?是你救了我。」

風君子:「命是你自己的,又不是我給的?怎麼可能說是我救了你?」

劉欣:「那今天晚上呢?這一次確實是你救了我。」

風君子:「事情本來就是我們造成的,不能算我救了你,只能算彌補了自己犯的錯。……我就是奇怪了,怎麼每次你有生命危險的時候,到最後頭破血流的總是我?」

劉欣終於笑了!風君子說的是事實。她有兩次面臨生命的危險,第一次是想自殺,第二次是別人想殺她。到最後都化險為夷。但都是因為頭破血流的風君子。如果這是她的幸運的話,那麼風君子可夠倒霉的了!看著面前這個男人,剛剛經力

了那麼驚心動魄的場景,卻很平靜。不僅僅是平靜,回到家以後,還有閒情逸緻去「裝鬼」嚇人。人被嚇走之後,又坐下來跟她談起了四年前的事情。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人?

劉欣看著風君子有點發獃,風君子卻露出了疲倦的神色,今天一晚上的事情可把他累得不輕。甚至光榮負傷了。他打了個哈欠對劉欣說:「我睏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既然你說我救了你,你就得報答報答我……」

「風哥,你想要我做什麼?」聽見風君子的話,劉欣有本能的職業反應。她平時遇到的男人幾乎都是清一色的嫖客,男人說要報答報答似乎只有上床一個意思。

風君子笑了:「你忘了剛才在書房裡說的話了?我說這些人走後,你幫我把屋子打掃乾淨,我不想看到他們留下的痕跡……我的手不方便,所以你來干……打掃乾淨之後才許睡覺!」

風君子的語氣有點拿劉欣當傭人的意思了,居然說打掃完房間才許睡覺。然而劉欣卻一點都不生氣。不僅不生氣,反而感到了一絲高興與坦然。本來她到風君子家裡的時候始終覺得忐忑不安。現在風君子要她打掃房間,這種忐忑的感覺才淡了下去。

梁家的人把風君子家裡搞得夠戧,除了風君子的臥室和書房之外。其它的地方都亂糟糟的。劉欣收拾了一夜,直到天亮的時候,才在沙發上睡去,而風君子早就關上臥室的門自己先睡了。

……

「風君子,你要小心點。我不能總在你身邊保護你,那個孫公子遲早不會放過你,現在你把姓劉的小姐帶到自己家裡,豈不是更危險?」

這是在常武家,風君子、常武、蕭正容三個人湊在一起說話。蕭正容言語間說出對風君子安全的擔心,還隱約透露出對風君子將劉欣留在家中的不滿。聽了蕭正容的話,風君子舉起綁著繃帶的右手笑道:「我現在右手受傷了,做什麼都不方便,連泡壺茶煮個方便麵都不能自理……不得清個保姆在家裡照顧呀?現在多好。有個送上門的,還不用付工錢,叫幹啥幹啥,這種好事上哪找?我不把她留家裡難道還趕走不成!」

常武笑道:「這種好事上哪找?還不是你自找的?你是救她的時候受的傷……風君子,該不會你洗澡也要她幫忙吧?她可是專業的!」

風君子:「羨慕了吧?要不然我把你的手弄傷了試試!……說話要憑良心。我為什麼要救她?那還不是因為有人要殺她!為什麼有人要殺她?還不是因為幫你查案子把她牽連進去了。」

蕭正容插話道:「你小子?真連洗澡也叫她幫忙?」

風君子:「你可別聽常武胡說……我是那種人嗎?這種話千萬別回家講給蕭老爺子還有你妹妹聽。」

常武:「你怎麼不是那種人?你不是親口承認那劉欣是你的相好嗎?」

風君子:「老常,你怎麼越說越不象話了?我那是替你頂風流缸!」

蕭正容不想聽他們倆打嘴仗,截住話頭說道:「別開玩笑了,想想那個孫威西吧,他下一步會怎麼辦?」

常武:「好像不用過分擔心,那孫威西現在自己性命難保。武膽受傷,魂師喪命,他身邊已經沒什麼可用的人了。一隻被拔了爪牙的老虎,還不如一條狗。何況他本來就連狗都不如。」

蕭正容:「可是他身邊還有不少手下,那些人有刀也有槍。」

常武:「這種人我見的多了。這種混混,有錢隨時能找一大把,關鍵的時候屁用沒有!……這一段時間東城的鬼子六正在和孫公子搶地盤,孫市長失勢之後,孫公子早就鬥不過他了,如果不是身邊有兩個高手的話,恐怕命都沒了……現在武膽和魂師不在了,我們沒必要去管孫公子,鬼子六不會放過他的。」

蕭正容是個軍人,從小在軍營長大,對常武說的這種黑道上的情況不是很了解,他皺著眉頭問:「非要這樣嗎?我指的是這些人之間,非要你死我活嗎?」

常武沒有說話,風君子答道:「這就叫競爭。你說你死我活還輕鬆了一點。這種人,如果沒有動手還能相安無事,只要一旦真的動手,唯一的辦法就是徹底消滅對方,要對方永世不得翻身,否則自己將來也不會安全。你明白了吧?鬼子六和孫威西已經動真的了,他們兩人之間有一個人非死不可!自古以來黑道相爭概莫能外!」

蕭正容:「那為什麼死的一定是孫威西?」

風君子:「孫威西爪牙已除……蕭正容,如果最近我身邊沒有你,我也早沒命了……孫威西也一樣,他不比我高明多少。」

常武接著道:「那個孫公子不是不比你高明多少,而是差遠了……假如他是你,你根本沒辦法對付他,可惜他不是。……蕭正容,你還不知道

吧,孫公子的*山已經倒了,他老爸昨天被雙規了,爪牙已去,*山已無,這種人什麼都沒有了。」

原來孫威西的父親原孫副市長,現市人大的孫副主任昨天終於進去了。本來從孫副市長的實權位置調離,就不是什麼好信號,只不過暫時躲過一劫而已。而孫副市長最終被雙規,也不知道

是駱駝身上哪一根稻草壓了下來。關於這最後一根稻草,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法是某富商在海外鬧離婚,富商的前妻把富商與孫市長原先的醜事抖了出來。第二種說法是關於梁鶯鶯案,梁家人鬧的結果,在媒體上影響太大了。不管怎麼樣,這位老孫同志躲了初一沒有躲得過十五。

聽說了孫副市長得事情,蕭正容也鬆了一口氣,他問風君子:「既然孫市長已經倒台了,那梁家的人這回可以出一口氣了!」

風君子苦笑著搖了搖頭:「蕭正容你錯了,梁家那幾個人這回不但出不了一口氣,反而會失望而歸。……如果孫市長還在台上,為了影響可能會用安撫或者利誘的手段,梁家人受到威脅後可能還會得到一筆好處。現在孫市長需要

保護的東西已經沒了,也就沒有必要再給梁家什麼東西。……他們要的不是正義,而是錢。」

蕭正容:「你們兩個三言兩語就把孫公子的命運給定了?鬼子六會殺了他?那麼孫公子死了之後呢?那個鬼子六會不會是第二個孫公子?」

風君子和常武對望一眼,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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