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正在太后宮裡聽太后說話。

「男人吶,誰沒有個喜新厭舊的心思?能得到更多的,做什麼偏只要你一個?」太后一邊吐著瓜子皮兒一邊道:「所以不管他給你說是逢場作戲,還是說逼不得己,他那心裡,總是美滋滋的。難受的只會是女人!」

「聰明的女人懂得忍,忍一時可以換回來許多自己想要的東西。而笨女人就會鬧,鬧得男人想不離開她都不行。」

千秋聽得直點頭!太后娘娘真是太聰明了,不過……

「太后,恕我直言……」輕咳兩聲,千秋好奇地道:「太上皇不是只有您一個麼?」

端莊優雅的太后娘娘也終於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道:「那是因為天下沒有比我更美的女人,也沒有比我更適合他的。韓朔又沒有眼瞎,吃慣了山珍海味,做什麼還要吃豬食?」

千秋嗆咳了一聲,太后娘娘這比喻也太狠了。

「還有一點。」太后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淡淡地道:「很多女人是因為離不開自己的丈夫,離開了就沒辦法生存,所以男人才會有恃無恐,知道你無可奈何,所以他犯錯犯得很順溜。而本宮,若是哪天韓朔對不起我,即使是我即將入棺,那也可以選擇不葬他皇陵。」

「太后娘娘威武!」千秋忍不住喊了一聲好。

太后眨眨眼,看著千秋感嘆地道:「你是皇兒第一個帶進本宮這碧水宮的,平時除了休語,沒人陪本宮說話。既然皇兒放心你,那你以後就多來陪本宮說說話。」

說著,頓了頓又道:「若是皇兒那彆扭性子給你委屈受了,那你便也躲本宮這裡來,他不敢放肆的。」

鼻子有點兒酸,千秋忍不住過去蹭了蹭太后的肩膀,然後撲進人家懷裡,跟小女兒撒嬌一樣。

「我常常想要是我娘還在,我就可以這樣天天跟她撒嬌。」千秋眯著眼睛笑得格外滿足:「沒想到現在還有機會嘿!」

太后微微一愣,隨即表情柔和了下來,摸著千秋的頭髮道:「好孩子。」

千秋閉上眼,心裡默默地打開小本子,將太后也寫上了分贓名單。以後她有啥好東西,也記得給太后留一份。

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宮殿,也怪寂寞的。

氣氛正好,千秋趴得正舒服呢,後衣領就被人提了起來,熟悉的失重感涌遍全身,等她回過神來,就看見軟榻上她剛剛的位置,已經坐了另一個人。

太上皇沒好氣地看著她道:「靜妃怎麼沒個規矩,誰的懷裡都可以躺?」

得,她想起來了,當初在韓子磯身體里的時候,也被人這麼丟過。

這個占有欲強得可怕的太上皇!她剛剛想什麼呢,太后會寂寞個鬼,這個男人老是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太后四周,誰靠近太后他丟誰!

不過心裡罵歸罵,還是得行禮:「臣妾拜見太上皇。」

太后擰了一把太上皇的腰,後者臉上紋絲不動:「起來吧,皇后已經到門口了,得看準時候見禮。」

旁邊的休語姑姑已經將層層的紗簾給放了下來,千秋跟著太上皇去了外面,太后就端端正正地坐在紗簾後頭。

司徒秀秀換了一身正紅色的宮裝,盈盈地朝上位給拜了下去:「臣妾給父皇請安,給母后請安。」

千秋忍不住小聲提醒她:「你母后在那邊。」

司徒秀秀一愣,抬頭看了千秋一眼。這哪來的膽大包天的丫頭,這種時候都敢說話?

看裝束,好像是個位分不低的……妃嬪?

司徒秀秀渾身警戒燈都亮了,涼涼地看她一眼,跪在地上沒說話。

太上皇淡淡地讓她平身,按照規矩吩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隨後道:「太后身子不適,不喜見人,你在外頭行禮了就是。」

「臣妾遵旨。」司徒秀秀起身,又朝紗簾那頭跪下:「臣妾問母后安好,願母后身子早日康復。」

帘子後頭傳來一聲輕咳,休語姑姑跟著就道:「太后示意皇后起身,賢良淑德之語不必多說,願皇后執掌鳳印,能安後宮。」

「臣妾謹遵母后教誨。」

一串兒禮節下來,終於輪到她了。千秋隨手端了旁邊的茶杯,恭恭敬敬給皇后跪下:「臣妾靜妃姬氏,給皇后娘娘請安。」

司徒秀秀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看著腳下跪著的人,臉上帶著和善的笑意:「靜妃多禮了,以後你我二人合力伺候皇上,便是好姐妹,要相互扶持才是。」

