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前。

穿蓑衣的男子,喚作呂年。

討活營生,便是渡船拉客。

循著海河,他時而往上,時而往下。

每渡一客,收錢十二文。

今早由津門口去,載七人回村落,收八十四文錢。

歸來時,無人搭載,便是空船順流而下。

卻至半路時,見一白髮老翁在垂綸。

呂年個性外向,擅與人言,就隨口問了聲,「老丈,收穫如何啊?」

白髮老翁倒也回了他一句――「一尾而已。」

不等他回話,老翁觀他幾眼,忽又問他:「只釣到一尾鯉魚,吾已吃膩,你可要否?」

呂年一聽,興致頓來。

這隨口一問,竟還有這般好處?

「好啊,若老丈相送,吾自當不拒。」

白髮老翁指著一旁魚簍:「你自己拿去便是。」

呂年就划船過來,從竹簍里去拿魚。

剛拿出來,就見這魚恁的體大,足有一歲兒童大小。

「好傢夥,竟恁大。」

看了幾眼,見魚兒鱗片金黃,且嘴上四須四鼻,這明顯異於尋常鯉魚。

呂年幼年時,也曾跟著家人走南闖北,便認得這魚,這赫然是黃河鯉魚才是。

只是,這津門海河,離那黃河足有數百里之遙。

且鯉魚為淡水魚類,怎跑到了海河來了?

他心裡好奇,也就說了起來:「老丈,若我沒看錯,這當是黃河鯉魚,這海河當中,竟也蹦出這種鯉魚來了?」

老翁卻是見怪不怪:「你少見多怪罷了,既是水裡,便就有魚,既然黃河能有,那海河為何不能有?」

這話聽著,似乎也對。

黃河鯉魚應在黃河,但也無人能證明,只有黃河才有。

老翁又道:「魚你且拿走,但最好儘快吃了它,久了可不新鮮,肉柴。」

「我這就回去拿來煲湯。」呂年笑著點頭。

也懶得管這海河到底是不是有這鯉魚,反正是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便拿一繩索,穿了鯉魚鰓,將它掛在船上帶走。

他才剛走,那老翁所在的地方,水面上就露出一個巨大的魚頭來。

那是條黑魚,

它撲騰著水花,口中竟忽然吐出人言:「老祖何將金鱗交給那船夫?」

老翁淡道:「金鱗氣數仍在,死於誰手,便因果落在誰身。我瞧那船夫眉心發黑,乃是霉運將至。或是這段劫數,恰是應在他的身上。」

「可若金鱗從他手裡跑了,該如何?」

老翁遠遠往著那遠去的船隻,手指輕拂。

水中的黑魚,卻已有意會:「明白了。」

它鑽入水中,宛若洪流一般,潛入水下,跟在那船隻之後。

順著海河出了港,黑魚目睹著呂年拿著鯉魚上了岸。

它這才轉身而返。

呂年提著大鯉魚,原本想法也是拿回去煲湯吃。

誰都知道,黃河鯉魚肉質鮮嫩,熬起湯來,更是鮮美絕倫。

可是才上岸,就有不少人圍觀過來。

許是少見這般金色鯉魚,還長這麼大的。

有人就問他賣是不賣。

一聽有人想買,呂年立刻就改了心念,若能賣錢,那自然是賣錢為上。

「賣,有錢就賣。」

直至,他一兩銀子將鯉魚賣給了江陵。

「還是這位小郎君識貨,黃河鯉魚,在咱這邊,可難碰見。一兩銀子,

我實是賣虧了。」

臉上裝著不舍,心裡頭早已樂開了花。

白送的鯉魚,竟賣出了一兩銀子的高價。

須知,一兩銀子等於一千文錢,他要在海河上來來回回好多趟,才賺得下這個錢。

『今日是行運了。』

拿著錢,他美滋滋地往懷裡一揣。

江陵也沒說什麼,拎著魚就帶荷香離去了。

也恰此時,有幾個鄉民過來,問呂年:「老呂,還走不?」

呂年一看有生意,自是滿臉笑意:「走啊,當然走,有錢就走。」

「那就走吧,八個人,去河頭村,咱外甥娶媳婦,得去吃酒席。」

一群人拿著東西,兀自就上了船去。

呂年想著既是吃酒席,那自是有去有回的,這將又是一筆大生意。

心情愈佳。

「大伙兒坐好,咱就出發了。河頭村是吧,今兒個,確是個好日子。」

呂年頂著蓑衣,跳上船板,划動著雙槳,小船就從碼頭口又出發起來。

一想到今兒一早,就賺了這許多錢,呂年的雙手也頗是有勁,划船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跨過沿海,剛進河道,

船上有一婦人忽指著水裡說道:「快看,好大一條黑魚。」

黑魚,也叫蛇魚,多在湖塘之中。

「嘖,確實好大。」

其他一些村民也有看到,那體形,得有數百斤了。

但僅是一晃而過,就消失了。

船上那婦人,瞪著眼睛四處眺望,還想尋它一尋。

卻不知不覺間,從水裡冒出來一條影子,從那婦人背上就爬了上去。

婦人就跟觸電般,抖了一下,然後兩眼就如失神了一樣。

嘴裡頭也流起了哈喇子,

還說起話來:「老呂啊,你方才拎了一條金色鯉魚上去,如今那魚呢?」

呂年在前邊笑著:「本想拿著回去煲湯,可有一少年郎看上了,非要花一兩銀子來買,我見他誠心想買,推辭不得,就賣給他了。」

其他人聽了,也是唏噓起來。

有人更是嫉妒道:「一尾鯉魚你竟敢賣一兩銀子?你還真是賺個黑心錢啊。」

呂年笑容不減,他們都是熟悉之人,相互打趣,自不必掛在心上,就道:「這怎能叫賺黑心錢,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少年郎願意買的,我難道還不賣?」

婦人身體又抖了一下,又問:「也就是說,那金色鯉魚還沒死?」

呂年想了想,忽然也怪道:「說來也怪,那鯉魚我帶了一路過來,時間也不短了,剛才賣給別人時,還是活蹦亂跳的。尋常的魚,脫水這許久,早該死了。可那條魚,還真是有點怪。」

「你為何要將它賣了?」婦人忽然怒問起來。

她一抬頭,嘴裡哈喇子流了一身,衣服都染濕了。

旁邊她的親友見了,也覺奇怪,忙問她怎麼了。

可婦人就跟入邪了般,身體劇烈發抖起來:「讓你儘快宰了它,誰讓你把它賣了?」

呂年見婦人這樣,也嚇了一跳,指著她道:「她……她這是作甚了?」

話剛問出口,廣闊的水面上,波紋忽起。

那條消失不見的大黑魚再度又現,攜著巨浪撲騰過來,一頭撞在船上,就將這船給撞翻在水裡。

船上的所有人都落下了水,

拚命在水裡掙扎。

水性好的,還想游向岸邊。

但只須臾,他們的雙腳好像都被什麼東西給拖住了,拽著他們,就一點點沉入水中。

一轉瞬,一船,九命,皆沒清波里。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uu看書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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