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幾天過去,正是大批商旅集體通過這所小鎮之時。

在這條商路上,希倫的山賊比墜星海的海賊更令商人恐懼。

以往膽敢單獨經過這裡的商旅,被山區盜賊搶劫的機率為百分之百。

時日一久,這裡倒是有了一個默認的規矩。

每月初時,大批商賈雲集在北部的薩托卡和南部的蘇爾汀,在一個選定的日子在共同通過這段區域。

但這並不是沒有代價的,山上的盜匪們只為他們提供一條安全的道路,經過希倫鎮時,還要收取大量的過路費。

而負責收費的,自然就是鎮上的代理人了,當然,表面上美其名曰通行稅。

這一天小鎮熱鬧非凡,來往雲集的商旅在幾個士紳的錢袋裡留下了大筆的金幣,一天下來,收入就達到了上千金幣,讓幾個士紳樂得合不攏嘴。

他們正笑顏滿面地談論著今天的收穫,不過一群全副武裝的灰矮人的出現讓他們的笑容迅速停止,他們看著領隊的塞爾騎士,表情疑惑:「大人,有什麼事情麼?」

「如果我沒記錯,這裡是偉大的塞爾的領土。」騎士迪奇表情冰冷地盯著幾個鄉下老爺:「我們的幾位大人好像還沒有下令向商人徵收通行稅。」

「這……這當然不一樣。」蘭格托爾額角滴下了汗珠,看出這些人來者不善,暗自奇怪為什麼事先眼線沒有透露過信息,不過眼下他可不敢和這些衣甲光亮的人耍橫,他掏出一個小錢袋,裝出一百來枚金幣,遞給騎士迪奇,同時眼神閃爍,語意別有所指:「我們只不過代收一部分而已。」

「代收一部分?代誰收?隨允許你們代收了?」迪奇並不接過錢袋,而是盯著老頭:「平民,你好像沒搞清楚狀況,這是非法的收入,全都拿走!」

最後一句,是大聲對灰矮人下令,那些灰矮人應聲向前,把那些商人留下的過路費統統搶奪過去。

蘭格托爾老頭表情頓時陰森下來,不過還是試圖用和善的笑容對迪奇說:「大人,大人,山上的盜賊會下來搶劫,到時候還要用這些錢把他們糊弄過去。」

只聽到一聲肉體短暫接觸產生的脆響,蘭格托爾笑容還沒消失,臉上就被重重拍了一個五指鮮明的巴掌印,蒼老的褶皺還被鏈甲的凸起銳尖劃了幾道血痕,半張臉都被鮮血染紅,整個人倒在一邊,腦袋裡迴蕩著海潮湧動般的轟鳴聲。

幾個鄉下老爺見到了騎士的兇狠,手足漸漸變得冰涼,大腦一片空白。

儘管大多數鎮民膽小畏縮,然而這裡的熱鬧場面仍然吸引了一些鎮民圍觀,迪奇冷笑著,俯視地上掙扎的老頭:

「卑微的賤民,竟然敢阻擋政府沒收髒款。剛才的言語,是在威脅高貴的塞爾騎士嗎?」

「大人,他老糊塗了!」幾個鄉下老爺終於有些明白了局勢,紛紛上前求情。

「算了,寬宏的塞爾騎士暫時繞過你們的過失。」迪奇說著看了一圈周圍的鎮民,吩咐一眾灰矮人:「把這些非法所得平均分給鎮上的居民。」

「是。」一群灰矮人開始執行命令,那幾個鄉下老爺表情變幻不定。

不遠處的地方,三個法師用法術窺探著這個地區發生的事情。

「猜猜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麗姬塔打了個呵欠,坐回了椅子上:「可以肯定的是,你的收買人心不可能收到任何效果。」

