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7章梳理僅僅是為了避一避嫌疑嗎?擱了電話之後,陳太忠沉思了起來,老黃這話,有點不盡不實啊,想當初,他可是說過,黃老都只有旁觀的份兒。

在陳某人印象中,打擊走私是應該的――雖然他也走私過汽車,這是國家職能的一種體現,不過,自打他進入官場之後,接觸的人級別越來越高,大局感也越來越強,自是知道,什麼樣的事情,才是高層最為關注和在意的,那幫大佬們想的,跟普通人想的不一樣。

就比如說類似走私之類的事情,大概還是要算進癬疥之疾里去,這點小事居然能引出連黃老都忌憚的大事兒,可能嗎?

就算販毒,在高層眼裡也不算什麼,陳太忠非常能肯定這一點,楊老三還涉嫌用軍車販毒呢,可不也沒什麼事兒?

嗯?等等,他終於反應過來哪裡有什麼不妥了,上一世,我記得什麼地方有個很大的走私案,牽扯了很多人來的,也是轟動一時了。

不過,想了半天,他死活是想不起來這案子到底是涉及誰了,於是,他就打算逆向推理一下――能讓黃老忌憚的,肯定應該是政治局裡帶「常」字的幾個大佬,普通的政治局委員怕是都不夠資格。

常字號的人物……抓走私,當是有什麼目的,再聯想一下楊老三的軍車走私,他隱隱猜出了一點東西,莫不成……是一場惡戰將要發生?

陳太忠當然能肯定,他自己無論如何不可能被卷到這個漩渦里去――就憑那麼少少的一次走私汽車,聯絡人之一狗臉彪還被他人間蒸發了,怎麼可能牽扯得到他呢?

然而,好奇心本是人的天姓,他做人雖然不算太八卦,但有一點好奇心也是正常的,再想一想自己進官場是鍛鍊情商來的,說不得就想打聽個究竟出來……哥們兒得學會理解上位者的思考方式吖。

不過有了黃漢祥的警告,他已經不能再從黃家這個口兒打探消息了,自己推算吧,也陷入了死胡同,所以,他一時也顧不得門外還在舉辦掛牌儀式了,抬手就給支光明打了一個電話,「老支,我問你個事兒,東南那邊,現在誰的外貿生意做得比較大啊?」

支光明原本就是玩走私起家的,不過四年前他就開始收手,用了一年時間來收尾,現在基本上是洗白了。

他之所以收手,一來是賺得差不多了,二來是「經營環境」惡化了,有人眼饞這一塊的利潤,當地連著換了一大批相關官員,支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主兒,心說我本來還捨不得走呢,你們逼我離開,那倒正好了。

不過饒是如此,在這個領域,他也擁有相當的影響力,至於說消息那更是不在話下了,聽聞陳主任如此問,禁不住笑一聲,「東南玩得最大的,肯定是邢昶邢老闆了,不認識他的人,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搞外貿的,那傢伙跟我同時出道,不過現在比我玩得好的多了……」

說到這裡,他才發現來電號碼不對勁,「我說陳主任,你這是在國外呢?對了,你的駐歐辦什麼時候開張?咱兄弟還等著過去捧場呢。」

「就是今天開張,來的都是政斧的人,你要來了,會不自在的,呵呵,」陳太忠笑一聲,嘴上在胡說八道心裡卻是不無微微的自責,哥們兒還是少通知了很多人啊,「回頭忙過這陣了,專程發個邀請函,要你過來玩。」

「嘖,不仗義,」支光明一聽這話就著急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著急還是假的,總之是在電話那邊嚷嚷開了,「太忠你這麼搞,不是讓做朋友的寒心嗎?」

「真是不方便,真的,」陳太忠也偽作著急狀,聲音也微微地大了一點,「要是不拿你當好朋友,我有外貿上的事兒,怎麼會第一個就問你呢?」

「哦,」支光明的思路登時就被帶歪了,心說太忠現在在國外,保不齊是又接到什麼好活兒了,於是不再糾結於出席儀式什麼的上面,而是認真考慮一下方始回答,「你要搞的貨物,物件兒大不大?」

「大要怎麼說,不大又要怎麼說?」陳太忠咳嗽一聲,「你說的那個邢老闆,不是玩得很大嗎……嘖,邢昶?這名字好觸霉頭,那不是打靶的地方嗎?」

「最近打私打得比較厲害,」支光明不疑有他,笑著解釋,「老邢也收斂了好多,聽說打算洗白了,不過我不知道他除了搞外貿,還能做什麼別的。」

「很厲害嗎?」陳太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隱隱的擔憂,「要不就算了?反正我這邊也不是很著急。」

