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磯勾了勾唇,「嗯」了一聲。他是她,她是他,那樣一段奇妙的緣分,以後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體驗。

不過最好是不要了。

趴人家身上久了,也有點尷尬。千秋裝作起身倒水,一邊往桌子走一邊道:「再過兩天就是你大喜之日,宮裡的嬤嬤也來教了我拜見皇后的規矩,只是我不太學得會。到時候若是出錯,你可要護著我的腦袋。」

韓子磯側了側身子,閉上眼睛道:「我自然是會保全你的腦袋,不過你也別太給我丟人。」

千秋嘿嘿笑著應了,然後就坐在桌邊喝水。韓子磯這一假寐,卻當真睡過去了。忙碌了半個月,這一覺睡得格外的沉。

等了一會兒,千秋轉身去看床上的人,這人不會武功,垂著睫毛,一點防備也沒有。

捏了捏拳頭,千秋深吸一口氣,還是轉身去外面坐著。

她不能急。

吳國公主閨名秀秀,複姓司徒,是吳國公認的美人兒。年方十八,正是出嫁的好時候。一路遙遠地嫁到大晉洛陽,疲憊自然是不用說,可是更多的是興奮。

天下早有傳言,大晉新帝,相貌堂堂,一直未立後宮,溫文爾雅,是良夫之選。大晉女子想嫁而不得嫁。在洛陽。,光是活生生等成老姑娘的就有百餘。

如今她嫁過來了,即將是那人的皇后,怎能叫她不興奮?本以為國婚也只是試試而已,哪裡知道這皇帝就真的同意了!大概也是聽聞了她吳國第一美人的名頭,願意和她試試?

司徒秀秀端正地坐在鳳攆里,一踏進洛陽城,兩邊的街道都是百姓跪迎,鴉雀無聲。

大紅的鳳攆上飛著金色的鳳凰,彰顯著女子的無上尊貴。司徒秀秀彎著唇,從前頭的薄紗玉簾間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見大開的三扇宮門。

「公主殿下,請下攆過宮門。」順子公公笑眯眯地出來迎接:「過了宮門,到芙蓉殿受冊封之禮。」

「有勞公公。」司徒秀秀點了點頭,眼睛四處打量了一下:「皇上在芙蓉殿麼?」

「……皇上應該已經在芙蓉殿等著您了。」順子公公遲疑地答。

應該吧?早上起來的時候靜妃娘娘不知怎麼惹惱了皇上,兩人正擱景象宮掐呢,現在這個時候,又有封后大典,皇上應該已經過去了吧?

司徒秀秀聽著,也沒多問,跟著教習嬤嬤過了一系列繁文縟節,便朝那芙蓉殿而去。

剛進去,還沒來得及問皇帝在哪裡,旁邊就過來一個嬤嬤打扮的人,笑吟吟地看著她道:「公主一路辛苦,奴婢先教您一些大晉的規矩,以免出什麼差錯。」

還要學規矩?司徒秀秀有些煩了,她頭上頂著十幾斤的頭飾,還一路奔波,脖子都要斷了,還要學規矩?

順子公公已經退了出去,身邊只留下她的陪嫁嬤嬤水藍,以及面前這個……

司徒秀秀一抬頭,看清這嬤嬤的容顏,不由地嚇了一跳。

這張臉,當真是絕色!比起她這吳國第一美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即使穿的是嬤嬤的灰色宮裝,梳著老氣的髮髻,也一點不顯得蒼老。

這樣的美人,竟然只是個嬤嬤?!

司徒秀秀一時有些接受不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咬牙吩咐了一聲:「水藍,先關門。」

水藍嬤嬤連忙去合了門,上下打量那嬤嬤幾眼,眼裡也是驚疑不定。

「你是什麼嬤嬤?」司徒秀秀一把將面前的珠簾撈開,看著面前的人問。

灰衣嬤嬤不慌不忙地一笑道:「奴婢是禮儀嬤嬤,專門教導皇室各位的禮儀舉止。」

這公主的眼神可是不太友善,盯得她渾身都難受,瀲灩微微垂眸,心想要是韓朔在旁邊,這人的眼珠子早該被挖出來了。

沒錯,這位灰衣嬤嬤是當今太后,也就是多年前失蹤的妖妃楚瀲灩。今天專門是來看看這位新媳婦性子如何,也好早做了解。沒想到一上來還沒說什麼,司徒秀秀的眼神已經跟針一樣了。

「你……跟皇上親近嗎?」司徒秀秀問了這麼一句。

瀲灩認真地想了想,道:「十分親近,奴婢是看著皇上長大的。」

看著長大?那這人年歲該多大?明明看起來只是雙十年華啊!司徒秀秀懷疑地看了瀲灩許久,不過既然是皇帝的心腹,她自然不能動。萬一給皇帝知道了,不是一來就沒了好印象麼?