「這一點,我也肯定。」潘尼認同地點了點頭:「這些本地居民從來沒有真正經受過塞爾的統治,對我們沒有任何好感,所以想要通過一點小恩小惠賺取他們的好感是不可能的。」

「那為什麼你還要發布這樣的命令。」休斯皺起了眉頭:「明明知道沒有用……」

「誰說過這麼做沒有用的。」潘尼揚起了眉毛。

「呃……」休斯愕然:「你剛剛還說……」

「想想看,這些鎮民得到了錢,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潘尼叩了叩桌子。,

麗姬塔和休斯眉頭同時開始皺了起來,很快,女紅袍的表情又變得輕鬆了,然後吐出一口氣:「呼~西恩,我得改變對你的評價,你不是心慈手軟,而是陰損。」

「陰損?這個詞太難聽了。」潘尼表情古怪:「我只是想得多了一點而已。」

「我怎麼感到我的智力和你們一比,好像有些不夠用……」休斯忽然苦惱地說。

「不是智力高低的問題,而是你不經常考慮這些事情,所以有點遲鈍。」潘尼表情恢復了平靜:「那些錢不可能留在鎮民的手裡,在山賊和那些鄉下老爺的威脅之下,鎮民肯定會把到手的錢還給他們。」

「所以這樣損壞了他們之間的良好關係?」休斯有些明白了。

「他們之間的關係本來就不良好。」麗姬塔補充道:「經過塞爾一次清洗,留下來的居民多半都是膽小怕事的傢伙,而原本控制這裡的盜賊團被剿滅,新介入的盜賊團和他們的代理人在這裡的鎮民眼裡本來就沒有什麼良好印象可言,只不過在他們的眼裡,我們更加地面目可憎罷了。」

「所以,這樣能夠一定程度擾亂這些鎮民的傾向,至少在心理上提醒他們一下,現在他們引以為靠的人同樣不是東西。」一絲冷笑出現在潘尼的嘴角:「而我們付出的,不過是一些金幣罷了。」

一千多個金幣也不是小數目,麗姬塔嗤笑一聲,不知是贊同還是不贊同,不過休斯卻想到了潘尼在薩諾芬拿出的那一張超大面額神恩,選擇了閉上嘴巴。

……

「這些可惡的紅袍法師!」宅邸裡面,蘭格托爾重重地一錘桌面,口角仍在不斷地流淌下血絲:「居然比他們的前任還要貪婪。」

「得了吧,蘭格托爾,很顯然他們不甘於做擺設,看,這群幼稚的傢伙,還妄想收買人心,呵呵,他們以為他們這幅偽善的嘴臉能騙到幾個人?」一個鄉下老爺哈哈笑道,惦著手裡的錢袋:「這些錢還不是到了我們手裡?」

「不錯,不錯,不過不能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了。」蘭格托爾捂著被打腫的臉,摹地想起了那些鎮民交還錢款時候,臉上那種不舍的表情——要知道雖然分發到每個鎮民手上不過幾個金幣,但卻能頂的上他們一兩個月的勞作,心中多了幾分不安:「必須要做出些措施?」

「什麼措施?再嚇唬他們一下?」一個中年人冷笑。

「這次必須給他們一點實際的打擊。」另一個士紳道。

門口又一陣吱呀的響聲,一個中年士紳走了進來,蘭格托爾咳了一聲:「薩倫托,你派遣的眼線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這種事情怎麼監視?」薩倫托攤了攤手:「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突然就發神經,何況我派過去的眼線才不過進行了幾天工作而已。」

「總之薩倫托,這一次突發事故,你要負上責任。」蘭格托爾皺著眉頭說道。

「好吧好吧。」薩倫托無奈地點了點頭:「我承認我的失責,不過一群紅袍法師真的是那麼容易監視的嗎?」

「無論如何,我希望能麻煩你上山為那位大人送一封信。」蘭格托爾沉吟一下,掏出一封信函遞給薩倫托,又開口說道。

「我?」薩倫托明顯地猶疑一下,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接過信件轉出房間。

「就這樣,還讓山上的大人派人嚇唬那群小孩?」一個中年人皺了皺眉。

「我建議山上的人按兵不動。」蘭格托爾捻了捻鬍鬚。

「什麼?!」幾個鄉下老爺紛紛驚訝。

「不用驚訝,朋友們,如果山上的大人們真的下來,那事情就複雜了,其實只要能夠保持現狀,等山上的大人真正控制了希倫地區周邊,那些紅袍滾蛋或是變成花瓶只是遲早的事情。」篤定的笑容出現在這個老人充滿褶皺的臉上:「他們試圖收買人心,唔,我也不敢肯定他們做法究竟有沒有用,但我有個簡單的辦法,讓他們一切努力都變成白費。」,

