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卓遠來到揚州的時候,已經知曉了彌勒教的事,一切都似乎正好。

下個月初一,白蓮教與聞香教就要上門逼宮,留給彌勒教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這幾日,他一直在暗中跟著一個人,這個人便是此時的彌勒教教主梁天奕。

他也是個倒霉蛋,半年前彌勒教教主為白蓮教與聞香教伏擊暗算而亡,教主之位空懸三月,教內群龍無首,各大堂主長老自相傾輒。

結果令原本就是在苦苦保守的江淮地區大片地盤都被奪走,最讓彌勒教大傷元氣的是金陵城的總壇被聞香教攻克。

不僅大量精英戰死,也少了一大片可以提供優質信徒的區域,只能退居揚州二線。

直到上個月,眾多高層看到彌勒教這副模樣,知道不能再內鬥下去,要想自保,還得要有一個名義上能統管眾多信徒的教主出來收拾局面。

但教內並沒有如此威望之人,權衡利弊後,才推舉出了一個武功平平沒有什麼威脅和能力的老實人上台。

這個人就是梁天奕,他基本沒有實權,每日裡所做的,就是到揚州城內的各處江運與河運的碼頭上,為那些老弱漕工和碼頭工人看病。

大病他也治不了,但一些跌打損傷以及內科小病,他還是有點辦法的,因此頗得底層信徒愛戴。

若是在往日,他這般收攏底層信徒人心,再加上自己如果勤修苦練,使武功穩步提高,早晚有一天能夠漸漸擺脫傀儡身份掌握大權的。

可如今,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范卓遠坐在附近,看見梁天奕從碼頭邊的一個窩棚當中走出來,後面跟著一個女人兩個孩子,向著他跪下磕頭感謝。

那窩棚當中住著一家四口,皆是失去土地的流民,不得已來到揚州城討生活。

丈夫做碼頭苦力,妻子給人縫補漿洗衣物,勉強可得一日溫飽。

然而前段時間,丈夫因連日勞累過度,忽然病倒,一家四口的生活急轉直下,若是辛苦存下的錢全部花完還治不好丈夫的病,恐怕也只能賣兒賣女,家破人亡。

這是這個時代極普遍的狀況,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

煙花三月下揚州,美固然極美,繁華固然也極為繁華,可那不屬於尋常百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方為常態。

梁天奕扶起這母子三人,說道:「名貴的藥你們也用不起,我開的方子都是些常見的藥,已經非常有效,你們可以去西樓深巷裡那家小藥鋪抓藥,還能更加便宜一點。

另外就是江中魚蝦不少,儘量撈一些上來給大牛熬湯喝,可以滋補虧損的氣血,如果不好撈,也能在白天的時候到城郊田地里抓一些泥鰍、田雞之類的。

唉……最近聞香教和白蓮教步步緊逼,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以後……以後你們要是看不到我了,就考慮一下投靠這兩個教門當中的哪個吧。」

婦人哭道:「聞香教和白蓮教確實勢大,可他們又如何能像梁教主這樣對我們這些底層的苦命人,只怕每個月的教費都足以收得我們過不了生活。

如果可以,梁教主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這個吃人的世道,像您這樣的好人已經不多了。」

梁天奕苦笑擺手,往回走去,正好路過范卓遠身邊。

范卓遠伸出竹棍絆了他一下,梁天奕武功雖然平平,但還不至於被這等小手段暗算。

他不滿的轉頭看來,見到范卓遠披頭散髮,眼睛蒙著黑布,滿臉鬍子拉渣,一副歷經滄桑的模樣,心中火氣便消了不少。

說道:「這位先生,有人經過呢,竹棍還是不要隨便亂伸得好,遇到脾氣壞的,保不齊就是一頓老拳相向了。」

范卓遠笑道:「聽聞梁教主宅心仁厚,何不也給瞎子看看病?」

梁天奕皺眉道:「我看先生你氣色極佳,並沒有染病。」

范卓遠道:「心病可能治?」

梁天奕自嘲道:「梁某人自己的心病都治不好,如何能治別人的心病。」

「我能治!」

梁天奕愣了一下,以為遇到了瘋子,不欲再做理會,準備離開。

然而瞎子手中的竹棍再次伸出,梁天奕本能躲閃,然而竹棍卻始終能卡在步法破綻之中,不僅躲閃不開,為了避免摔倒,還不得不向後退。

接連嘗試幾次,梁天奕用盡渾身解數,皆無法突破竹棍糾纏。

他滿頭大汗,驚訝道:「高人何必為難於我這麼個落魄之人。」

范卓遠站起身來,梁天奕這才發現對方身量頗高,骨架粗大,氣勢逼人,充滿著讓人無法拒絕的霸道氣息。

范卓遠即便收縮身型,也依舊要勝於常人不少。

他說道:「從今天開始,我是你的保鏢,有誰不服你,我都幫你收拾乾淨。」

梁天奕道:「這位朋友,看得出來你的武功比我高出不知幾個層次,可如今本教面臨的危機非同小可,你若強要捲入進來,恐怕到時粉身碎骨,屍骨全無啊。」

范卓遠笑了笑,「若非如此,又怎顯得出瞎子的手段。你這個教主不是傀儡嗎,想真正掌權嗎?」

梁天奕苦笑道:「能保得我彌勒教不滅已足感慶幸,哪裡還能奢求那許多。

教中四大護法長老,加上那些堂主,哪個不比我強,我原本也就是一護壇使者,何敢來野心獨掌大權。」

范卓遠冷笑,「彌勒教都要亡了,就一處總壇在此,要那麼多護法和堂主幹什麼,除了爭權奪利還能有什麼用?

這段時日你不必管其他事,每天照常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是,等下月初一,人家逼宮上門,一切自見分曉。」

梁天奕狐疑道:「閣下真有手段能救我彌勒教?」

范卓遠傲然道:「這有何難的。」

旋即又「盯」著梁天奕道:「你武功太差了,要提升內功修為已來不及,晚上跟我練一套刀法,多少也能起到些許自保之用。」

范卓遠上個世界當了幾十年皇帝,整個江湖服服帖帖,宮中自然收攏了大量武學。

當然大多數他都看不上眼,不過拿來培養人才的時候,自己也沒少廣作涉獵,因此也會幾手不講究刀意,純粹憑藉精妙招式取勝的上乘刀法。

方才他見梁天奕武功雖然平平,但根基還算紮實,尚算可造之才。

此人心性尚可,若自己建立魔教,可考驗後以做提拔,是以有心先做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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