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或重於江山或輕於鴻毛

魏氏張了張嘴,看著坐在帝王懷裡一臉茫然的女人,心裡有些惱恨。這人自然不是她的女兒,卻挺著圓圓的肚子,受著帝王百般呵護。

「陛下不是說,等您到這裡的時候,會將秀秀一併帶來麼?」魏氏身子有些發抖:「為什麼本宮現在始終找不到她?」

千秋迷茫地看了韓子磯一眼,司徒秀秀?司徒秀秀哪裡去了?

韓子磯站起來,將她塞進被窩裡裹好,又放下床簾,才走到魏氏面前,輕聲道:「娘娘現在應該擔心的是我們到底能不能打敗司徒錦,而不是一味追問敝國皇后的下落。」

魏氏皺眉,有些驚恐地看著帝王。

「若無敝國援軍,司徒錦此時此刻應該早已登基即位,而娘娘您,應該是在陰暗不見天日的地牢里。」韓子磯幽幽地道:「既然現狀是雙方膠著,娘娘您還有當太后的機會,就不應該多問其他的了。」

他身上的氣勢太強,眉目分明好看至極,卻隱藏著不容置疑的霸道。若是詢問楚越和裴稟天,她現在尚且能夠反問兩句。可是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年輕的帝王,魏氏卻突然覺得無言以對。

現在的情況,若是沒有大晉的支援,她的確應該只能淪為階下囚。司馬錦與她都是元氣大傷,士兵折損過多,也是疲憊不堪。而她這方無可用良將,司徒錦卻是打仗的好手。打敗她,只是時間的問題。

魏氏深吸一口氣,默默地退出了宮殿,恍惚走了兩步,又聽見宮人在假山之後小聲議論。

「聽說這晉國皇帝野心很大,綁架了咱們吳國的公主,逼得皇后與他合作,卻是打算坐收漁利。」

「你擔心這些幹什麼?咱們只是宮女。」

「覆巢之下無完卵,若是太子殿下真的敗了,那咱們吳國多半是要落進大晉的嘴裡了。」

魏氏身子僵硬,腦子裡想了許多,急急地提著裙子回宮,召了孫智和李大刀來說話。

兩個宮女見她走了,才得意地相互一笑,打算離開去領賞。

「知識挺淵博哈。」一把長刀橫在她們面前,嚇得兩個宮女白了臉,側頭就往山上看去。

楚越蹲在上頭,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刀上移刀她們的脖子面前,嘆息道:「你們知道得太多了。」

魏氏與孫李二人說了心中擔憂,李大刀皺眉道:「娘娘沒有上戰場,有件事臣也該早說的。裴將軍戰術的確了得,然而不知士兵是如何編制的,死傷登記時,幾乎死的都是咱們的人。他們帶來的援軍,幾乎沒有什麼損傷,連戰場都沒上的也有。」

孫智眉頭大皺,拱手道:「老臣一直覺得晉國心懷不軌,如今也終於能看清他們的目的了。娘娘,大晉皇帝這是要讓我們吳國的人自相殘殺,他們還有二十萬大軍,就等著最後來收拾殘局。」

魏氏臉色發白,捏著帕子氣得發抖:「怎麼會就讓他們得了逞?本宮記得,最開始我們的計劃是萬無一失的。」

孫智嘆息一聲:「老臣也沒想到,謀劃多年,老臣還比不上二十多歲的小娃娃。」

「如今該怎麼辦?」李大刀皺眉問。

殿中幾人都是一籌莫展,門外卻突然有個小太監敲門:「奴才給娘娘送點心來了。」

···

千秋睜眼閉眼都能看見韓子磯那張死人臉,他最近表情越來越少了,一點都沒有原來的親切勁兒,但是行為倒是越來越溫柔,每天喂她吃飯,陪她散步。

但是!這廝完全不顧她的訴求,死活不讓她跟老爹還有師兄聯繫。

「我總得報個平安吧?」千秋黑著臉。

韓子磯抿唇道:「如今正是緊要關頭,你最好不要與外頭的人聯繫。」

千秋眨眨眼,叉著腰問:「你是不是怕人綁了我來威脅你?」

帝王微微挑眉,這丫頭好像聰明了一點。

「可是,綁了我能威脅到你麼?」千秋撇嘴,挺著肚子坐在軟榻上,跟個彌勒佛似的:「如果賊人綁我於千軍萬馬之前,要你退兵,否則就殺了我,你退還是不退?」

韓子磯幾乎沒有猶豫地搖頭:「不可能退,朕的身後是替朕出生入死的千萬士兵,自然不可能因為一人,而叫他們那麼多的犧牲白白浪費。」

千秋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所以你怕什麼?我在你心裡根本不足以構成威脅,也就沒必要看我看得那麼牢實。」

笑是笑著,心裡卻跟被刀捅了一樣的難受。千秋想,他已經放棄過她一次了,為啥她還要繼續給他機會,讓他放棄第二次?