「要不,我幫你問一問吧,」支光明笑著回答他,「你也知道,我已經不幹這一行了,消息算不得太靈通……等我五分鐘就行。」

五分鐘之後,支總的電話又打了過來,這次他的聲音聽起來,就有點沉重了,「最近風頭確實緊,老邢居然還躲出去了一段時間……要不這樣吧,我幫你再選一家?他現在肯定顧不上向別人抽頭了。」

「不用了,我這個正處待遇來之不易,不想冒這個險,」陳太忠乾笑一聲掛了電話,細細地品味一陣,心說就是這傢伙了,走私走到能抽別的走私者的頭,除了他還能有誰?

那麼,上一世的那個大案,肯定也是涉及此人了,陳太忠又琢磨了一陣,做出了如此的判斷,不過,他認識的人里,沒聽說誰跟那個邢昶有交集的,那麼,別人的死活,跟他陳某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看一看錶,已經十一點二十五了,宴會快開始了,他做為駐歐辦的正職,實在不合適躲在房間裡太久,說不得他站起身來就要向外走去。

正在這時,桌上的電話又響了,他接起來一聽,卻是那帕里的聲音,「太忠,開張大吉啊,恭喜恭喜,你等著……老闆要跟你說話。」

下一刻,蒙藝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小陳,好好乾,我看好你在駐歐辦的發展,你要是能做出點成績,我派人去你那兒取經……」

蒙老闆這就算相當給面子了,堂堂的中央委員,不但親自打電話來道賀,更是願意全力支持他――要知道,蒙書記算是比較狼狽地從天南離開的,招惹的又是鳳凰黃家,眼下能做出決定,力挺鳳凰市的派出機構,這種話就算別人親耳聽到,恐怕都未必肯相信。

陳太忠當然知道這話的份量,聽得一時就有點感動,「老闆你儘管放心,我肯定不會丟你的臉的。」

他能說出這話,儼然就是以蒙系人馬自居了,蒙藝聽了也感觸頗多,心說我在天南的時候,都等不到你這麼一句話,現在人都走了,你才跟我表忠心,唉,這又是何必呢?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能表現出這傢伙的矯矯不群和重情重義,他一時也沒法再說什麼,於是微微一笑,「要丟也是丟你自己的臉,關我什麼事兒……對了,那個劉騫,你讓他安心等消息就行了,就像松峰的衛生局長和西平的常務副市長,總要有他一個位置的,就算我送給你開張的見面禮了。」

「常務副市長……」陳太忠聽得就是沉吟一下,松峰是副省級城市,衛生局長也是副廳,衛生局的一把手和地級市的常務副,各有所長,不過毫無疑問,劉騫若是想在仕途上走得更高更遠,應該更在意那個常務副才對。

不管怎麼說,常務副都是市委常委了,而且蒙藝才去的碧空,怎麼說也能呆個兩三年撐到換屆的吧?有這麼一段時間,足夠捧出一個地級市的市長甚至市委書記了。

可是,哥們兒為什麼想到了曾學德?陳太忠百思不得其解――好吧,兩者只有一點共同之處,那就是,提拔的初衷,不是出於蒙藝的本意。

他這一沉吟,蒙藝就聽出了裡面可能的原委,畢竟曾學德是擺了陳太忠一道的,他對此不敏感也是不可能的,說不得冷哼一聲,「你的意思是……這劉騫跟曾學德一樣,也是白眼狼?那我再考慮一下好了。」

「老闆,我沒那意思,」陳太忠聽得就笑,哥們兒是挺人的,不是毀人的,這個要搞清楚,「我是替他感到高興,市委書記也唾手可得了啊。」

「看把你美的,」蒙藝聽得是又好氣又好笑,「他有沒有那個能力,還是另一說呢……你的駐歐辦那兒,還需要點什麼嗎?」

「別的也不需要了……蒙書記的關注,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了,」陳太忠笑眯眯地回答,不過,下一刻,他就想到了一點事情,「對了,我跟您說個事兒。」

「你說,」蒙藝的回答,簡短而有力,不過說句實話,一般人想聽到這兩個字都很難,那是省委書記願意聽你說話呢――這是對上正廳級幹部時候的待遇。

「東南那邊,最近可能不怎麼太平,您儘量避著那邊一點兒,」陳太忠猶豫再三,心說老懞對我仗義,我也得對得起朋友不是?

