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放打完這個電話,也是嚇了一跳,心說這陳太忠做事,還真的是六親不認啊。

對曲陽黃的潛在價值,鳳凰市大市長也清楚得很,只不過這年頭要發展,不能計較太多,出政績也是要講個短平快的,時間長了可就便宜了別人――而且你不讓人家控股,人家憑什麼用心地去推銷你的產品?

所以對劉滿倉跟法國人的談判過程,殷放並沒有太大的不滿,他不滿的是,姓劉的眼裡沒領導,用著也不是很順手,換了就換了。

不過他既然打算換人,就要提出比較高的收購價格,證明他換人換得有道理,當然,只是「提出」比較高的價格,至於最後怎麼成交,那另當別論,反正可以證明,市裡是努力了。

可是接了陳太忠這麼個電話,殷市長也頭疼,姓陳的說得有道理沒有?真的有道理,曲陽黃真就值這麼多錢,起碼上限值這麼多錢――再多風險也就大了。

然而,殷放考慮的,還是要充分利用法國人的渠道,以及中法合資企業的名氣,否則的話,曲陽黃根本就不需要考慮出售股份,這種在養活自己和擴大再生產的同時,還能向市裡輸血的企業,是絕對的優質資產,銀行都會上杆子貸款。

這麼來說,相對曲陽黃的發展和全球布局,陳太忠開出的價碼就有點高了,有點眼界不夠的意思――世界這麼大,錢哪裡賺得完?

殷放都有點後悔自己打這個電話了,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

雖然從理論上講,殷市長不需要太在意某人劃出的底線,畢竟一個是主政一市的正廳,一個只是省委里小小的處長,但是――陳太忠那廝不說話則已,說了話誰敢駁他的面子,那絕對要惹出大事來的,更別說這曲陽黃就是陳某人一手推出國門去的。

看來這個中法合資,真是不好談了,殷放心裡有點淡淡的遺憾,不過事已至此,再多說也無益,殷市長雖然是機關里出來的,勾心鬥角的能力一點不差,但有時候還是比較大氣的――這攤子是陳太忠折騰起來的,他不珍惜,那隨便他去吧。

埃布爾一聽這樣的條件,登時就跳腳不幹了,「你們太沒有誠意了,我要找陳太忠反應情況,你們怎麼能這麼對待投資者?」

「這個價格,是陳主任點頭的,」這邊臨時談判的人員面無表情地表示,事實上,他已經將自己手裡的權限放到最大了――你投資一個億法郎,我給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你們根本就不懂什麼叫奢侈品銷售,」埃布爾氣得直敲桌子,「那麼好吧,劉呢?我想我跟他還是比較容易溝通的,你們純粹什麼都不知道。」

「劉滿倉目前不負責這一塊,」這邊明確地表態。

「那麼,我只有很抱歉地離開,去其他省了,」埃布爾果斷地表示了自己的失望,站起身離開了談判桌,也離開了鳳凰。

然而,這並不是事態的結束,隨著法國人的離開,曲陽黃集團里流傳出一個說法:法國人在離開的時候,不但說要換產品,還會在歐洲宣傳鳳凰人的不守信用。

曲陽黃現在的主要銷售方向,就是國外,這樣的消息傳出來,人心惶惶簡直是一定的。

「這個說法,確定是從劉滿倉那裡流傳出來的?」陳太忠接到小董的電話後,一時間……明白了點什麼。

「都是幾個跟他比較近的人,」小董盯劉滿倉,盯得挺負責,「我挺奇怪的,市裡為曲陽黃爭取權益,他應該高興才對,怎麼會這樣呢?」

「人都是會變的,」陳太忠淡淡地回答一句,放下電話之後,沉吟好半天,才又撥一個電話,「你好,找一下殷市長,我陳太忠。」

一陣靜默之後,殷放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非常沉穩的那種,「嗯,你好。」

「最近這個劉滿倉的情緒,好像不是很對頭,」陳太忠也很沉穩,並不多說什麼。

「哦,你說,」殷市長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的情緒。

「如果他能安靜幾天,也許我能從法國朋友那裡,得到一些消息,」陳太忠的話聽起來,也沒有什麼情緒。

但是殷放聽出來了,這話里有濃濃的殺機,事實上陳太忠猜得不錯,殷市長也注意到了曲陽黃那邊的異常,更有人說,這是市裡胡亂插手,導致法國人撤走投資的。

對這種情緒和傳言,要說殷市長不惱火,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他打算暫時放一放此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傳不到上面,這就不算大問題――畢竟是曲陽黃的成績在那裡擺著。

當然,此事裡面必然有蹊蹺,殷放甚至都猜出,可能是什麼蹊蹺了,不過這個時候計較,不免有委過於人的嫌疑,再被人利用的話,就真的不太好了。

所以面對這個電話,他先不表態,待聽到陳太忠也有點受不了的時候,他波瀾不驚地表態,「那好,我讓他安靜幾天。」

這安靜倆字,聽起來中正平和,其實真的是血淋淋的,最簡單地說,那就是不能讓劉滿倉跟外界有聯繫――否則的話,他跟法國人一串通,想問出什麼就難了。

不過對殷放來說,這也是快刀斬亂麻的手段,而且有陳太忠的支持,他不怕調不動王宏偉――王書記打個招呼,反貪局出動調查幾天,真的太簡單不過了。

王宏偉跟殷市長一直保持著距離,這是鳳凰市官場比較超然的勢力,有人說是王系,其實是蒙系,還是老懞系,陳太忠的根腳不在這裡,但也算這一系的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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