真是傻嘿,愛上誰也莫愛上帝王,帝王心裡裝著整個江山,而你的心裡一旦裝下他,結局就只能是被他撐破心臟而死。

沒有女人不自私,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心裡自己是最重要的。

千秋以前不懂情事,現在好像懂了一點。懂這一點,卻多了愁苦千萬。

韓子磯抿唇,她的確是不足以讓人拿來威脅他,不管是威脅退兵還是威脅自盡,他還有責任在肩,怎麼都不可能輕鬆答應。

但是眼睜睜看著她受苦受難,那也不是件愉快的事情。敵人不能用她打敗他,卻能用她傷害他。這道理,這丫頭怎麼就想不明白呢?

「娘娘!」裴稟天和楚越忙完,都連忙趕來了這處宮殿,跪在下頭道:「臣給皇上娘娘請安。」

韓子磯挑眉,這兩人進來居然都先喊的是娘娘?他的地位什麼時候比貴妃低了!

千秋看著他倆,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人家一路照顧她,她很沒義氣地丟下他們跑了。

「起來吧。」

「謝皇上。」

裴稟天站直,微微抬眼掃了一眼千秋,見她精神不錯,身上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終於鬆了口氣。

「我回來玩玩的。」千秋乾笑道:「你們過得還不錯啊。」

楚越又好氣又好笑地道:「臣等為了找回娘娘,都快把邊城給倒過來了,一路上還要頂著龍顏大怒的危險,娘娘哪裡看見我們過得不錯了!」

千秋摸摸鼻子,望天:「我不是故意要走的,只是為了生存。嗯,為了生存。」

韓子磯涼涼地看過來:「在朕的保護之下,你無法生存是麼?」

千秋很認真地點頭:「你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把我賣了,賣給吳國,或者是把我肚子裡的孩子賣了,附贈一個我。我還繼續呆在你身邊,那不就是個傻子麼?」

帝王微微一怔,繼而抿唇解釋:「朕不是想賣了你,只是做做樣子。」

千秋認真地問:「你會拿未晚來做樣子麼?」

空氣里一陣沉默,韓子磯有些狼狽地別開頭。很明顯,他不會。

千秋看了他一會兒,又滿不在乎地笑道:「從前是我傻,挺喜歡你的。現在既然看清了我在你心裡的分量,也該有點自知之明。你要我生下孩子,行啊,你允我一道空白聖旨,我就生下孩子給你。」

聽著第一句話韓子磯就怒了,修長的手指慢慢捏緊,再聽到後面,更是冷笑:「你要朕給你空白聖旨幹什麼?」

「辛苦懷胎十月的是我好嗎?」千秋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給你生個孩子,還不能換回一道空白聖旨?也就算是你允我的一個要求,就這麼簡單。」

別開頭,千秋補充道:「孩子出生之後,我會離開,你愛把他給誰撫養,我都沒有意見。」

帝王捏著拳頭,終於冷哼出聲:「你這是賣孩子?」

見鬼的,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麼?他都這麼低聲下氣地伺候她了,努力對她好了,她竟然說喜歡他是她傻?還要拿孩子跟他換東西?

她腦袋裡裝的是不是豆漿?還是加了蜂蜜的那種。

「是你要強搶我的孩子,我在跟你討價還價。」千秋道:「你要是肯放過我們母子,那我自然什麼也不要了。」

韓子磯道:「我就不能同時留下你們母子麼?」

千秋果斷搖頭:「我不會想再和你在一起,太沒安全感。」

帝王的臉色沉了又沉,下頭還有兩個坐著聽八卦的,楚越一臉幸災樂禍,裴稟天卻是微微皺眉。

韓子磯也不想太丟人,乾脆起身離開,帶著裴稟天去旁邊的宮殿議事。楚越則是樂顛顛地看著千秋道:「娘娘現在可真是聰明多了。」

千秋哼了一聲,垂了眼眸道:「我拿心換他心,卻怎麼都換不來。強扭的瓜不甜,那我就不扭了,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楚越張張嘴,他很想說皇上心裡是有你的,但是轉念想了想,他也不敢保證江山與千秋之間,韓子磯一定會選後者。

「等這亂世先過去再說吧。」楚越轉移了話題:「再過半個月,我們就該贏了。」

千秋微微挑眉:「加油。」

吳國內亂歷時兩個多月,平息得非常之快。

當然,平息不是指一方打贏了,而是正在韓子磯打算來一招釜底抽薪的時候,司徒錦給他送了一封信,約他出來談一談。

笑話,人家都快打贏了,還會跟你去談麼?

會,因為司徒錦不僅送來了信,還送來了韓未晚的一縷青絲和她常用的發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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