他倒不是認為蒙老闆可能會卷進去,而是蒙老闆此人,身後也是有組織的,別人會怎麼樣,不是他該艹心的事兒,但是單獨點一點老懞,還是有必要的。

1868章遲到客「嗯?」蒙藝聽到這話,登時就是一聲詫異的長音,等了老半天之後,才輕聲發問,「這是別人……托你轉告我的?」

要說蒙老闆的大局感,那真是沒話說,他也知道陳太忠在京城裡認識的雜人很多,其中沒準就有這樣那樣的因果,關注到了自己,是以有此一問。

「沒人托我轉告,只是我覺得事情有點大,就跟您說一聲,」陳太忠笑一笑,眼下這可是越洋電話,是不是能被人關注到,也不好說,還是儘量含糊一點吧,「反正別人折騰由他們,咱不當回事兒就完了。」

「哦,知道了,」蒙藝淡淡地回答一句,心說這傢伙的語言還是不夠精鍊,有了前面的話,我就知道你是衝著我個人示警的,後面的話,就有點畫蛇添足了――陳某人能想到的禁忌,他當然都想得到。

不過下一刻,他就反應過來,自己這語言要求,真的是有點高了,點到為止地說話,那也是需要層次的,這種語感一時半會兒未必能培養出來的,當然,不可否認的是,就算畫蛇添足,小陳總是沒把這種高度敏感的東西哇啦哇啦亂說,這傢伙的成長,也真的很驚人。

事實上,蒙書記還想問對方一些問題,可是這種情形下,卻是問不出口了,心裡禁不住有點些微的遺憾,「嗯,小陳,還有什麼事兒嗎?」

那邊放下了電話,傳來了嘟嘟的聲音,蒙藝卻是恍惚了好一陣,才慢慢地擱下電話,他在消化陳太忠給自己帶來的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蒙書記在中紀委有朋友,而且東南那邊的折騰也不是一兩個月的事兒了,動靜實在有點大,對那些事情,他不可能不知情,不過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那裡離自己很遙遠。

那件事裡涉及的勢力和角逐,他也略知一二,是的,只是知道一二,一來此事捂得很緊,二來就是他不想知道那麼多,因為他很清楚,只要隨便劃拉兩下,就能發現某些巨無霸的身影,他不想去觸碰那些。

看來那邊是要動手了,我還以為會慢慢地零打碎敲呢,蒙藝心裡略略有點感嘆,他其實很明白陳太忠傳來的是什麼消息,說句不客氣的話,點人的主兒還沒被點的清楚此事――真的論起官場的底蘊來,陳某人差了蒙書記不止好幾條大街。

似乎……我也可以藉此安排點什麼,蒙書記緩緩直起身子,掃視一眼,卻發現張沛和那帕里已經躲得遠遠的了――對他的各種習慣,兩個秘書已經比較清楚了,誰敢在老闆想事的時候出聲打擾?

「小那,」蒙藝沖那帕里微微一揚下巴,「你對小陳這個人……怎麼看?」

「他……他毛病挺多的,不太注意小節,」那處長這話回答得磕磕巴巴,老闆接了陳太忠一個電話,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他怎麼敢亂說話?然而,想著自己這個位子還是太忠求來的,他終於是咬咬牙一橫心,「有點江湖義氣,不過……我覺得是好事,反正做為朋友,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他這話就是隱隱在點自家的老闆了,領導,不管今天發生了什麼狀況,太忠可是幫你做了很多事情的,您要考慮到這層因素!

蒙藝被他這話折騰得哭笑不得,心說小陳想點我,你也想點我,真是的,我是蒙書記不是蒙豆腐,就這麼被你們點來點去的?「我是說,小陳辦事,好像成功率很高?」

「這個倒是,」那帕里一聽這話,終於是將一顆心放在了肚裡,笑著回答,「他想做的事情,好像就沒什麼做不到的,其實有的時候,事情做完他才會發現,那些事情未必就能帶給他什麼好處,他最常說的話就是,『做了好事,到最後淚流滿面的總是我』……」

「哈,」以蒙書記的穩重,聽到這種話,也禁不住笑出了聲,這種情況實在太罕見了,他笑著點點頭,「說說看,都有些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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