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音之中隱有悲憤、不屈之意。

鏡井仁後撤拉開距離,看向初姬,微微點頭,「初姬,我知道了!」

而後改片手握刀,目光死死盯著范卓遠,這一回他似乎帶上了某種決意。

范卓遠看對方的握刀姿態與步法,想起了當日所殺的那個和尚。

「念阿彌慈音是你什麼人?」

鏡井仁道:「正是家師,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

說完後,提刀進步,刀勢橫卷,漫天雪花化作螺旋捲入刀鋒之上。

刀勢還未斬落,范卓遠體表皮膚已起一層雞皮疙瘩,那是警惕到極致的反應!

對方這一刀下來,有極大把握可以斬破體表防禦!

那是攜精氣神三者合一後,歸入天地自然的一刀!

無跡無痕,只如一條死線,攔腰切斬而來!

雪花崩散,逆卷騰空,鵝毛般墜落的大雪竟短時間內呈現往天空倒飛而去的奇景。

一刀流奧義——斷嵐!

這是當日念阿彌慈音踏在范卓遠腿上未能成功斬出的刀勢,如今在鏡井仁手中,顯露的殺勢威力,竟然不遜於當初慈音最後劈出的無念一刀斬!

可是,那一刀都未能真正傷得了范卓遠,這樣的一刀又怎能讓他忌憚?

死線臨身以前,一記墊步側踹已經蹬出,死線同時斬到范卓遠的手肘和肩背,兩處受力點輕鬆分散掉了這足以斷開海浪的一刀力量。

代價不過中刀位置破皮罷了。

而側踹出去的這一腳,借身體動能與周身肌肉爆發而出的整勁,別說是肉身,哪怕鋼鐵為柱也要為之彎折。

鏡井仁身軀摺疊著飛了出去,旁觀的范文虎、玉昔帖木兒都是微笑點頭,以為已將鏡井仁重創。

一旁的藏僧卻說道:「飛得太遠,力量已經被主動消解了,刺客藏了些不簡單的秘法。」

被踹飛的鏡井仁很快從地上翻起,嘴角溢血,受了些傷,卻似乎沒有太大影響。

范卓遠眼見這個沙包能扛,眼中滿是興奮之意,立時狂奔過去,每一步踏在地上,都令青石磚塊塊碎裂。

近身之後,掃踢、擺拳、刺拳、重拳、膝撞、肘擊種種粗淺卻狂暴的打擊接踵而來。

鵝毛飛雪在狂暴宛如颶風的組合打擊之下,被勁風卷的毫無規律的亂舞撕裂,沒有任何美感,卻能讓人從中感覺到這陣攻擊的可怕。

藏僧驚嘆道:「少將軍拳腳功夫只重用力之巧,不重技法之巧。

簡潔直接,不以虛實變化而以節奏進行壓制,戰術思維倒也別具一格。

與中原各派武學迥然相異,卻不知師從哪位高人。」

范文虎在一旁笑道:「這是犬子自幼琢磨著練出來的,除此之外,他還精通摔跤以及地面關節技。」

藏僧微微皺眉,一旁的玉昔帖木兒問道:「大師覺得有何不妥?」

「非也,只是覺得這些拳腳功夫看似粗淺魯莽,實則在外門技法上堪稱上乘。

那一拳一腳,一肘一膝,不僅每招皆需千錘百鍊,而且組合運用更要極佳的協調性與距離感。

類似鐵砂掌、鷹爪功這樣的外門硬功,如果不以內力輔助,卻局限於技法單一。

比起少將軍如此行雲流水又殺傷力十足的拳腳組合技,還有所不如。」

此時聽了藏僧解釋,眾人這才知曉范卓遠看起來簡單直接的種種搏擊功夫,實際上一點也不簡單。

像這樣每個呼吸能拳腳肘膝都打上兩套,中間沒有任何空隙,且還能持續保持重擊力度的功夫,實際上非常難以練成。

鏡井仁被打得節節敗退,面對范卓遠的狂暴進攻,只能儘量後撤躲閃,躲不開就只能以刀格擋。

但擋個幾次,虎口就會酸麻難忍。

偶爾的反擊,因為難以積蓄力道,而無法對范卓遠金剛之軀造成有效殺傷,甚至連讓他停頓兩步都很困難。

而一旦在步步緊逼下出現破綻,范卓遠上前就是連環組合重擊,鏡井仁身中兩拳,被打得翻滾進了閣屋之內。

藏僧金輪在手,展開雙臂,讓眾人後退。

「這個刺客很不簡單,大家小心,到我身後來。」

鏡井仁吐出兩口血,拄刀在地,勉強站穩身子。

范卓遠微微點頭,「竟然能以震顫肌肉臨時後撤的方法消解我拳腳中的力道,比你師父終歸要強一些。

不過這樣一來,你凝聚全身意念於防守,就再也無法揮出能夠傷得了我的刀勢,敗局難改。」

鏡井仁喘著粗氣,被打中的地方疼痛難當,但也正因為還能感受到疼痛,說明也就是筋骨上的傷勢,實在算不上嚴重,完全可以毅力壓住。

范卓遠說道:「為什麼不用你師父最後斬出的那一刀,難道沒教你?」

鏡井仁不由苦笑,看向了初姬,有了牽掛,就再也做不到無念之境,自然也就無法揮出無念一刀斬。

此時箏音止,初姬帶著微笑看向停在自己面前的鏡井仁。

「鏡井先生,當時在京都之外的市集,慈音師父已經將一切都告知我了。」

鏡井仁愕然道:「他說什麼?」

「他說你想殺了這隻惡鬼,可要斬殺這隻惡鬼,就需要學會那無念的一刀。

要揮出那樣無念的一刀,就必須心無掛礙。」

鏡井仁臉色一變,「初姬,那是老和尚胡言亂語!」

初姬悽然笑道:「如果學會那樣的一刀,就算你殺不了他,也一定能活著離開這裡吧。」

范卓遠往前一步,鏡井仁警惕的轉過頭來,說道:「我會帶你一起走的,不論你曾經遭遇過什麼,我絕無半分嫌棄。」

此時初姬卻漸漸地下了頭,眾人隱隱聞到一股血腥味。

范卓遠跟鏡井仁同時詫異看去,只見初姬跪坐的地板上已是大片血跡。

鏡井仁驚恐的沖了上去,范卓遠動了一步,又停了下來,沉默的看著他們。

原來在剛剛箏音停止之時,她就已拔出匕首自刺腹部。

旁觀眾人都被這一幕所動,陷入短暫的寂靜。

「初姬!為何如此!」

看著懷中的女子,鏡井仁全身都在激烈顫抖,按住她的傷口,可怎麼也止不住大量流失的鮮血。

初姬笑道:「鏡井先生,其實我已經能聽得懂一些漢話。

我如今仍是清白之身,他帶我回軍營後,就送去了民夫營,遇見了我父親。」

鏡井仁愣了一下,初姬微微皺眉,臉色更加蒼白。

「那為什麼不隨你父親回去……」

初姬笑道:「知道嗎,我不想嫁給別人,只想嫁給你……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所以我又回到了這裡。

鏡井先生是看到了我,所以才一直施展不出慈音師父教的那一刀吧。

初姬有幸能成為鏡井先生的牽掛,希望自此以後,你可以再無任何掛礙,實現自己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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