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井仁抱著初姬的屍體,消失的那股死氣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眼中這回徹底沒有了希望,那是一片漆黑絕望。

范卓遠問道:「這女孩叫什麼名字。」

「她叫初姬。」

范卓遠沉默片刻,說道:「平民女子與武士之間沒有好的結果。」

「所以我是不祥之人,害死了家族,又害死了師兄,最後又害死了初姬。」

說完後,鏡井仁抬起頭看向范卓遠,緩緩說道:「我應該感謝你,至少你不是那種卑鄙無恥之徒,留了清白於她。」

「我只是不屑於對沒有威脅的弱者動手罷了。」

鏡井仁放下初姬的屍體,拔刀站起,「這已經比許多自命高尚的武士更加崇高了,或許日本被你所滅,被你統治,反倒能讓百姓過得更好,也許從一開始你就是對的,而我才是錯的。」

范卓遠搖頭道:「如果是我站在你的立場上,一樣會奮力抵抗,九死無悔。

於你們而言,我們本就是侵略者,無論以怎樣花團錦簇的文章,都掩蓋不了這一點最根本的事實。」

鏡井仁有些意外,笑了笑說道:「你可真是個君子。」

玉昔帖木兒與范文虎卻似從范卓遠的話語中聽出了第二層意思,兩人都微微皺眉,感到些許不快。

藏僧饒有興趣的再次打量了一眼范卓遠,對這個看似粗魯的莽漢有了更深層的認識。

鏡井仁將刀插進地板,刀刃指向范卓遠,左腳後撤,右腳抵住刀背,一手壓刀鐔,一手握刀柄,姿勢極為古怪,可死氣更加濃烈。

那是毀滅一切以及毀滅自己的氣息!

這個姿勢剛剛擺成,范卓遠就感覺自己被某種致命的東西鎖定,就像被潛藏起來的毒蛇盯住,一旦有所動作,必然迎來致命的一擊!

既然無法逃避,唯一的方法就只有面對。

范卓遠成警戒的丁字步站立,外松內緊,松的是肌肉,緊的是骨架,這種姿態能讓人在最短時間內做出最快的反應,以及爆發出最大的力量。

「這是你師父教的那一刀?似乎有些不一樣。」

鏡井仁道:「念阿彌慈音的無念一刀斬是斬不了你的,所以我用一個月時間將其做了改進,融合了居合術在內。」

「刀藏鞘中,再全力爆發拔刀而斬,這似乎才是我印象中的居合斬。」

鏡井仁搖頭道:「藏鞘拔刀,只是居合術的一種形勢罷了,核心在於蓄勢。」

范卓遠又問道:「為什麼最開始你沒用這一刀。」

「因為我看到了初姬,再也進入不了無念心境。」

范卓遠無法理解,「看到心喜之人,反倒會壞了心境?這是什麼刀法?」

鏡井仁笑道:「這本就是魔劍,習練此劍者,先斬父母,再屠兄弟,後戮妻兒,劍法自成!」

眾人皆感震驚,藏僧嘆道:「世間竟還有如此劍法,當真是滅絕人性,不習也罷。」

范卓遠皺眉道:「所謂的無念,原來就是無所挂念的意思。」

鏡井仁點頭道:「不錯,初姬既死,我於人間再無掛礙,生死皆可置之度外,范將軍準備好了嗎?」

范卓遠眼中閃過狂熱之意,「正想好好見識!」

現場氣氛仿佛降到冰點,二人於閣中對峙片刻。

外面的風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沒有規律,大雪漸漸將梅花林所覆蓋。

那原本紅艷勝火的花朵,一個個被藏於積雪之下。

忽然一陣狂風吹入閣中,引得積雪紛飛撲來。

范卓遠背對閣外不受影響,而鏡井仁面朝外界,積雪撲面而至,遮擋了他的視野,令他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睛。

猝然間,范卓遠前突而進,握拳成鋒!

被風雪吹得閉上雙眼的鏡井仁,忽然將抵在刀背上的腳猛踹而出!

同時扭曲後仰的身體,宛如鞭子一般將全身外勁內力全部送往這一踹。

這一瞬間,范卓遠才知曉這隻腳就與握刀的手一般,將全身的爆發力盡數施加於刀刃之上!

而掌控刀柄的雙手起的無非是調整方向罷了,這一式居合斬,自下而上,角度是從最刁鑽最陰毒的下陰挑上,既難察覺,又難阻擋!

閃亮的刀鋒之上深藏死氣,剎那間電射而起,居然帶出一道彷如紫電般的氣芒!

這就是融合了居合術的無念一刀斬!

范卓遠根本看不見也擋不住!

這比當初慈音斬出的一刀,威力更勝一倍!

面對這樣的魔劍,換任何一個後天極境的武者,恐怕也將飲恨於此。

但范卓遠不一樣,他的戰鬥是不大講究技巧的,硬朗的身板就是支撐他作為戰痴的底氣所在。

前沖的范卓遠,俯身而上,這是格鬥場上所見不多,但一旦運用成功就殺傷力驚人的超人拳。

整個身體騰空而起,幾乎是飛撲向對手,借騰躍之勢將全身力量都集中到揮出去的重拳上!

這一招架勢避開了下半身,卻先將上半身迎向了這滿是死氣的一刀!

刀鋒斬中胸膛,如中糾結扭曲的枯藤,原本是該被滑開的,但極其銳利霸道的刀鋒先是破開一道小口子,令鐵布衫的防禦失效,進而繼續深入擴大,令金鐘罩練出的強筋難擋。

而後刀鋒承受著宛如被橡皮摩擦的極大阻滯力繼續上挑,撞在了胸骨之上,摩擦起一陣火星,不由自主產生偏離,擦過了一旁的肋骨,留下一道深入數分的劍痕!

最終被剝離體外,這個時候卻已經進入范卓遠的進攻範圍。

無念一刀斬令鏡井仁全力爆發而出,此時再無餘力面對范卓遠的反擊。

那一拳打中了他的胸口,站在鏡井仁身後的人,甚至可以看到一個拳印出現在其背後,震破了他背上的衣衫。

鏡井仁這回沒有誇張的飛退,因為拳力完全滲入身體,人是飛不起來的。

他原地震顫了一下,太刀脫手,倒在了初姬身側,臨死前將頭轉向一邊,露出解脫的笑容。

范卓遠沉默的看著對手倒下,而在場其他人卻已大受其驚。

范文虎連忙上前,「恆武!你的傷!快來人啊,把大夫叫上來!」

只見范卓遠胸膛之處有一道自腹部而上,長達一尺三寸的傷痕!

傷痕捲曲,甚至能看到裡面的骨骼臟器。

尋常人受此傷勢,哪怕未傷及內臟,光瞬間大量的流血也能立刻使人馬上休克。

即便修煉內家功夫的點穴高手,也休想通過點穴手法來止住這麼長傷口的失血,同樣只有等死一途。

范卓遠雖然流了不少血,他卻一臉渾然無事的模樣。

眾人猛的看到他傷口處的肌肉收縮蠕動,竟將如此長達一尺三寸的傷痕自行補住,成功止血,都是瞠目結舌。

「爹,我無大礙,那一刀,我是刻意用胸骨去接的。」

掌握到髓成境的童子功,是可以一定程度控制精血流動的,他彌補傷口後,又控制精血緩速流動,傷口位置就不再滲血,開始自行恢復。

這對任何人而言都是足以致命的一刀,但是對肉身無比強大的范卓遠而言,只能算是輕傷,甚至讓他失血到頭暈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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