「真的?」一群鄉下老爺表情驚疑不定,而隨著這個老頭低頭敘說,他們漸漸開始點頭,臉上露出瞭然的笑。

……

「按兵不動,這個老頭真的很狡猾。」

地堡深層,接過從地道鑽進來的密探遞上的書函,潘尼略略看了一眼,就把那張信函遞給麗姬塔:「你能搞定,不是麼?」

「唔,這事情倒是頭一次做,不過我有學過。」麗姬塔點了點頭,就開始比照信函上的字跡,偽造新的信函:「這老頭一手字真的差勁。」

「你要知道,這種鄉下地方的教育水平,能有幾個識字的就算是不錯了,你還指望他們寫得出弗朗明哥字體嗎?」潘尼聳了聳肩。

羽毛筆『沙沙』地在劣質羊皮紙上書寫下仿造的字跡,連續廢掉幾張之後,一張合格的求援信函就此炮製成功,對於法師而言,偽裝一下揭開過封皮的信函也不是難事,於是這一封新鮮出爐的信函便由薩倫托帶出了地堡。

「接下里,就是重頭的戲碼了吧。」麗姬塔放下羽毛筆,揉了揉手腕,一面活動著手指。

「辛苦你了。」潘尼點了點頭,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一個木杯,傾了一杯清水遞給女紅袍,麗姬塔愣了一下,才有些錯愕地接了過去:

「唔……多謝。」她雙手捧著杯子,卻沒有立刻喝下去,而是露出踟躕的神色。

「不用客氣。」法師並沒有注意到麗姬塔的異常,只是走到了樓梯口打個呵欠:「這幾天你做的事情不少,還是不要讓自己太緊張了,你看休斯不就睡得很好嗎?」

「他?他什麼也不用擔心……」麗姬塔撇了撇嘴,略帶刻薄地說著,話音落下,卻露出一個微笑。

……

在希倫的北面,忙於防禦海盜的某位紅袍法師倒是沒有多少閒暇去回憶在省府受到的折辱,直到有一日,他的手下給他帶來了一條消息,他才有功夫回味一下那日在南方鄰居手裡遭到的羞辱。

「什麼?前往希倫的守備隊?攔住他們,然後找個藉口把他們關起來。」聽到了手下的報告,咬牙切齒的紅袍法師馬爾奇如此下令道。

「遵命。」那個情報官躬身一禮,轉身就要出門時,馬爾奇目光忽然掃過那一張報告單,注意到一個名字,動作剎那間凝固了:

「等下!!」

情報官被這一聲中氣爆棚的大喝嚇了一跳,心驚膽戰地回身,剛想問『大人有何吩咐?』,就見到自己的上司面色鐵青,難看之極:

「這個守備隊的首領……是蘭妮露·費蘭德林?那個達拉莫斯的女人?」馬爾奇詢問著,語氣有些顫抖。

「是的,大人……」情報官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如實報告。

「剛才的命令收回,用最快的速度通知境內所有關卡不准留難。」馬爾奇一邊抹著額角的冷汗,一邊近乎神經質地眼皮暴跳:「另外通告山區那些盜賊團,告訴他們,有條大肥羊要過路了!」

「是!」情報官點頭領命。

「注意不要親自出面,要散布謠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情報官剛踏出門就聽到馬爾奇的補充,他有點疑惑。

不就是一個女人麼?怎麼會讓自家大人這麼失態?

不過既然是上司的吩咐,還是謹慎完成為好。他這樣地想著。

當然,他剛剛混上一名官僚,調任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也不太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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