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奇詭而出乎想像的宇宙中,有太多常人無法觸及,無法接近的荒誕之物,我們從地外、異次元、外層空間和它們戰鬥,收容、驅逐、躲避那些異常生命、物品和現象,在感官之外,在超乎理智所能夠想像的最大無謬時空之外。

因我們的犧牲,人類靈魂得以保全,舒服的像窩裡的狗。

因我們的犧牲。

你們從荒野進入了極樂城……」

——《坦桑暴論》

……

……

阿維瓦電力公司,走廊。

米婭和安東靠在牆壁,雙手向後背,眼珠子亂轉,無聊的在每個上下樓梯行人身上晃來晃去。

他們兩人一個肌肉魁梧,高的壯的不像話,另一個是普普通通的瘦弱小女孩。

這樣相互靠在一起,就像是被老師罰站的高中橄欖球運動員和小學生。

突然有咕嚕咕嚕的車輪聲響起,米婭抬頭看去,樓道最深處的陰影里,白朮從一扇門後走出,笑著抬起手對他們搖了搖:

「走吧,回家了。」

從那扇後走出來的,還有一個眼神陰鷙,臉色十分難看的男人。

他穿著藍色工裝和膠鞋,模樣看起來就像是電梯修理工。米婭在走過時偷偷望他,那雙黑褐色的眼睛也兇狠回望,陰狠冰冷,惡毒的像馬蜂的刺。

「亞述,他是誰啊?」米婭嚇得躲到白朮後面,看著男人陰沉走進電梯里,然後消失不見。

「一起上廁所的,是廁友。」

「啊?」

「你在害怕他嗎?不用怕。」白朮摸了摸米婭的頭,笑:「他只是長得凶了點,但其實是好人啊,我們不害怕好人的。」

米婭不好意思眨眨眼,然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三人也走進電梯,在離開了阿維瓦電力公司坐上電車後。

搖搖晃晃的車廂里,途中一直沉默的安東突然難過開口道:「大哥,你是不是在拉身上了?」

「……」

白朮臉色僵住了,勉強笑了笑:「嗯……什麼意思?」

「你腿動不了,都不會脫褲子,要怎麼上廁所。」安東顯得越來越難過了:「以前都是我幫你上廁所的,你剛才沒讓我進衛生間,肯定是拉身上了吧……」

媽的!這是黃泥巴掉褲襠了吧?

難道我要說自己剛黑掉了一個邪教的網關,看了個18禁的成人小視頻,內容絕對勁爆刺激?

「沒有,我只是在洗手間不小心睡著了。」

白朮面無表情搪塞了這個話題,安東和米婭悄悄對視了一眼,想說些什麼,又被白朮故意咳嗽打斷,只能嘿嘿擠眉弄眼。

媽的!

電車在轉過一架天橋後,轟鳴的爆炸聲從後面陡然響起,車上的乘客和道路行人慌亂抬頭往後看去,只看見黑色的濁煙和火焰滾滾在一處樓層中燃燒。

那是阿維瓦電力公司的信息處理室。

「不要看啊,小孩子看火會尿床的。」

白朮拍了拍呆住的米婭二人,在周圍的驚叫聲中,他抬起手腕的小青蛙手錶往下看。

剛剛好。

時間——12:30。

……

……

……

等回到福利院後,孩子們都已經在午睡了。

三人在餐廳吃完午餐剩下的土豆泥後,米婭率先蹦蹦跳跳回了宿舍,白朮在掃視了周圍一圈後,隨手拉住了一個年輕的義工。

「這位先生,請問聖心醫院的道格拉斯先生在這嗎?」

「哈?道格拉斯?」被白朮拉住的年輕義工一臉莫名其妙,他皺眉看了眼這個拉住自己的怪小孩,語氣有些嫉妒和不屑:「開什麼玩笑,那種闊佬真的會來這裡做義工?他就是拍拍照,然後上個報紙!你覺得道格拉斯會留在這裡,他需要社會評分?」

「好了好了,麻煩的好孩子,道格拉斯不在這裡!」

他扯開白朮的手,繼續拿起抹布:「我還得替你們清理餐桌,吃完就回去睡覺吧,我現在不想聊天。」

不在嗎?

白朮隱約鬆了口氣。

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個叫道格拉斯的男人表里是人畜無害的模樣,卻在表皮下,隱藏著更陰暗深邃的地方。

至少現在,不是他能解決的。

「走了走了。」放下餐盤,白朮被安東推著離開餐廳,在經過小花園的時候,他突然示意安東停下來。

「大哥,怎麼了?」安東抓了抓腦袋。

「你先回宿舍吧,我在這裡逛逛。」

「大哥,不要我陪你嗎?」

「不要。」

「哦……」安東遺憾嘆了口氣:「那你要是想拉屎一定要叫我!要大喊一聲!我怕我睡著了聽不見。」

「……知道了。」

在安東跑遠後,白朮自己轉動慢慢著手輪圈,穿過小花園和幾間建築,來到福利院的盡頭。

那是一處低矮的小平房,推開門,空氣里滿是滿滿潮濕的霉味。半人高的大木箱子和鐵桶一層層並排壘著,填滿了大半的面積,統統用油布蓋住最上面,防止落灰和生潮。

「這裡原來是福利院的倉庫,但太潮太舊,加上又蓋了新房子,就很久也沒有用過了。」

白朮輕輕掩上門,對著空無一人的倉庫笑了笑:「處理好了嗎?」

眼前沒有亮光,黑暗中只有仿佛老鼠爬動的微微窸窣,在這陰暗的空無一人,突然一個咬著牙齒的聲音冷冷回復了白朮的話。

「你都已經把網關的訪問記錄刪除了,我還能處理什麼?該死的!」

黑暗角落裡,一個人影默然站起來,D級調查員雷利·摩索拉斯深吸口氣:「我刪除了你們的監控還順便炸掉了阿維瓦的處理器,這種結果,你滿意了嗎?」

「傷亡呢?」

「這裡是基金會的地盤,我沒有蠢到去和他們作對。」雷利·摩索拉斯搖頭:「沒有傷亡。」

「基金會嗎?」白朮低下頭,手指輕輕敲擊輪椅,陷入思考。

在他面前,雷利·摩索拉斯瞪著眼,臉上表情又荒誕又兇惡猙獰。

一個半大孩子?一個坐在輪椅上,連走路都走不了的小殘疾?

就這?

就這???!

羞恥和血脈里的狂怒再一度的沖昏了他的頭腦,雷利喉嚨里不自覺發出低吼,渾身肌肉筋膜發出一股股脆響,迅速如吹氣般,將整個體型生生撐大到了三米,上衣爆裂!

電光火石間,他抬起布滿灰紋,已經比熊掌還要巨大的手,閃電般抓向白朮的時候——

「APTILC。」

噗!

來自於血脈深處的言靈禁止了他的動作。

雷利手掌離白朮只剩不到半公分的距離,他的體型已生生命令被壓縮成正常大小,血管鑽出皮膚,如一根根青色鋼索纏住身體,只能痛苦著蜷縮在地。

「真是不長記憶啊,我能放倒你一次,就能放倒你第二次。」

劇痛中,雷利感覺頭髮被人薅起,緊接著就是數十記兇猛的刺拳砸在了臉上,在混滿口腔的血腥味里,他牙床發出嘎吱的鬆動聲。

「有時候,暴力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白朮喘了幾口粗氣,在衣領揩去拳頭上的血液。

「現在。」

他看著滿頭是血的雷利:「我問,你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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