相互扶持?千秋沒想明白她們有什麼地方可以相互扶持的,不過茶杯遞在半空中,那頭許久不接,手也是有些酸疼。

司徒秀秀本來想多說會兒話,讓她多吃點苦頭。可是太上皇在旁邊,這些把戲還是留在後頭比較好。於是她便伸手去接那茶。

「哎呀!」剛接到手裡,茶杯就翻了,徑直地往千秋身上潑過去。司徒秀秀嚇了一跳,那頭千秋卻是反應敏捷,一個後滾翻躲開了滾燙的茶水,直接將自己捲成一個球滾到了太后的軟榻旁邊去。

「好險!」拍拍心口,千秋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髮髻,小聲道:「還是裡面最安全。」

太后訝異地看著她這獅子滾繡球,忍不住開口:「怎麼了?」

外頭的司徒秀秀驚慌地站起來道:「臣妾還沒接穩,茶就已經翻了。」

千秋擺擺手,不在意地道:「沒事,是端得久了手沒力氣,所以茶沒遞好,也沒燙著人,母后放心。」

這是實話,但是外頭的宮人,包括水藍都覺得,皇后這是故意為難吧?要麼,就是靜妃以退為進,陷害皇后?

總之這二人就是一見面就不和了,宮中之人紛紛下注,到底是新來的皇后能得聖寵,還是舊時的靜妃娘娘依舊能留住皇上的心呢?

太后看了看千秋完好無損的臉蛋,鬆了口氣道:「既然沒事,那皇后就回芙蓉殿去休息吧。」

司徒秀秀咬了咬唇,她有點在意,太后為什麼稱病不見她,靜妃直接進去見了,也沒見人責備啊?

到底是後來,比不得人家熟絡?

不甘不願地回芙蓉殿,皇后的心情不是很好,不過一想到今晚便是洞房花燭夜,她臉上又不禁帶上紅暈,有些期盼又有些緊張。

千秋在太后宮裡繼續陪太后說了會兒話,便回了景象宮。宮裡的宮人都三三兩兩在討論新來的皇后,自然沒人陪她玩強盜抓小偷等一系列遊戲。

「想什麼呢?看起來可憐巴巴的。」楚越從門口晃悠進來,替她倒了杯茶。

千秋一臉愁苦地道:「你瞧,皇后已經進宮了,太上皇太后是她的父皇母后,連石頭今晚也要成為她的人,我多寂寞啊。」

楚越笑眯眯地坐下來道:「不想看皇上寵幸其他人吧?」

千秋想了想,點點頭又搖搖頭,有些糾結:「我也不知道。」

那身子她也曾經呆過,熟悉得跟自己的一樣。現在要和別的女人洞房了,心裡怎麼想都是不舒服。

不過吧,韓子磯也是個男人,娶妻生子也是正常的事情,她阻攔人家的幸福生活,是很不道德的。

楚越好笑地看著她,道:「不如這樣,娘娘將太后賞你的那支同心簪給屬下,屬下就保證今晚皇上無法寵幸皇后娘娘,如何?」

同心簪?那是太后賞賜她的一堆東西中她最喜歡的一個啊,現在還戴在頭上呢。

千秋肉疼地看著楚越道:「你怎麼不去搶?」

楚越十分優雅地搖搖手指:「那是你乾的勾當,我都是讓人心甘情願地給。」

這才更不要臉!千秋憤憤地想著,還是把頭上的同心簪給取了下來。

「你說我這是做什麼呢?」千秋一邊把簪子遞給楚越,一邊道:「阻止得了一次,也阻止不了第二次,幹啥還要破財?」

「你這是典型的不甘心。」楚越笑著把簪子接過來揣在懷裡,眼裡有狡黠的光芒:「等著吧,屬下先去太極殿逛一逛。」

千秋悶在原處跟自己生悶氣,什麼時候韓子磯這麼值錢了,值得她掏一個簪子!那可是金做的啊啊啊!

韓子磯正在太極殿里看摺子,近日洛陽多有發生胡虜搶劫偷盜殺人之事,裴叔夜上書,請求將胡虜統統貶為奴僕,收往各家,或是流放邊境為苦力。張術也附議,覺得胡虜出身低賤,為奴是應當,更該將大多胡虜都流放,以免為洛陽埋下隱患。

他在考慮這件事是否會為大晉的將來造成不好的影響?物極必反,若是胡虜大規模揭竿起義,對於大晉來說也是很麻煩的事情。

正想著呢,楚越就捧了茶水進來,笑得一臉欠扁:「屬下給皇上請安。」

韓子磯抬頭,放下摺子淡淡地道:「怎麼有空過來這裡。」

楚越笑得一臉桃花開:「皇上今晚是洞房花燭夜,屬下感念皇上一心為屬下定姻緣,故而也來恭賀皇上。」

有什麼好恭賀的?韓子磯心情不算很好,淡淡地應了一身,起身道:「既然來恭賀,不如陪朕去小酌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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