忍了一口氣,司徒秀秀道:「那就請嬤嬤指教吧。」

瀲灩笑眯眯地點頭,手裡拿著竹枝,一板一眼地道:「見皇上要行福禮,見太后太上皇要行跪拜禮,公主被冊封之後就住在這芙蓉殿,現在先跟奴婢一起學一下福禮吧。」

司徒秀秀頗為吃力地跟著學,學了沒一會兒,脖子實在痛得厲害,忍不住就沉了臉:「嬤嬤,一個動作沒必要反覆做吧?本宮又不笨。」

瀲灩哎呀一聲拍了一下頭,道:「公主累著了吧?那咱們就直接開始學跪拜禮吧。」

「夠了!」司徒秀秀皺緊了眉,凝視著瀲灩道:「姑姑是要故意與本宮為難?」

瀲灩眨眨眼,想了想道:「若真是故意為難,公主當如何?」

司徒秀秀冷哼一聲,扶著旁邊水藍的手坐下來,冷冷地道:「你欺本宮初到,人生地不熟,竟然冒犯本宮,等本宮受封皇后,定然有的是辦法十倍還之!」

瀲灩點點頭,這小丫頭有脾氣,可是好像不怎麼有腦子,要報復人家,也不要先說出來嘛,不然她完全可以先發制人,在皇上面前去告狀的。

這個丫頭的性子,可沒有千秋那麼爽快,嘖嘖,沒意思。

玩夠了,瀲灩也就找了個藉口退了出去,飛快地溜回碧水宮去換衣裳。

千秋被韓子磯丟在碧水宮裡吃點心,早上起來的時候她不過就是想去找他玩,結果把那主子最喜歡的玉茶盞給摔壞了一個,韓子磯當即就跟她掐了一架。

可惜沒打過她。

今天是封后的大好日子,她等會還要給新來的皇后娘娘敬茶。只是在碧水宮呆著,太后娘娘卻不見了人影,千秋正納悶呢,就看見外頭飛快地跑進來一個嬤嬤。

「哎呀!」跨門檻一個沒注意,瀲灩差點撲進去。

「小心!」休語姑姑嚇白了臉,千秋連忙飛身過去,一把將人撈住,還在空中轉了個圈圈。

瀲灩恍惚地回神,就看見靜妃一臉關切:「你沒事吧?都說了皇宮門檻高,怎麼還敢跑這麼快……」

話沒說完,千秋就看見了瀲灩的臉。太后的臉我、她在韓子磯身體里的時候就認真看過,自然是認得的,當下就嘴角抽了抽:「太后娘娘您這是幹什麼?」

瀲灩有些不好意思,到底還是要太后的架子的,於是板著臉道:「多餘的不要問,等本宮去換身衣裳,皇后正在芙蓉殿接受冊封呢。」

千秋撇了撇嘴,道:「看您這樣子也是提前踩盤子去了吧?」

「踩……盤子?」太后好奇地問:「那是什麼?」

「咳。」千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江湖術語,提前去看情況的意思。娘娘可別見怪,我一時改不回來。」

太后失笑,隨即又嚴肅地道:「在皇后面前可不能這麼說,這個皇后有點凶,看起來是會下狠手的。」

「她功夫很厲害?」千秋精神一震。

「不是。」太后搖頭,跟著到屏風後面更衣,道:「皇宮裡給人顏色看,最沒用的就是功夫。女人得會用心計,才能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太后明顯是老江湖,千秋連忙虛心請教。

另一頭芙蓉殿,韓子磯面無表情地等著封后大典結束,下頭站著的一身鳳袍的女子看不清模樣,也不知道性子是好是壞。若是娶了個麻煩的,那還真是頭疼。

「臣妾給皇上請安。」

終於通過了一系列任務,司徒秀秀跪在了韓子磯面前,好歹能把珠簾給撈起來了。

韓子磯低頭看了看她的臉,心想長得還算不錯。他看姬千秋看久了,整個審美觀都快要扭曲了,終於能看見個順眼的。

「平身吧。」

「謝皇上。」

司徒秀秀偷看了韓子磯一眼,韓子磯回以一笑,笑得她花了眼。

當真是好看的男人!司徒秀秀心裡跟抹了蜜一樣,嬌羞地就低下了頭。

「朕晚上再來看你,你先去拜見太后,順便喝一杯靜妃給你敬的茶吧。」韓子磯輕聲道:「朕不會讓你久等的。」

「臣妾遵旨。」司徒秀秀戀戀不捨地目送韓子磯遠去,心裡還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等那人已經走得不見了,她才收回目光,表情瞬間變得高高在上:「替本宮更衣,去太后宮裡。」

「是。」水藍嬤嬤應著,扶著她進內殿去了。

宮裡還有一個靜妃,是在同意了立她為後之後立的妃。司徒秀秀微微眯眼,打扮得十分精心。她倒是想去看看,是怎麼個狐媚子,才會在她之前勾了皇帝的心去!爭寵?在吳國後宮那麼多年,她不信誰爭得過自己。

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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