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

報喪。

江陵在門房的指引下,帶著荷香從側門出來。

荷香睡了一晚上,精神漸復,見門房大叔神神秘秘,就忍不住問他發生了甚麼事。

門房嘆了一口氣,道:「大清早的,就不說這不吉利的事了,先生是貴客,可不能沾了晦氣。」

江陵也是好奇,也就問道:「大叔,請直言便是,我這百無禁忌,沒甚麼可避諱的。」

門房見他這麼說,也就坦白了,說是前院的林管事昨晚暴斃了。死相特別慘。

剛剛已經讓人報了官府,前院現在人多口雜。

「既然官府來了,那我們這些人,不需要被盤問麼?」

「先生您說的哪裡的話,您可是段府的貴客,盤問誰也不能盤問您啊。再說了,林管事的死,貌似也是自我行為。」

見江陵和荷香都好奇,門房大叔也就繼續說道:「大抵是林管事昨晚喝多了酒,然後就做了一些傻事。他把自己化了個女兒妝,塗得十分妖嬈,之後就在橫樑上搭了根白綾,上吊了。

今天早上,洒掃的婆子像往常一樣,四處洒掃,剛巧看到林管事的房間沒關門,走過去一看,林管事的舌頭從嘴裡吐出來有這麼長了。可嚇人了。」

他比划著,足有半個手臂長。

荷香聽得一怕,有點後悔聽了。

「剛才衙門裡的差人過來,檢查了一下房間,居然還從林管事的床底下找出了八個罈子。而那八個罈子里,你們可知裝的是什麼?」

門房大叔賣了個關子。

荷香捂住耳朵,已不敢再聽。

江陵卻故道:「不會是金銀珠寶吧?」

門房大叔懍艘簧,道:「哪裡是什麼金銀珠寶,那裡面裝的,居然是人的骨頭,都是頭蓋骨。有人說林管事怕是害過不少人,如今有這下場,都是咎由自取。」

江陵:「那老夫人那邊,可知道了此事?」

「已經彙報過去了,老夫人只說低調處置便是,不必聲張。待會兒等官府弄完,大抵就該喊人給他包點樹皮,抬出去埋了。」

沒什麼特殊身份的人,死了便是死了。不會引起多大波瀾。

「對了,老夫人那邊還說了,老宅出了這般事,怕是不方便再留先生落住。明月樓那邊,已為先生訂了房間,先生可隨時過去。」

江陵頷首,「好。」

清晨的港口,漁船成列出行。

今日大多勞工都尋到了工作,說是有一員外,要大擺宴席,以海魚做宴。

出船十六艘,邀人三百二。

浩蕩而出,好不氣派。

早上街上攤位也是成片,賣的是麵茶及炸糕。

荷香看著看著,似是餓了,嘴上卻是只言也不敢說。

江陵笑道:「餓了嗎?」

荷香靦腆道:「沒……」

「餓便是餓,沒甚麼不好意思的。想吃什麼?」

荷香面頰一紅:「麵茶……」

江陵就從街邊買了兩份,倒是便宜,才四文錢。

便是那帶肉的包子,也是三文錢一個。

只是吃起來腥味太重。

這也讓江陵想起,這個時代的豬肉未行閹割,腥臊味極重。

若無專門的處理方法,其肉不怎好食。

他買了三個包子,自己那個吃了一半,就難以下咽了。

荷香倒是胃口極好,無論是麵茶還是包子,都吃得乾乾淨淨。

確是個好養活的。

吃完了東西,她看著那沿街一片的攤子,忽然也笑了起來。

似夢似憶地說道:「我曾聽爹爹說,祖母當初年輕的時候,也在這碼頭邊擺過攤的。她的包子做得很好吃,只可惜,我和姐姐是沒有吃到的。

倘若當初祖父沒有沾上賭癮,或許我們家,是會挺好的。」

「那你想不想也開個包子鋪呢?」

「奴兒……倒是想,只是……奴兒並不會做。」荷香垂著頭。

她自小學的是做羹湯,每個丫鬟學的都不一樣。

「你現在可是良籍了,可不要再用奴這個自稱了。」

荷香聞言,目光再次驚慌看他。

江陵也忙安慰道:「先前沒經過你同意,就替你恢復了良籍,這一點是我考慮不周。但是,如今既然已經恢復了良籍,你也並非是一定要與人為奴為婢。」

眼看荷香眼眶再次發紅,他拍著她的額頭說道:「在我的故鄉那邊,女孩兒也可自立自強,不需要依附任何人,也能過得很好。而你,又有何不可呢?」

荷香淚眼朦朧道:「我……我能做很多事的,先生……能不趕荷香走嗎?」

江陵本想給她開個鋪子,如此,也算能自立了。

但看她這副柔弱無助且楚楚可憐的樣子,再加上她才年歲十五。也確是太小了。

「好,我不趕荷香走,如果有一天,你自己有甚麼想法了,可隨時與我說。」

荷香搖頭:「只要能跟著先生就好,荷香別無其他想法。」

江陵摸摸她的頭,也只能暫且這樣了。

海上忽然來船,

一名披著蓑衣的人,提著一尾大紅鯉魚,笑著上岸。

有眼力的人,一眼就看出那大紅鯉魚乃是黃河鯉魚。

不禁問道:「嘖,這麼一大尾黃河鯉魚,你這是從哪裡抓的?」

蓑衣客呵呵一笑:「哪裡抓的,豈能告訴你?」

「這魚,你賣是不賣?」

「賣,當然賣,你且出價來。」蓑衣客舉著鯉魚。

「三十文賣否?」

蓑衣客呸了聲,「這麼大一條黃河鯉魚,三十文?做夢吧你。」

「那你說多少錢?」

蓑衣客道:「少說也要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你怎麼不去搶?」圍觀者頓時哄散。

江陵帶著荷香從這路過,荷香忽也驚訝道:「先生,好大一條紅鯉魚。」

「嗯,的確好大。」

那魚足一歲孩童大小,且兩眼泛光,身上還有一條金色線條。

江陵多看了一眼,忽覺這鯉魚身上,頗有靈韻之氣。

不由開啟法眼,再看之,只見這鯉魚身上,竟有著法咒捆著,一重重,五花大綁一般。

他便走了過去,拿出一兩銀子遞給蓑衣客。

蓑衣客一看到銀錢,眼睛便亮了,接過錢來,就將魚遞過去。

「還是這位小郎君識貨,黃河鯉魚,在咱這邊,可難碰見。一兩銀子,我實是賣虧了。」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uu看書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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